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的停滞只持续了一瞬。
那诡异的寂静突然被一声蕴含着兴奋的清脆娇喝声彻底打破!
“哈哈我让你狂,现在该轮到我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
乌玛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眼中闪铄着猎手即将围捕猎物时的狂喜与狠辣的光芒,没有丝毫尤豫,也没有去探究克莉丝身上究竟发生了何种异变。
她唯一在意的是—趁你病,要你命!
现在不抓住机会痛打落水狗,难不成还要傻不拉几的等她恢复再打不成?
话音刚落,乌玛那娇小的身躯便陡然间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量,整个人猛地一蹬地面,瞬间高高弹跳起来。
半空中,那柄门板大小的巨型战锤闪铄着璀灿的金黄色光辉,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砸向了依旧处于茫然与惊怒中的克莉丝!
“不!”那是她最骄傲的巫术,这么可能会有问题!
但当她抬头看着头顶的阴影时,克莉丝终于从巫术失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感受到死亡的阴影重新笼罩了她。
她想躲,想格挡,想再次凝聚血能形成防护罩。
然而,那层无形的“屏蔽”依旧存在,她的魔力在体内空转,却无法引动外界的能量。
她就象一个被拔掉了利爪与尖牙的猛兽,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施展。
“到底为什么!?”她张狂怒吼着,却依旧无济于事。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彻了整个寂静的林地。
乌玛的巨锤没有顺势砸向她的头颅,而是精准蛮横地落在了她的双腿之上。
就这么简单的杀了她实在是太可惜了,留着她说不定还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啊!!!”
木锤落下的那一刻,克莉丝发出一声凄厉似鬼的哀嚎——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双腿及整个下半身被砸成一滩肉泥,鲜血和零散的血肉瞬间浸透了她华丽的巫师红裙。
剧痛更是让她那张病态苍白的脸庞彻底扭曲,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再无之前半分三级巫师学徒的从容与癫狂。
可见乌玛这一下是下了狠功夫的,更是没有丝毫心软。
“丛林之怒!”
那边,伊瑟娜的反应同样迅速,她也没有给克莉丝任何喘息的机会,为了防止她还有什么后招,一连甩出数十颗亲自培育的亲本种子。
伴随着清冷的吟唱,数十根潜伏在地下的墨绿色藤蔓破土而出,瞬间将瘫倒在地的克莉丝从头至下捆了个结实,尖锐的倒刺深深嵌入了她的血肉之中。
随后伊瑟娜快步上前,看了一眼在藤蔓中疯狂挣扎咒骂的克莉丝,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现在还不是杀她的时候。
紧接着,她从腰间的药剂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球,对着克莉丝直接捏碎。
一片泛着微光的淡紫色粉末随风洒出,精准地落在克莉丝的脸上。
下一秒,粉末很快生效。
克莉丝的咒骂声戛然而止,眼中的怨毒与疯狂逐渐被一片混沌的迷茫所取代,最后头一歪,彻底昏睡了过去。
“呼—呼—”终于结束了。
艾恩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
这一战,他几乎榨干了自己所有的魔力,连带着能量药剂也用了不少,此刻的精神海更是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不过看着最终被制服的克莉丝,他眼中满是劫后馀生的庆幸,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那个强大到让他们绝望的三级巫师学徒,竟然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落败了。
“先别管她了,恢复状态保持战斗力要紧!”
伊瑟娜急躁的声音在恢复寂静的黑夜森林中响起,迅速将众人的思绪拉回现实,纷纷拿出之前伊瑟娜分配的药剂服用。
现在她们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全员弱人,不仅是身体和心灵的痛苦疲惫,更要命的是重伤的重伤,受伤的受伤——
没看到诺拉已经快要躺在地上了吗!
这种情况下要是一旦遇到危险,她们几人就是板上钉钉的鱼肉,等着被收割吧。
提醒完之后,伊瑟娜环顾四周,这片曾经宁静的湖畔营地,此刻已是一片狼借。
焦黑的土地、破碎的藤蔓、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与焦糊味,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
伊瑟娜深吸一口气,她主要负责干扰,体内的魔力储备还算充裕,还能再施展几次巫术,旋即拿出一堆施法材料开始轻声吟唱。
“草木之拥!”
