火舌舔舐过的空气,依然滚烫,
戴小鹿的指尖在微微颤抖,她捧住林暮的脸颊,动作中带著某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戴小姐—?”
说实话,林暮並没有想到,戴小鹿会突然上去亲他那么一下。
他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但基於自己现在身为ai的底层逻辑,到底还是没有躲开,只是愣然地愣在原地。
少女的吻是格外炙热的,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呼吸间扑到自己脸上的热气,以及抱住他时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
戴小鹿没有回答,或者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抱住他的双手变得更紧了些。
她的思绪很混乱,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触觉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格外鲜明,以至於她甚至能感受到林暮因惊而微微屏息时,不自觉退后的条件反射。
虽然火已经熄灭,但空气中依然瀰漫著浓重的焦糊味,以及尚未散尽的硝烟气息,可就在这种呛人的背景里,她却好像依然能从林暮的身上闻到一种格外乾净的味道,就像是被太阳晒过的被子一样,她很喜欢。
可能是因为吻得太急,唇齿相接的地方,逐渐瀰漫开一股淡淡的、带著金属质感的味道,戴小鹿知道这是血的味道,可並没有因此停下动作。
这味道绝对谈不上美妙,但却显得无比真实,真实得像她此刻狂跳的心臟一样。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远处建筑残骸塌的闷响,火焰余烬不甘的啪,分家士兵模糊的呼喊—所有这些声音都潮水般退去。
唯一清晰而震耳欲聋的,是两颗心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的声音。
她自己的心跳,急促而慌乱,像受惊的鸟儿,而紧贴著她的,属於十五號胸膛下的那颗,沉稳有力,却显得要沉闷了不少,就好像他的心跳声上锈了一样,每一下都比自己要慢了半拍。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只有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总之没有人在意。
好热明明火已经熄灭了,却还是觉得好热,
戴小鹿的双手不自觉垂落下来,一直搭上林暮的肩膀,呼吸也越发急促了起来。
突然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一滴温热的液体,顺著少女的下頜缓缓滑落,一直滴到了林暮的指尖上。
这一下就像是某种信號一样,直接將二人同时惊醒。
“——十五號,抱,我、就是,那个——”
戴小鹿猛地鬆开了捧住他脸颊的手,她向后退开一小步,別开视线,呼吸急促,金色的眼眸里水光激灩。
她的声音带著吻后的微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刻异常清晰地在寂静的废墟中响起,
像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又像一句小心翼翼的祈求。
戴小鹿双颊赤红,略显磕绊地回答道。
她不自觉抓起两只马尾,將自己的脸紧紧挡在头髮的后面,虽然不是很敢看他,但还是透过手指的缝隙,观察著林暮的表情。
她身材娇小,此刻正裹在林暮的外套里,双手紧紧地蜷缩在宽大的袖口中,更显出一种別样的娇憨。
真是失策
戴小鹿不自觉咬紧下唇,感觉自己的脑子比方才大火时来得还要更加迷糊,
方才的那个吻笨拙而生涩,没有任何技巧可言,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確认和宣泄。
差一点造成无法挽回的局势的恐惧,对本家的暴行的愤怒,以及某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庆幸混在一起,在林暮出现的这个瞬间,顿时放大。
为什么会突然就上去亲他那么一下呢?
明明这还是自己的初吻啊!
好丟脸,好丟脸!
可恶,自己是不是脑子坏了啊?为什么要衝上去亲他啊?十五號会怎么想啊?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很轻浮吧?
不对!
十五號,是ai,虽然搭建了模擬人类情绪板块的模擬程序,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
他应该不会在意吧?
戴小鹿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她缩在林暮的外套里,就好像是一个怕黑的人缩在宽大的被子里,试图將自己藏起来,以此来获取某些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没事。”
林暮擦去嘴角沾上的血跡,可能是因为方才的那个吻来得有些用力过猛,他现在感觉唇上还是酥麻的,带著一种触电一般的感觉。
有些疼但绝对称不上是討厌。
“先来確认一下,方才的那场大火您没受伤吧?”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復下自己此刻绝对算不上平静的心情,像一个ai一样,公事公办地问道有一说一,虽然戴小鹿吻的很突然,但自己说是没有一点心动,还是不可能的。
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在刚才她扑过来的时候,动作中甚至带著一种孤注一掷般的决意,即便確实有情绪的驱动的缘故,但是有一点,是难以掩盖的。
这位来自戴家分家的少女,確实非常重视自己。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重视和从前不同,她似乎已经不仅仅將自己看做一件可以免疫[琥珀眼]功效的[武器],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视。
即便是多么铁石心肠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可能不动心。
不过,考虑到自己现在是ai的状况,果然还是压抑著情绪比较好。
冷静。
要冷静。
“十五號,没事,我、我没事——“
另一厢的戴小鹿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她轻咳两声,又补充道:
“放心,如您所愿,一切顺利。”
林暮点了点头,隨之回答道:
“其他的士兵都提前撤退了—目前整体的局势积极向好,戴云舒先生正在和莫家的代表谈判,等出去之后,应该就能接到结果了,从我离开时的局面来看,谈判的结果应该也不会太糟糕。”
“这很好,还有—你,你是怎么在刚才的火灾活下来的?”
戴小鹿从地上站了起来,故作镇定地问道。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已经在方才的大火中被烧得乾乾净净,此时,浑身上下都只穿了一件林暮的外套。
刚刚自己居然就是在这种近乎於全裸的状態下衝上去的吗?!
不知廉耻!
