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找到本家的地址之后,对方主动放出了和[分家]相关的內鬼消息,希望以此来拖延我们的脚步,同时趁乱捞一杯羹。
上城区,西城区,莫家地下蓝e区。
戴小鹿面色沉静地向著火灾爆发的源地走去,白皙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温润的橙红色。
“但是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是,那些被这样对待的[无家者]是怎么想的呢?”
“十五號,我觉得很奇怪——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无家者]自己,也许並不知道自己被放出来的[拍卖信息]是什么样子的。”
“或者说-很可能他们放上去的,和莫家最终呈现出来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样子,而这中间的环节,只要关係打点到位的话,就完全是可以动手脚的。”
闻言,林暮挑了挑眉,他迅速明白了她想说什么,接过话茬,从善如流道:
“那如果以此类推的话,那么纵火者並非是因为被拍卖的对方改变而发疯纵火,而是因为察觉到了自己被本家[放弃]的真相,所以才做出如此决定?”
“没错。”
戴小鹿对他眨了眨眼睛,轻声道:
“不愧是a1,在这方面还是挺聪明的。”
接著,她掏出通讯器,简单地查看了一下派来的其他族人发送而来的信息,眼神逐渐深邃起来“十五號,你看,除了这个[无家者]家族之外,剩余的其他[无家者]家族,似乎也都做出了相似的行为。”
“?
林暮顺势望去,几行文字隨之映入眼帘:
【小姐,在蓝e区的家族之后,剩余的其他[无家者]家族,也似乎像是受到感召一般,一个接一个地採取了类似的自爆纵火方式,据目击者所说,这些人的態度十分坚决且突然,让人难以预计。】
“看来,本家的做法,还是受到了反噬了啊。”
如此一来,本家想通过这些內鬼来牵扯他们的做法也完成不了了。
毕竟,內鬼已经自爆了。
戴小鹿收起通讯器,语带感嘆道。
“但还是不对吧?”
林暮下意识反对道: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欲望,好死不如赖活著的人多的是,即便有个別家族採取了类似的想法,
也不一定会有这么多人採取自爆的方式吧?
“十五號从某种方面来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看法。”
戴小鹿摇了摇头,继续道:
“人呢,都有一种奇怪的从眾心理,可能一开始不想死的,但是看到自己的同伴都选择自爆了,所以也就觉得自爆其实也没什么了,我觉得这件事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直接去问本人好了。”
说著,她带著林暮,就这样一路走向火灾的发源地。
所有的火焰和烟雾在靠近她的时候都会自动消失,如同被什么强力清洁剂给一同消除了一般,
最后只剩下被烧焦的黑色土地,和些许断裂的断壁残垣。
“你说,对吗?
数秒后,在房间的最中央,戴小鹿一脚踢开周围塌的杂物,露出一个几乎已经要被烧焦的人的脸来。
那个傢伙已经烧得几乎不成人样,但还是保持著些许意识,嘴唇还在翁动著,似乎还保持著些许清醒的意识。
“十五號。”
戴小鹿对著林暮的方向抬了抬白皙的小下巴,示意他把他扶起来。
“您还好吗?尊敬的先生?”
林暮动作小心地將这个可怜的人从地上挖起来,他小心地拍掉他身上的尘土和灰,隨即將其放在一处乾净的空地上,眼神略显复杂。
如今这个样子,让他不自觉联想到了那个被[炎辩之笼]烧死的九號机器人。
那时候的九號,是被a级武器的火焰焚烧,才落到了当时那惨烈的境地,如果换做是普通的武器的话,说不定还达不到当时的效果。
等等。
“快”
突然的,那个躺在地上的可怜人颤抖著发出几道嘶哑的声音。
“什么?”
林暮赶紧俯下身子,將耳朵贴在他的耳边,静静地倾听著。
“咔”
身后的火星炸了一下。
戴小鹿抬眼,往火焰的方向看了一眼。
像是感受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火焰自动地往后退了退,姿態甚至有些乖巧。
“快、快—跑!”“
在几道轻微的气音之后,那个躺在地上的可怜人终於彻底失去了力气,他在最后语调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便往后一倒,再也说不出话来。
快跑?
林暮神情一顿,略显讶异地瞪大了眼睛。
既然会说快跑的话—这不就表示,这些[无家者],不是自愿爆炸的吗?
“十五號,他说了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戴小鹿的眼神直接变了。
她问话的语速,明显要比原本快了许多。
“他让我们—快跑。““
林暮望向戴小鹿,在她的眼中同样看到了惊骇之情。
“快跑—?”
不对!
中计了!
“十五號,你还记得,这一路上,还看到什么其他的人了吗?”
她往前一步,拉近和林暮的距离,追问道,
“没有。”
林暮老老实实摇了摇头,但很快也是豁然开朗:
“本家通过这种手段逃出来了?”
“对。”
戴小鹿无力地往前走了一步,最后直接跪在了地上。
“是我的错—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本来以为,本家是想通过放出內鬼的消息来牵扯分家,但没想到,本家居然可以狠到直接让內鬼自爆,然后再趁內鬼自爆带来的混乱逃出去。
毕竟在西城区被封锁的情况下,想要逃出去,就只能製造混乱。
“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本家岂不是完全和莫家闹翻了吗?”
