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
大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斜靠在坐榻上,手里捏着一份来自河西的捷报,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疲惫。
“算是都捋出点眉目了。”
“抑制兼并、清查田亩的章程,在关内和河东推下去,反弹不小,砸了几个刺头,流了两批人,现在总算知道朕不是说着玩的,规矩慢慢立起来了。”
他放下捷报,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事务繁重后的沙哑,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陛下雷霆手段,方能廓清积弊。”
“如今政令渐通,人心初定,实乃社稷之福。只是陛下也需珍重圣体。”
房玄龄坐在下首,闻言微微欠身。
“福?福不福的另说,烦心事儿可没少。”
“那些闻到风声的蕃夷,看咱们得了天幕好处,一个个跟红了眼的狼似的。吐谷浑那帮跳梁小丑,以为朕忙着内政就顾不上他们,前两个月又想在边境撩火。”
李世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讥诮的笑。
“药师,打得不错。快刀斩乱麻,没让他们扰了境内百姓。”
他看向一旁身姿笔挺如松的李靖。
“陛下运筹帷幄,臣等不过奉命行事。”
“跳梁之辈,不堪一击。只是突厥那边,近来遣使言辞格外恭顺,反倒需多加留意。”
李靖拱手,语气平淡却带着铁血气息。
“他们是怕了,又或者是在憋什么坏。”
“如今他们元气未复,暂时翻不起大浪。咱们抓紧这段时日便是。”
李世民哼了一声。
“陛下,要俺说,还是咱们的新家伙事儿得劲!神机营那帮小子,如今摆弄起火铳震天雷,像模像样!”
“还有那骑兵配上短铳,来去如风,轰完就跑,吐谷浑的探马吃了好几次亏,现在见到咱们带铁管子的骑兵就跑得比兔子还快!哈哈哈!”
程咬金在一旁嚷嚷。
提到这个,李世民脸上的疲惫终于被真正的笑意驱散了些,眼睛也亮了几分。
“这倒是实话。工部和将作监这次差事办得不错,第二代的火铳比初代稳当多了,产量也上来了。”
“矿上那边,照着天幕给的图谱,新开的几处大矿,铜铁料子充足,这才是根本。”
李世民揉了揉眉心,笑着说道。
“陛下,农事根基更为要紧。各地奏报,土豆推广之处,今岁确是前所未有之大熟。”
“农具与水利之法虽只在数道试行,然成效已显,百姓口碑甚佳。此乃实实在在的德政,根基稳,则百事可兴。”
魏征此时才缓声开口,他这几个月似乎也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清亮。
“嗯。天幕所赐,终是落到了实处。”
“朕这心里,总算能踏实几分。累是累了点,但看到东西,值。”
李世民点点头,吐出一口长气,身体微微后仰,闭上眼,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由诸多好消息带来的舒缓。
“就是不知,天幕下次再亮,又会给咱们看点什么?”
“是再警示一番,还是嗯?”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嘴角笑意加深。
话音刚落,仿佛回应他的低语一般。
偏殿窗外那熟悉而永恒的光华,陡然增强,将室内的灯火都比了下去。
几人皆是一顿,随即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
天幕,再次缓缓亮起。
李世民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放松被专注取代,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说曹操曹操就到?”
光华流转,几行清晰的大字,伴随着某种轻松甚至略带调侃的乐声,出现在天幕中央。
【全身长满成语的男人——韩信!】
“嗯?”
李世民眉头倏地一挑,眼中掠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作恍然和浓厚的兴趣。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全身长满成语?”
“这后世之人,评点起古人来,角度倒是刁钻。”
他低声重复,咀嚼着这奇怪又贴切的形容,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弯。
“韩信汉初名将,功高震主,结局确是一言难尽。”
“其生平际遇,衍生出的典故成语,着实不少。”
房玄龄也看清了题目,抚须沉吟。
“国士无双,战必胜,攻必取。其用兵之能,千古罕有。”
李靖目光锐利,语气沉稳。
“韩信?那个受过胯下之辱,后来帮刘邦打天下的?天幕这是要讲他怎么打仗?”
程咬金挠挠头,显然对“成语”不怎么敏感,只抓住重点。
“功高不赏,鸟尽弓藏。此人一生,大起大落,堪称传奇,亦堪称镜鉴。”
“天幕以此为题,恐怕不止讲其武功。”
魏征则微微皱眉,想到了更深处。
李世民听着臣子们的议论,心中的好奇愈发被勾起。
大汉,太祖年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长安,未央宫偏殿。
一场不算盛大但规格极高的私宴正进行着。
主位上是心情颇佳的刘邦,下手依次坐着萧何、夏侯婴、陈平,吕雉亦在旁陪坐。
而被特意邀请来的客人,正是已封淮阴侯、如今在长安做个富贵闲人的韩信。
殿内气氛看似轻松。
几案上摆着新近从天幕所赐图谱中改进酿造的清酒,以及关中新法种植的菜蔬。
“嘿,你们是不知道,那天幕给的农具图,还有那找矿的册子,真是好东西!”
“关中好几处以前不知道的矿藏都给挖出来了,铁料足了,家伙就好打!那些新式耧车,今年秋播可省了不少人力!”
刘邦喝得脸颊微红,挥着手,嗓门挺大。
“陛下所言极是。”
“律令推行也顺当不少,天幕播了那些咳,称颂陛下知人善任、提三尺剑取天下的故事后,各地黔首对朝廷的新政抵触少了许多。”
萧何微笑着补充。
他说得含蓄,但在座都懂。
天幕那些关于刘邦的视频,着实给刘邦本就极高的威望又镀了一层金身。
“那是!陛下天命所归!”
夏侯婴憨直笑道。
“皆赖陛下运筹,天幕襄助。”
陈平则含蓄地举杯。
“淮阴侯,你觉得呢?这天幕降世,是不是也挺有意思?”
刘邦哈哈一笑,显然很受用,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下首安静饮酒的韩信。
“天幕玄奇,赐福大汉,自是好事陛下洪福。”
韩信放下酒杯,姿态恭谨,眼神平静无波。
刘邦深深看了他一眼,咧嘴笑笑,没再追问。
他如今将韩信拘在长安,固然是忌惮其能,但也未尝没有几分复杂难言的保护之意。
毕竟,这样一把锋利的刀,折了可惜,放任在外更不放心。
吕雉静静坐着,目光偶尔掠过韩信,又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看似和乐融融的时刻,殿外那熟悉而浩渺的光华,毫无预兆地再次弥漫开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