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罗柏已经不能改过自新了,还有布兰和瑞肯—”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消失在夜晚的嘈杂中。
她想起罗柏笑着揉乱她头发的样子,想起布兰爬墙时的灵活身影,想起瑞肯奔跑时跟在他身后的小狼毛毛狗—这些画面清淅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奔流城神木林里的那一刻猛地撞回她的记忆。
风穿过血红的叶子,发出的不是普通的沙沙声,而象是无数细碎的耳语。
就在那片窸窣声中,布兰的声音穿透了一切一清淅,急切,却带着遥远的回声,象是从深井底部传来。他说了什么?
是要她告诉光明使者—异鬼的事?一阵强烈的战栗掠过她的脊背。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刘易大人,”克家族严厉教育留下的痕迹仍在,
即便历经流离、伪装和杀戮,某些根植于骨髓的东西无法抹去一比如在正式场合使用敬称,“在奔流城的神木林,我向旧神祈祷时,听到了布兰的声音。”
她顿了顿,观察着他的反应。他的身体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些。
“他要我提醒你:塞外的异鬼正在集结,准备南下。大人,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的弟弟还活着?”
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以乎害怕稍一大声,这个刚刚升起的、脆弱的希望气泡就会破裂。
刘易原本悬在篝火旁的手指顿住了。他缓缓直起身,动作有些僵硬。空气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马嘶。
“你说布兰告诉你,异鬼正在南下?”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那是布兰告诉我的。可是布兰已经死了,所有人都这么说。”艾莉亚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倔强的抵抗。
布兰—这个名字承载着史塔克家族太多的记忆与重量。
它属于艾莉亚那位英年早逝、被“疯王”杀的伯父布兰登·史塔克它也属于数千年前那位传奇的“筑城者”布兰登,绝境长城的奠基人,一个几乎与神话等同的名字。
命运让这个热爱攀爬、梦想成为骑士的孩子与传奇和悲剧同名,是否早已预示了他不凡而多舛的命运?
当年在临冬城,布兰从残塔坠落,脊背折断,生机缈茫。
刘易至今仍清淅地记得那个躺在床榻上的男孩,他记得自己如何耗尽心力,引导那温暖的光明之力流入男孩破碎的身体,却如同石沉大海。
当时他对艾德公爵所说的“古老诅咒”之言,多半是为了掩饰自身无能为力而找到的、听起来神秘莫测的托辞。
可如今艾莉亚的话,却象一道闪电,劈开了记忆的迷雾,让他不禁怀疑一或许那时自己真的在无知无觉中触碰到了某种更隐秘的真相?
“艾莉亚,”刘易的身体向前倾,每一根毛发都刻满了忧虑。
“告诉我,”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她的灰色眼眸,“布兰对你说的每一个字,不要遗漏任何细节,包括你当时的感受,周围的环境,一切。”
艾莉亚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将自己拉回奔流城那个寂静的神木林。
她回忆着那天傍晚特有的寒意,那个请晰得确切却又缥缈如同风中丝线的声音。
她甚至提到了自己当时骤然加速的心跳,屏住的呼吸,以及空气中突然加重的古老气息。
随着她的叙述,刘易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专注,越来越严肃。
他不再看她,目光投向了极北的冰雪之地,“说不定—布兰真的还活着。”
良久,刘易才缓缓开口,他抬手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他能通过心树网络与你单向沟通,却无法接收到你的回应—这非常有意思。这说明他可能无意中,或者在某些存在的引导下,掌握了一种极其罕见、跨越遥远距离的传讯能力。而你的声音无法传递过去—要么是因为你不具备这种天赋,或者尚未被‘开启’;要么是因为奔流城的那棵心树不够古老,力量不足,无法作为你意念的放大器和中继点。”
“你是说布兰真的活着?我不是在做梦?他还在北境,在某个安全的地方?”
艾莉亚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斗,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小步,灰色的眼眸中燃起了许久未见的、炽烈的希望之火,几乎照亮了她沾满尘土的小脸。
“是的。”刘易点了点头,目光沉重却肯定地回望着她,“我想你编造不出关于异鬼南下的具体警告,也不会一更不愿一用你弟弟的名义来编造这样的消息欺骗我。”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所以,我相信你听到的是真实的。而布兰—也的确很可能还活着。”
希望如同奔涌的洪水瞬间冲垮了艾莉亚一直紧绷的堤坝。她几乎想也不想,猛地转身就要冲向营地之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去,回到奔流城那颗心树下,等待下一次联系!
她的动作快得象只受惊的鹿,但刘易的反应更快。他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去哪里?”
“我要回奔流城!”艾莉亚挣扎了一下,但没有用。她回过头,倔强急切地说道,“如果布兰还会联系我,我不能错过!我不能!”
“那你母亲呢?”刘易没有松开手,他的声音象锚一样试图稳住这艘即将被情绪浪潮掀翻的小船,“凯特琳夫人你不管了吗?”