林暮很快就抓住了一个疑点,他把戴小鹿扶了起来,隨之追问道:
“而且看下方那些无人机的反应莫家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的,[无家者]家族的自爆,所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分家,更有这里其他的家族。”
“此事之后,作为东道主的莫家的名誉也会遭到打击,直接下落一大截。”
“所以一一”
林暮深吸一口气,最终匆匆总结道:
“综合系统分析来看,我认为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估计並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十五號,你说的对。”
闻言,戴小鹿咬紧下唇,她依靠著林暮的支撑站起来,脑子也隨之飞速运转起来。
“可能对於莫家来说,他们所知道的版本,也就是我们所推理出来的第一版罢了,至於后续和[自爆]相关的部分,莫家应该也是不知情的。”
“不知情是自然的。”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略显低哑的男声。 “二叔—?”
戴小鹿的眼神一下就变得锐利了起来,直接朝那突然出现的男子望去。
来人年过中年,外貌和戴岳有些许相似之处,神情很严肃,声音也很沙哑,
是那个在子夜同频中进行回应的戴家人!
林暮悄无声息地收紧了搭在戴小鹿肩膀上的手,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审视。
“嗯,好久不见。”
戴千钧往前走了两步,正好和他们保持著一种微妙的距离。
“除你之外的人呢?”
戴小鹿往他的身后看了几眼,隨之问道。
“你不跑?”
戴千钧耸了耸肩,声音依旧沙哑:
“这是死罪,所以我留下了。”
“——本家还是一如既往的野蛮啊。”
戴小鹿勾起嘴角,发出一声笑。
“为了生存。”
“为了生存?我不理解。”
戴小鹿挑起一边的眉,沉声道:
“为了生存,所以要杀掉我的父母?为了生存,所以要屠掉整个分家?我不理解,无论过去多长时间,我都无法理解本家这样做的理由。”
如今也过去了不少时间,少女之前服下的药效即將到期。
在火光的照耀下,她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开始恢復成原本的样子。
“你隨意理解,我不会解释。”
戴千钧的態度倒是很无所谓。
“而且,眼下,你有更需要担心的事情吧?”
说著,他抬起手来,指向周围熊熊燃烧的大火。
“在和我开玩笑吗?的作用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到我。”
戴小鹿神情矜傲地补充道:
“再过分一些,甚至这些被你精心製造的火焰,也会被彻底消除。”
“话是这么说,但问题並不在这里。”
戴千钧沉著道:
“但是这场火焰的波及范围已经足够大,而且还在不断往外蔓延,但是今天是一个很特殊的日子,估计莫家也没有空去管这些。”
特殊的日子?
林暮目光一凛,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在內心暗自泛起嘀咕起来。
怪不得他总感觉火灾爆发之后,处理的速度有些慢了,不是很符合一个一级家族的风范。
当时在从戴家逃跑之后,可是前脚刚刚逃跑,后脚没有多久就直接被抓回去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二叔,我可没空和你聊这些。”
戴小鹿眯起眼睛,心头隱隱泛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很简单。”
戴千钧沉著道:
“我们低价卖给这些家族的武器,皆是有著缺陷所在的,如果使用过多,他们自己也会被同化,最后在我们的命令下,执行武器的效果。”
“如果火势蔓延得足够广的话,想必在琥珀眼的自动防御机制下,如果想要彻底消除这些火焰的话,那这整个西城区都会消失一部分吧。”
以此同时,上城区,戴家宅邸。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原本正坐在原地乖乖玩耍的女孩,突然面色一阵煞白,她捂住心口,
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只小手颤动起来,手背上的纹路若隱若现。
“您怎么了?”
在一旁看管的女僕瞬间扑了上去,她急忙抬起她的手,眼神中满是惊骇。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如今浮现在女孩手背上的图案,正是之前被她用完次数,已经彻底失去效用的[幕间幽灵]的纹路。
“我不知道—”
在地上蜷缩了一下,她死死压抑著即將脱口而出的痛呼,紧紧蜷缩在原地,半响才缓声道:
“就是很难受,我也说不好。”
“?
女僕眉头皱起,她神色严肃,似乎想就这样直接联繫戴小鹿,但刚刚抬起手来,就被另外一只手拦住了。
“没事,別担心。”
一道苍老温和的声音响起,女僕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戴云舒那张带著和熙笑容的脸。
老人神情稳定,眼神不变,周围的气息很稳,没有一丝动摇可言。
“我给她喝过我的茶了,不管是什么问题,都能暂时压制住,所以不用担心。”
“而且——”
说著,他话锋一转,语气微微上扬。
“茶叶竖起来了,所以,这就更不必在意了。”
“竖起来了——?
女僕对他投去一个疑惑的表情。
“竖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好运的意思。”
戴云舒对她眨了一下眼睛,缓声道。
接著,他低下头,望向,就像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一样,神情自若地摸了摸女孩橘红色的头髮。
“孩子,別怕,按你想像中的做法去做。”
他补充道:
“你会得救的。”
愣了一下,她抬起苍白的小脸,眼晴微微闪了闪。
得救的方法她知道的,目前为止,一个可以求救的途径—
就,这么做吧。
消除部分西城区?
剎那间,林暮就读出了面前这位戴家本家人的弦外之音:
本家只是纵火,但產业依旧有修復的可能,可是如果在[琥珀眼]的作用下,整个西城区都消失了一部分的话,那么带来的损失將无法估计。
这样算来的话,本家和分家就同时得罪了莫家,真正做到了所谓的有难同当,將分家彻底拉下了水。
好毒的计策
而此时此刻,突然,林暮的脑海中,又闪过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大哥哥我好难受。】
是。
一滴冷汗默默从林暮的额间滑落。
那一瞬间,一个更加可怕的想法,也隨之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如坠冰窖,心中不由得泛起一股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