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上。
沈延庭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沉默了半晌,他忽然开口。
“回海城办酒席的事,你抓紧去办。”
“按我之前敲定的规格,不用太铺张,但是该有的不能少。”
副驾驶的周铁柱直了直身子,“是,团长!”
“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嗯。”沈延庭应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继续说道。
“你嫂子怀孕,加上身子弱,这些杂事别让她操心。”
“你全权负责,有问题直接找我。”
“明白!”周铁柱点头如捣蒜。
团长对嫂子,还真是疼得紧,半点舍不得累着。
要说团长这效率,不过才三个月,这媳妇孩子都有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沈延庭的目光变得悠远。
是该找个机会,把孩子的事告诉南枝了。
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里盘衡好几天了。
他虽然一想到宋南枝最初要嫁给他的时候,动机不纯粹。
甚至带着让他“喜当爹”的算计,他心里仍会窜起一股无名火。
憋闷得慌。
可既然现在他都知道了,那孩子本就是他的骨肉。
再瞒着她,像逗弄猎物一样看着她为此不安,就真有点不是东西了。
即便是惩罚,也够了。
况且,她一个人怀着身孕,独自承受着流言,还有身体的不适
这中间经历了什么,细想起来追根溯源,都是他沈延庭的责任。
想到这,他指节因为用力握着方向盘而泛白,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他还真是个混账。
酒席也得趁早办。
自从那个姓赵的出现,他心里总像梗着一根刺。
那男人看南枝的眼神,让他极度不适。
周铁柱有句话倒是没说错,把酒席办得敞亮点。
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这个媳妇的重视。
他,可能真的爱上宋南枝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宋南枝呢?沈延庭蹙起了眉头。
“团长!”周铁柱的声音猛地打断他的思绪。
沈延庭瞬间回神,眼神一凛,“说。”
“那什么”周铁柱咽了口吐沫,手指悄悄指了指车窗外。
声音压低,“团长车开过了。”
“右转去团部那条岔路,刚错过了”
一脸“您可别骂我”的表情。
他话音刚落,沈延庭的目光倏地看向两侧,眉头皱了一下。
脚下几乎是同时松了油门,车速下来。
“你怎么不早说?”声音又低又沉。
周铁柱脖子一缩,没敢吱声,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会被怼。
还不如不出声。
沈延庭也没指望周铁柱回答。
猛地打方向盘掉头,轮胎碾过碎石,噼啪作响。
他侧过头,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副驾驶座。
语气硬的能硌人,“多大的架子,让我沈延庭给你当司机?”
周铁柱头皮一炸,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他哪儿敢接这话茬,分明是团长自己心神不宁开过了头,倒是把火撒到他头上。
可他一个字也不敢辩驳,只能把腰板挺得笔直,眼睛盯着前方。
“报告团长!是我的错!”
沈延庭鼻腔里哼出一股气,没再说什么。
吉普车猛地一窜。
周铁柱被惯性狠狠按在椅背上,攥紧了头顶的把手,指节发白。
这叫什么事啊?
团长不谈恋爱的时候,他遭罪,训练往死里练,任务往险处派。
现在娶了媳妇了,罪是一点没少遭,还他娘的升级成心里折磨了?
——
次日,宋南枝出院。
“团长那边临时有个要紧的会,抽不开身。”
周铁柱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解释。
“嗯,麻烦你跑一趟了,铁柱同志。”
宋南枝坐在后座,拢了拢随身的行李。
吉普车在家属院门口停下。
几天不在,院子里打扫得干净,几盆花也被人细心地浇过水。
周铁柱放下她的行李,“嫂子,您先歇着。”
“团长那边一会忙完就回来了,我先回团部了。”
“好,谢谢你。”宋南枝点了点头。
她回到卧室,想躺一会。
目光却顿住了。
床铺平整,但上面摆着两个被窝。
不大的床,中间隔了一道不算窄的空隙。
沈延庭这是要和她分开睡?
她心里蓦地一松,竟然还生出了一丝感动。
宋南枝几乎被自己这个荒谬的情绪吓了一跳。
不过是沈延庭良心发现,她感动个什么劲?
这次住院,不就是因为他毫无顾忌,不知餍足?
傍晚的时候,沈延庭回来了。
他随手把外套挂好,目光扫在她身上,“吃过饭没有?”
宋南枝:“嗯。”
沈延庭没再多问,径直走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把脸。
转身出来时,宋南枝还站在卧室门口。
沈延庭长臂一伸,将她拉了过来,圈进怀里。
“在卫生所不让抱。”他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
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疲惫和委屈,“让我抱会。”
怀抱很紧,倒也不至于让她不舒服,宋南枝慢慢放松下来。
安静地靠在他胸前,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能听到他的心跳。
沈延庭却忽然低下头,寻到她的唇,吻了下来。
绵长深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了些许,额头抵着她的。
“宋南枝,你爱我吗?”
宋南枝脸上的红潮还没褪去,但这个眼神,让她
爱吧?
她看着他,却鲜少见地看到了他眉宇间的紧张。
沈延庭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却没有移开视线,他必须知道答案。
“你有没有一点,爱上我?”
宋南枝垂下眼,如果抛开别的不谈,她“爱。”
沈延庭勾了勾唇,随即,扣着她的后脑勺,又吻了下去。
幸福,也不过如此。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团长!”
沈延庭顿了一下,没有立即应声,依旧维持着呼吸交缠的姿势。
门外的周铁柱显然等不及,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团长!紧急情况,是老首长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