柔和的绿色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仿佛有无形的生命力在涌动。
艾恩离得最近,第一时间就感到了一股清凉的能量涌入干涸的精神海,刺痛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乌玛身上的一些细小擦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只是她的模样还是很恐怖,全身沾染了血红。
伊瑟娜的目光重点落在了倚靠着大树,脸色惨白的诺拉身上,他的嘴里还在时不时的流着血丝。
在所有人中,他的伤势最重。
被克莉丝的【血域侵夺】正面冲击后,巫术反噬的伤害远比外伤更加致命。
虽然喝了恢复药剂后好了很多,但想要快速恢复如初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也不知道在抵达石心镇之前能不能恢复战力——伊瑟娜无奈又深感晦气,偏偏让她们一行人遇上了这个疯子。
她只希望这辈子的霉运到此为止。
诺拉这边,有了伊瑟娜的着重照顾,【草木之拥】的能量不断涌入,周围的草木仿佛活了过来,一丝丝绿色的生命能量被缓慢抽取出来,然后缓缓注入他的体内,让他那几乎要撕裂的刺痛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咳——”诺拉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眼神朦胧无波,充满了深深的疲惫,象是要睡着一般。
他太累了,想要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但,还不能睡——现在要是就这么睡过去,他很难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见到明天的晨曦。
想着,他抬头看了一眼伊瑟娜,微微点头致意,随即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手中那副已经出现破损的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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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画在某种程度上是和秘画巫师相连的。
而此刻秘画的边缘被一股暗红色的能量侵蚀,变得焦黑卷曲,画中央那些狰狞的地狱之手不仅有个破洞,就连那些描绘的颜料也变得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所有活力。
终究还是小看了三级巫师学徒的实力——诺拉在心中默默想道,早知道他就不第一个出手了,被直接当靶子使了。
不过还好,秘画还有挽回的馀地。
它们区别于普通的魔法画作,是秘画巫师的感悟凝结而成,其本身就蕴含着某种特殊的“灵性”,拥有一定程度的自我修复能力。
此时,伊瑟娜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副破损的画卷上,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知道,对于诺拉这样的秘画学派而言,秘画本身甚至可以说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那是他们全部“知识”和实力的体现,是属于他们追求真理最重要的一部分。
好诡异的画,不知道能不能重新画一副—这边的乌玛也看到了,但她的想法实在是太简单了。就算是最顶级的秘画巫师也不可能画出一副相同的秘画,这不是技巧的问题。
可就在这时,诺拉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惊异的举动。
他将自己仅剩不多的魔力,缓缓注入了那副残破的画卷之中。
:
嗡——
画卷轻轻一颤,暗淡的【地狱之手】仿佛被重新激活,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下一刻,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秘画中,那些破损的、或被侵蚀的狰狞手臂周围,几只更小的由暗色调颜料构成的扭曲手臂,竟然逐渐衍生出来,然后缓慢挤压填充那些被破损的画卷。
一副崭新的秘画诞生了,只是上面的手臂参差不齐,有的象是小孩子的手臂一样。
最后它们缓缓伸出秘画,各自拿着不同颜料的画笔,从二维的画纸中挣脱出来,化作半透明的实体,悬浮在诺拉的面前。
这些外形惊悚的手臂动作轻柔而精准,开始用沾染着奇异颜料的画笔,在诺拉的身上——作画!
它们在他的伤口上描绘着、修复着——
随着它们的描绘,诺拉身上的伤势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修复、抚平,就连他苍白的脸色也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
而这诡异而神奇的一幕,也让一旁围观的几人都看呆了。
她们几个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能有这种操作!这—内伤也好了?
艾恩:!
伊瑟娜:?
