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长生的一声哭嚎,让等在不远处的季春风浑身轻颤了一下。
他没敢抬头,默默的蹲下了身子。
终究是确认了,终究是逃不过的。
老板那么多年的等待,却在最后时刻化为了烟花泡影。
什么都没有等来,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剩下了两座荒坟
被人间遗忘许久的大山里终于再一次有了动静,不过却是男人的痛苦悲呼。
狼狈不堪跪在地上的祁长生面色惨白,泪眼迷蒙的看着墓碑上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
划破许多伤口的大手微微颤抖着轻抚上去,入手的触感却冰冷异常。
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啊?
他的爱人怎么就永远的沉睡了呢
他这些年到底在等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这最后的天人永隔吗
“对不起,对不起。”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祁长生颤抖着收回自己脏污的手,生怕弄脏了自己爱人的墓碑。
“我错了,是我错了,知意回来啊,是我错了。”
他在哭泣道歉的同时不停的磕着头,砰砰作响。
很快额头就被地面上的小石子划破,淋漓鲜血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染红了他的脸和眼睛,染红了他的眼泪,也染红了墓碑前的泥土石头。
但祁长生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还在不停的念叨着,还在不停的磕着头。
看那样子如果没人管的话,他真可能会磕死在坟前。
“对不起,对不起。”
“知意我错了,对不起。”
呜咽的道歉声依旧不断,头也一下接一下的砰砰不停狠狠磕着。
哀莫大于心死,祁长生此时显然已经如此。
爱人没了,就沉睡在眼前的荒土之下。
那个娇俏的姑娘,救他一命的姑娘,和他相爱缠绵的姑娘,再也没有了。
永生永世,永永远远的失去了
眼见的祁长生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季春风打算做些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就停了下来。
因为不远处正有一个风残烛年的老人拄着棍子,一脸疑惑的蹒跚走来。
这样的老人不会对老板有什么威胁,说不定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想到这里,季春风决定先看看再说。
祁长生也看清了旁边墓碑上的名字,心中更是悲痛。
自己爱人的一家三口,就这么安静的沉睡在这里。
他是个罪人,抛弃爱人的罪人,没有做到承诺的罪人。
他来认罪了。
“对不起李阿姨,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知意我错了,我错了。”
祁长生依旧在痛哭着磕头认错,全然不知身后已经走来了一个老人。
“你是谁?”
一个苍老疑惑的声音响起,将悲痛万分的祁长生唤醒了过来。
他突然停下了不停的磕头,满脸是血的转过了头。
下一刻,还没等祁长生有所反应,那老人的面色却是从惊疑变成了惊怒!
眼前跪着的男人纵然年岁已大且满脸血污,但就算是化成灰,老人也不会忘记。
就是这个曾经突然出现在村里的男人毁了李彩云一家。
米知意救了这个男人回来,并且和这个男人相爱。
而这个坏犊子却是在米知意怀孕的时候就消失不见,再也没有出现过。
米家从那一天起,就变了。
米知意挺着肚子找了好久好久也没有个结果,生下孩子之后更是没挺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那么漂亮懂事的一个小丫头,就那么没了。
就像是山里因为风的缘故而折断的野花
而已经经历过一次男人渺无音讯的李彩云,却没想到因为她自己的心软信任,再一次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女儿身上。
并且白发人送黑发人,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有了昭昭那个小丫头的存在,李彩云甚至也撑不过后来这些年,可能早早的就随着一起去了。
这坟里一家的惨剧,可以说有一大半是拜眼前这个男人所赐。
这男人,曾经米知意带着在村里来来去去不知多少次,没有人会不记得。
毕竟他们这村里十年八年不见一个外人,更何况是气质相貌都很出众的男人。
所以,就算祁长生年岁已大,就算他此时狼狈凄惨,老人依旧对他印象深刻。
“畜生啊!
还不等祁长生开口,下一刻老人手里拄着的棍子就怒气冲冲的落在了他身上。
祁长生或许真是已经心力交瘁。
行将就木的老人即便是含怒挥出的棍子又能有多大力道。
但祁长生就是被这明明轻飘飘的一棍子给打的一头栽到了地上。
他没有任何挣扎反抗,也暂时没有了任何开口询问的想法。
他认为自己该打,该狠狠的打。
季春风本来是想上来阻止的。
但在看到自家老板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那老人痛骂着一棍接一棍不停敲打时,也就歇了阻止的念头。
那不停落下的棍子明显没什么力道,即便老板此时状态不堪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看样子老板也是不愿意反抗的,甚至还可能想老人能打他打的更狠一些。
估计这样被打一会儿,老板的心里能好受一些吧。
季春风不打算阻拦,但老人的痛骂声和手里的棍子却是一刻都没有停下。
“畜生啊!你怎么敢的啊!你怎么敢的!”
“多少年了,你还回来干什么,干什么啊!”
老人手里的棍子依旧不停的落在祁长生的背上,肩上,甚至是头上。
祁长生蜷缩在地一声不吭,只是不停的呜咽啜泣着
“你害了人家一家子啊,你这个畜生!”
“你好好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畜生,王八蛋,今天非得打死你!”
老人虽然是这样咒骂的,但身体却不随人愿。
有些哽咽的怒骂声渐渐带上了喘息,手里棍子对祁长生的敲打也渐渐缓了下来。
到最后老人终于停下,拄着棍子死死的盯着蜷缩在地呜咽的祁长生,眼含怒气。
她恨不得把这个畜生打死在这可怜的坟前,但却没有了力气。
“这里不欢迎你,你滚,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来了。”
“你这个害人精,你作孽了啊你。”
“赶紧滚,快滚,不要脏了我们这里!”
老人气喘吁吁的佝偻着腰,眼眶红红,费力的用棍子捅了捅祁长生。
祁长生终于有了动静,他撑着地慢慢抬起血泪模糊的脸看向了眼前有些印象的老人。
他曾经和人家坐在村口聊过天,此时人家却恨不得打死他。
都是他自作自受,都是他自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