戴小鹿脸色爆红,她连忙磕磕绊绊地把扣子一一扣上,从领口到下摆,一律遮住。
虽然林暮的外套对她来说,宽大到足够当连衣裙穿,完全可以挡住不少敏感部位,但少女还是不自觉咬紧了下唇,白嫩的脚趾蜷缩起来,浑身上下透露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尷尬。
“我遇到了一架无人机,是它送我出去的。”
林暮目不斜视地回答道,他刻意收回了目光,全程没有看戴小鹿那边一眼:
“目前,莫家方面也派出了一架新的无人机,送我进来接您,考虑到隱私问题,它现在正在外界等候,等您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离开。”
“那这场大火,是怎么扑灭的?”
戴小鹿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云舒先生接来了,她似乎和某种可以暂时將物质化为虚无的武器同质化了,以此暂时消除了整座大楼的存在,从而使得[火源]消失,[星火]不再燃烧。”
“好
戴小鹿扣好了扣子,她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垂下,將眼底的情绪尽数遮盖。
太好了。
事情真的解决了。
突然的,一个有著橘红色头髮的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脑海內,戴小鹿的语气再次急促起来,迅速地问道:
“这个,也同样不必担心。”
林暮声音平和,带著安抚的气息。本家的人的身上缴获了武器[逆核],可以將她的状態转化回去。”
戴小鹿的语气依旧焦急。
“云舒先生此行前来,同样带来了一位来自地下监禁室的,本该被执行死刑的罪犯。”
林暮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在火焰熄灭之后,他就迅速地赶来接戴小鹿了,剩下的事情有戴云舒处理,应该可以一切如愿“我知道了。”
戴小鹿心头压著的巨石这才消失,紧绷的身体彻底放鬆下来。
虽然此次行动的结果算不上顺利,但还是有不少意外收穫。
即使没有攻破本家,但是也给它带来了很大的打击,至少就內鬼方面进行了很深的打击,而且此次之后,本家和莫家也是彻底闹翻了,在上城区的容身之处又少了一个。
只不过,目前潜藏在家族內部的內鬼还没有彻底拔除,此事之后,还要继续追查才行。
这场戴家的內战终究还是没有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结束。
但没关係,只要她还活著,只要这双眼睛依旧闪烁,分家就不可能毁灭。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戴小鹿抬起眼帘,她感到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触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十五號在摸她的头。“您会成功的。”
林暮依旧是目不斜视的状態,他声音沙哑地补充道:
“我相信您。”
戴小鹿的呼吸凝滯了一瞬间,隨即又很快恢復了正常。
“—嗯。””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回应声,同时嘴角不自觉勾起,动作轻微地点了点头。
十五號说的对,自己,绝对绝对会成功。
但很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戴小鹿的情绪又变得糟糕了起来,原本扬起的嘴角,再次垮了下去。
十五號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冷静啊?
也对,他是ai,確实不会怎么在意。
但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希望他不要在意,但是看到十五號真的露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表情,戴小鹿的心中,反而升起了一种怪异的不满。
这不对吧—
十五號即使被自己亲了,也没有一点点的表示吗?
好过分。
等等。
思绪流转间,一个很恐怖的猜想瞬间出现在脑海中,让戴小鹿直接僵直了身子。
“戴小姐,如果您现在休息好—嗯?您怎么了?”
林暮目不斜视地背过身,此刻的他依旧在强装镇定,但情绪已经儘可能地平復了下来。
“喂,十五號—“
戴小鹿抓住了林暮衬衫的袖子。
“你是不是经常和慕容小姐,做、做我们刚才做的事?”
“啊?”
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林暮直接傻眼,他眉头皱起,半响才问道:
“为什么您会这样想?”
“因为、因为你看起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戴小鹿低下头来,吞吞吐吐道。
林暮:
“
善。
这个时候,该怎么委婉地告诉她,自己也是第一次和別人接吻呢?
不对他为什么要就这种事情做出说明啊?!
“十五號,你说话啊。”
戴小鹿眯起了眼晴,她往前一步,声音逐渐高了起来。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所以事情都已经结束,这让她不自觉將想法偏移到了別的地方,表现出来的举动也格外不像那个一切以分家利益为上的分家首领。
“你经常和慕容小姐接吻吗?她是不是很喜欢和你做这种事?你们之间很亲密吗?”
林暮不自觉伸手,遮住了自己的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面对著林暮的沉默,戴小鹿心中一跳,情绪越发低落起来。
啊,也是,毕竟十五號是別人的ai,即使自己不是第一个也是有理可循的。
反正自己也不是十五號真正的主人。
戴小鹿眉头皱起,內心越发烦闷,她转身,似乎想就这样离开,声音也隨之低了起来。
“十五號,叫无人机过来吧。”
她轻声道:
“该走——唔!”
话音未落,她就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一双手从背后袭来,將她整个拥入怀中,与此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唇再次被堵上,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来得要更加热烈一些,带著一种难以抗拒的强势感,让戴小鹿的大脑不自觉眩晕起来。
“唔—
戴小鹿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十五號正在吻她。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的动作很强势,但一样的是,依旧生涩。
他也並不熟练啊。
迷迷糊糊间,戴小鹿依稀想道。
“十五號—“
终於,在被放开的时候,戴小鹿急促呼吸著,追问道:
“我—並没有和主人接吻过,您是第一个。”
林暮感觉自己的脸烫得惊人,他將头埋进她的颈间,声音沙哑道:
“刚才,我——也很有感觉。”
闻言,戴小鹿的心,突然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起来。
她听见十五號低声道:
“请您相信在我的心中,您非常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