乌玛:“0”
而就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诺拉的伤势时。
另一边,伊芙的身体却靠着一棵大树,悄然滑坐到了地上。
她的脸色比诺拉还要惨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干枯凝固成了暗红色,灰色巫师袍的领口到处都是她的血液。
那封【屏蔽信】,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精神力,甚至强行透支了一点她的生命本源。
那是一种源于“命运”层面的强行干涉,以她初入二级学徒的位阶,去屏蔽一个三级学徒与能量的联系,其代价远超想象。
此刻她感觉大脑一片混沌空白,象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即便她已经喝了好几瓶的恢复药剂,就连特意准备治疔伤势的女巫汤也喝了不少,但就是感觉恢复效果差那么一丝。
伊芙知道,这是生命本源被损耗所带来的错觉,除了这一点外,她一直苟在后面,本身就没受什么伤。
“伊芙!”
没过多久,伊瑟娜终于注意到了伊芙的异状,她惊呼一声,立刻冲了过去。
“你怎么样?”她蹲下身,扶住伊芙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股精纯的自然魔力立刻输送过去。
“我—没事—”伊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内腑的剧痛,“只是—有点脱力了。”
她没有说出【信封咒语】的真相。
这张底牌,越少人知道越好。
伊瑟娜看着伊芙那毫无血色的脸,眉头紧紧皱起。她知道,伊芙这副受伤的模样,绝非她所说的“脱力”那么简单。
或许,是她!?
伊瑟娜忽然想到什么——
克莉丝最后施展的巫术突然失效,这太过诡异了,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离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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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联想到之前在飞艇上布莱克那群黑巫师学徒所说的“厄运和诅咒”,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心中浮现,但她没有说出口。
是她看走眼了。
果然,神秘侧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那位秘画学徒是,这个哪怕是被戏称为前期最弱之一的预言流派,也同样不可小觑!
虽然她不知道伊芙用的具体是什么手段——
但看伊芙这样子就知道是不想被别人知道的,所以她也没必要捅破这层玻璃纸,而且她们都是一个任务小队的,队友有实力也是好事——
于是,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保持了沉默。
心里想着,伊瑟娜暗中加大了魔力的输送,同时从怀中取出一支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绿色精粹药剂,小心地喂给了伊芙。
“别说话,先休息吧。”伊瑟娜的声音不容置疑。
她可不想在任务还没开始前就莫明其妙的损失一名队友,还是一位很有“实力”的队友。
清凉的精粹魔药滑入喉咙,快速化作一股暖流迅速修补着伊芙受损的身体。
伊芙安静无神的靠在伊瑟娜的身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她看着不远处被藤蔓捆缚束缚的克莉丝,以及那个被诺拉的颜料长鞭捆着,早已吓傻的老学徒,心中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凝重。
这些野巫师学徒,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不由分说的就攻击她们?
仅仅是为了劫掠、或是什么狗屁的艺术献祭?
伊芙不信。
没过多久,那名被诺拉制服的老学徒,似乎是蠕动着转过身看到了克莉丝的疯狂惨状,只剩了上半张身子,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疯子!你们这些疯子!你们知道她是谁吗?你们死定了!克莉丝大人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上禁的油画颜料就先一步精准地堵住了他的嘴。
诺拉已经站起身,虽然气息还有些不稳,但行动已无大碍。
他冷冷地看着那个老学徒,眼神象是在看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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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老学徒那未尽的话语,却象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所有人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克莉丝大人的背后——还有人?
不行,她得检查一遍!
伊瑟娜的脸色变得无比严肃,她快步走到昏迷的克莉丝身边,不顾藤蔓上的倒刺和血污,开始在她身上仔细地搜查起来。
药剂、魔石、一些零碎的施法材料——都是些常规物品。
直到,伊瑟娜从克莉丝贴身的内袋里,摸出了一件冰冷坚硬的东西。
她拿出来,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小令牌。
令牌入手冰凉,而在令牌的背面,一个家族的徽记清淅地烙印其上—
那是一个被齿轮环绕的矿镐。
格雷厄姆家族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