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周铁柱带着宋宥凡进来,说是带着,不如说是押着。
宋宥凡低垂着头,脸色发青。
后面还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
沉延庭松开沉悦希的手腕,转身在椅子上坐下。
军裤绷出利落的线条。
他看向宋宥凡,声音平稳,“说说,孩子是怎么没的?”
闻言,宋南枝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眼底尽是疑惑。
沉悦希肚里的孩子,不是因为她的刺激才没的?
温雪琴和沉悦希一样疑惑。
“哥!你什么意思?”
“我的孩子明明就是被宋南枝”
“宋宥凡!”沉延庭截断她的话头,目光仍钉在宋宥凡身上。
宋宥凡不敢与他对视,额角渗出细汗。
“说。”
一个字掷地有声,不高不响,病房里瞬间静得可怕。
沉悦希转头看向宋宥凡,跟跄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骼膊。
“宥凡,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宥凡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
宋南枝忽然想到,刚才那杯味道古怪的麦乳精。
她心猛地一沉。
才过去这么久,沉延庭就查出来了?
宋宥凡在沉延庭冰冷的视线下,几乎站立不稳。
“我”他声音发颤,崩溃开口。
“我就是想省点钱在黑市,买了便宜的麦乳精。”
他不敢看沉悦希瞬间瞪大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
“那人那人跟我说就是日期不太新鲜,品质是好的”
“你你说什么?”温雪琴猛地扭头,目光狠狠地刺向宋宥凡。
“宋宥凡!我们沉家是没给你钱吗?”
她伸手就想往宋宥凡身上扑打,“我们悦希怀着的,可是你的孩子!”
“你竟然为了省几个臭钱,去黑市买这种下三滥的东西给她吃?”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沉家哪点对不起你?”
宋宥凡被劈头盖脸的怒骂和推搡弄得烦躁。
“是!我是买了便宜的麦乳精,是我没用!”
他话锋一转,“可这也不能说孩子就是我害没的!”
他不敢看沉悦希此刻的表情,只是梗着脖子,试图将责任推出去。
沉延庭依旧坐着,手指在膝盖上极轻地叩击了一下。
宋南枝看向他,心底一片清明。
在她看来,宋宥凡愚蠢可笑,他根本不明白,沉延庭既然出手。
就绝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狡辩的馀地。
果然,那位一直沉默的女医生上前一步。
“沉悦希同志,那天我给你做检查,发现胎儿严重偏小。”
“根据各项指标判断,停胎至少一周以上。”
医生顿了顿,“我当时问过你,在此之前,有没有出现过腹部坠痛”
温雪琴猛地扭头看向女医生,“你胡说!”
“悦希前几天肚子疼,明明去过卫生院检查!”
她转向沉悦希,求证道,“当时医生不是说一切都好吗?”
沉悦希眼神闪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你的好女儿。”沉延庭冷厉的声音悠悠响起,“根本没去卫生院。”
“为什么?”温雪琴难以置信,“我不是给了你钱让你去检查?”
沉悦希不说话。
“我问你话呢!”温雪琴急得声音发颤。
“我我”沉悦希支支吾吾,脸色越来越白。
她并没有去,还把钱给了王大强。
终于支撑不住,她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悦希!”温雪琴惊呼着蹲下身,女医生连忙上前来检查。
混乱中,温雪琴抬头质问沉延庭,“到底怎么回事!”
沉延庭淡淡道,“等她醒了,自己问。”
他知道,沉悦希是装的。
温雪琴还想再问,但见女儿昏迷不醒,和医生一起扶她出了病房。
宋宥凡想跟出去,沉延庭一个眼神,周铁柱立刻上前按住。
沉延庭终于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看他,“你明知道悦希胎像不稳,还为了省钱买劣质补品。”
“作为一个丈夫,一个即将做父亲的人。”
“你连最基本的责任都尽不到。”
宋宥凡无力反驳,冷汗浸湿了后背。
这次,他不知道沉悦希会不会和他离婚。
沉延庭忽然俯身,“你在机械厂的工作,是沉家安排的。”
这句话,让宋宥凡猛地抬头,眼中惊恐。
他不能一无所有。
“从明天起,你去翻砂车间。”沉延庭语气不容反驳。
“既然连给怀孕妻子的补品都要克扣,想必也是懂精打细算。”
“翻砂车间计件发薪,正适合你。”
“不能这样!”宋宥凡绝望,翻砂车间那是要命的活计。
“沉团长,我知道错了”
沉延庭打断他,对周铁柱吩咐道,“去机械厂人事科,把调动手续办了。”
宋宥凡面如死灰,翻砂车间整天与高温铁水为伴,他身体根本撑不住。
沉延庭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宋南枝,“记住,这是你自找的。”
病房门合上。
“吓着了?”他声音柔和了几分,在她身侧坐下。
宋南枝微微摇头,“只是那孩子,挺惋惜。”
沉延庭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有些人,不配做父母。”
说完,他抬手,轻轻拂开她颊边的一缕发丝。
指尖的温度传来,宋南枝抬眼迎上他深邃的眸子。
“谢谢你,沉延庭。”
沉延庭眉梢微挑,“恩?”
“谢谢你刚才说”宋南枝抚上自己的小腹。
“说这孩子是你的。”
她知道,沉延庭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是想保护她和肚里的孩子。
沉延庭看着她抚在小腹上的手,眼神深邃。
“不用谢。”他语气竟然带着几分慵懒的认真,“我很乐意。”
宋南枝一怔,抬眼看他。
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大度了?
喜当爹,还很乐意?面子名声都不要了?
沉延庭将她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勾了勾唇。
向前逼近了一步,目光灼灼地锁住她。
“沉太太,真要谢我?”声音有点沙哑诱惑。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宋南枝看着他眼中再熟悉不过的暗涌。
她脸颊微热,强装镇定地迎上他的目光,“医生说了。”
“要克制。”
沉延庭低笑出声,屈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想什么呢?”
“我又没说要干什么。”
随即忽然想起来什么,语气认真了几分,“你那里还疼吗?”
“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