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在一起,聊起天来便少了拘谨,很愉快。
快结束的时候,雷景川起身,拍了拍沈延庭的肩。
“走,出去抽根烟。”
沈延庭看了宋南枝一眼,得到她的点头许可。
便跟着雷景川出去了。
饭店门口的巷子口,路灯昏暗。
雷景川摸出烟盒,抖出两根,递给沈延庭一支。
两人凑着头点燃,猩红的火点明明灭灭。
沉默抽了几口,雷景川忽然压低声音。
“‘骆驼’又出现了。”
沈延庭夹着烟的手指猛地顿住。
烟雾从他唇间溢出,模糊着脸上的表情。
过了好几秒,他才开口,“有线索?”
“不多。”雷景川深吸一口烟,“我车上有份资料,一会儿拿给你。”
沈延庭没说话,只是用力抽着烟。
烟头的火光急促地亮了几次,映着他绷紧的下颌线。
“延庭。”雷景川转头看他,神色罕见的严肃。
“秦叔的仇是要报,弟兄们都记着呢。”
“但你现在”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有媳妇,马上还有孩子。”
“有些事,我还是劝你多考虑考虑。”
沈延庭依旧沉默,巷子里的穿堂风刮过,烟灰簌簌落下。
宋南枝从窗户望出去,沈延庭正站得笔直。
雷景川在他旁边说着什么,听不见内容。
可她看着那道背影,心里却微微发紧。
跟沈延庭相处久了,即便隔着距离,即便看不清表情。
她依旧能从他的动作间,嗅出一种沉甸甸的情绪。
“嫂子。”陈子茵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宋南枝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听景川说,你过阵子要去沪市参加比赛?”
陈子茵端起茶壶,给她去了杯茶。
“到时候,你可以去我家住。”
宋南枝有些意外,“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陈子茵笑笑,“嫂子别见外。”
“景川和沈团长是过命的交情,咱们也算自己人。”
这话说得妥帖,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谢谢子茵同志。”
“叫我子茵就好。”陈子茵笑笑,目光飘向窗外。
又很快收回来,“他们回来了。”
正说着,沈延庭和雷景川一前一后进来。
沈延庭走到宋南枝身边坐下,手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
“聊什么呢?”他问,语气如常。
宋南枝的手指从桌下悄悄伸过去,捏了捏他的大腿。
“聊你们俩,到底谁会哄媳妇儿?”
沈延庭眉梢动了一下,目光扫过对面咧嘴笑的雷景川。
唇角勾了勾,“这也要比?”
他搭在椅背上的手顺势滑下来,握住了她在桌下捣乱的手指。
又坐了一会,雷景川叫来服务员结账。
四人走出饭店时,夜风已经带了凉意。
雷景川去车里取来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沈延庭。
“这个,你回去看。”
沈延庭接过来,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走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宋南枝犹豫再三,还是轻声问出口。
“刚才雷景川找你,是有什么事吗?”
沈延庭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部队里的事。”言简意赅,明显不愿多谈。
宋南枝便不再问了,但愿没事。
自从听了沈悦希的话,她变得敏感太多了。
——
第二天一早,海城降温了。
宋南枝的意识还浮在睡梦的边缘,下意识往身边的热源蹭了蹭。
却感觉有什么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慢慢睁开眼。
沈延庭侧躺着,一只手枕在脑后,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眼神很深。
“你醒了怎么不起来?”宋南枝的声音糯糯的,没睡醒。
沈延庭没动,只是嘴角勾了一下,“我起得来吗?”
宋南枝愣了愣,这才感觉到自己一条腿正架在他腰上。
整个人几乎半趴在男人怀里。
她脸一热,赶紧把腿往回缩,动作幅度有点大。
“你轻点。”沈延庭忽然开口。
“我姑娘还在里面睡觉呢。”
宋南枝动作一僵,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那什么的时候也没见你轻点。”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先红了耳根。
沈延庭低笑,手臂一揽,把人重新圈回怀里。
鼻尖蹭着她的发顶,“真要理论这个?嗯?”
“我轻点你愿意吗?”热气呵在她耳畔。
宋南枝:
怎么动不动就说浑话。
她整张脸埋进去,闷声闷气,“不跟你说了。”
“行,不逗你了。”沈延庭揉揉她的脑袋。
“今天要去接爷爷出院,你再躺会儿,我去弄早饭。”
他说着要起身,宋南枝却还赖在他怀里不动。
“再抱一会”
沈延庭笑笑,顺着她。
过了几秒,宋南枝忽然抬头,“今天是不是十五号?”
沈延庭想了想,“对,怎么了?”
宋南枝撒娇,“陪我去趟黑市好不好?”
“好。”
——
黑市。
宋南枝找到之前那个卖七白膏的摊位。
“你在这等我一下。”她对沈延庭说。
沈延庭沉默了两秒,松开手,靠墙站着等她。
宋南枝走上前,“老板。”
“买什么?”
宋南枝没接话,只是盯着他。
“你之前说每月十五号,会有人来送七白膏?”
摊主脸色变了变,“你问这干什么?”
“黑市的规矩,不问来路。”
见宋南枝不动,很坚持。
摊主才含糊地补充了一句,“不巧,刚走。”
“往哪里走了?长什么样?”
“你这人怎么回事?”摊主不耐烦了,挥手赶她。
“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沈延庭大步走过来,一把拉过宋南枝。
“走了,别和这种人交道。”
她原本是想来确定一下,这人到底是不是沈悦希。
可来晚一步,真不巧。
两人刚走出黑市的巷口,宋南枝心神不宁,差点被碎石绊倒。
沈延庭手臂一紧,稳稳扶住她,“看路。”
话音刚落,他脚步忽然顿住。
宋南枝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前方不远处的树下站了一个人。
是谭世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