艾莉亚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母亲憔瘁而悲伤的面容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她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
但想到布兰可能还活着,那点刺痛立刻被更强大的渴望淹没。
“她有珊莎陪着。”她扭过头,声音生硬,象是在说服自己,“我不在,没关系。”
“可是,”刘易的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坚持,“你不想让你母亲也知道布兰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吗?这或许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一线光明。”
艾莉亚猛地转回头,张了张嘴,但话未出口,就被刘易打断了,“别指望我会替你去转达这个消息,艾莉亚。她—经历了太多,现在如同一块被冰封的石头。她不一定相信我,甚至可能认为这是我为了某种目的而编造的谎言。这个消息必须由你,他的女儿,亲自告诉她,才有重量。”
艾莉亚愣在了原地,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迅速蓄满了眼框,然后大颗大颗地滚落,
划过她沾满尘土的脸颊,留下泥泞的泪痕。
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瘦小的肩膀微微颤斗。一边是可能存活的弟弟,一边是悲痛欲绝的母亲,她被困在中间,不知该奔向哪一边。
刘易看着她无声的哭泣,叹了口气,声音终于软化下来,“艾莉亚,”他松开她的手腕,改为将手轻轻放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听着。奔流城的心树,或许能让你偶然听到布兰的声音,象一个风向标,指示他还存在。但它不足以支撑起一座双向沟通的桥梁。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足够多、足够古老强大的心树,它们的力量盘根错节,或许能形成一个足够强大的‘回音壁’。”
艾莉亚抬起泪眼模糊的脸,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擦过脸颊,将泪水和灰尘混成一团难看的污迹。
“你是说神眼湖中心的圣林?千面屿?我知道那里。老奶妈的故事里提到过。但我没上去过。”
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去过,孩子。”刘易看向帐篷外沉沉的夜色,“那是一片—不同的地方。一一次见到贝里·唐德利恩伯爵,就是在那里。”
他收回目光,落在艾莉亚脸上,“我可以陪你去那里,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乖乖地跟着队伍一起行动,不再擅自逃跑。让你这样一个小姑娘,独自穿越现在危机四伏的河间地前往神眼湖,我绝不放心。答应我。”
艾莉亚因那显而易见的“轻视”而习惯性地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想反驳自己早已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孩子,她杀过人,也在布拉佛斯独自生存过。
但看着刘易眼中的关切,那点小小的不服气最终还是消散了。她没有拒绝。
虽然与刘易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给她的感觉,他象是严厉又包容的兄长,又象是值得信赖的叔叔。
而且,他是整个“金色黎明”近千名光之信徒的导师,关于魔法、绿先知、旧神这些难以理解的事物,他怎么都比自己懂得多。
在布拉佛斯黑白之院那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她学会的最重要的一课不是换脸的法术,
不是无声杀人的技巧,而是耐心。
耐心让她撑过了日复一日枯燥痛苦的学徒生涯,忍受了饥饿、殴打和遗忘自我的恐惧。
现在,她同样需要耐心来等待,等待再次连接到布兰的声音。
只是此时此刻,这份耐心正遭受着考验,她的心早已飞越了营地的栅栏,飞过了森林与河流,抵达了那片烟波浩渺的神眼湖,飞向了那座传说中森林之子曾在此与先民签订盟约的圣岛。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艾莉亚白天跟随着刘易的金色黎明大军一同行动,夜里她被安排在刘易大帐附近的一个小帐篷里。
当天彻底黑透,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哨兵巡逻的脚步声和远处野兽的嚎叫时,她会在睡梦中进入娜梅莉亚的身体。
冰冷空气灌入鼻腔,充斥着无数鲜活的气味一猎物、泥土、同伴;听觉变得无比敏锐,能捕捉到最细微的窸窣声;肌肉在奔跑时充满力量,大地在爪下飞速后退。
她和她的同伴们一起在月光下的森林里潜行、狩猎,分享着捕获猎物时血腥的满足感,也分享着那份远离人类的、野性的自由。
自从娜梅莉亚一度被刘易擒获又释放后,她那个曾经庞大的狼群便已四散分裂。
虽然后来她努力召集,也只找回了十几名忠实的伙伴。
而且由于刘易严厉的警告一那股强大而灼热的光明之力让娜梅莉亚本能地感到恐惧她不敢再袭击人类村落或车队。
因此,原本一直徘徊在艾莉亚活动局域附近的娜梅莉亚,在感知到艾莉亚进入刘易的军营并受到严密保护后,便带着她的小狼群离开了,并在艾莉亚心中那股强烈渴望与指引的无形催动下,率先向着神眼湖畔的方向进发。
这片土地对娜梅莉亚而言,一直是一片潜藏着无形危险的禁区。
当年她被年幼的艾莉亚忍痛从身边赶走之后,在流浪和生存本能的驱使下,的确曾经冒险来到过这片局域。
但很快,这里就被一种新的、强大的秩序所笼罩,令她和她当时的狼群不敢再恣意妄为地捕猎,最终只能转向河间地西部更荒芜、更混乱的局域。
红色婚礼后的第三天,她曾从绿叉河中叼出一具肿胀苍白、布满伤痕的女性尸体一那是艾莉亚的母亲。
自那之后,复仇的怒火便驱使着她,带领着狼群更加执着地徘徊于河间地中西部潦阔的土地上,追踪、伏击那些身上散发着浓烈佛雷家族臭气的人类队伍。
不过,她对神眼湖周边地域并不完全陌生,遥远的记忆里还残留着些许模糊的印象。
没有庞大军队的拖累,娜梅莉亚和她的伙伴们沿着河岸与森林边缘疾行,只用了几天时间便再次接近了神眼湖畔。
连续的赶路消耗巨大,狼群几乎没有机会停下来进行有效的捕猎,饥饿感如同阴影般伴随着每一匹狼,让它们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和焦躁。
当终于接近目的地时,一匹经验丰富、精瘦而机警的老母狼率先发现了一个在荒废村落废墟中停下来休息的人类车队。
它立刻昂起头,发出一声悠长而低沉的嗥叫,声音穿透寂静的黄昏,通知了不远处的娜梅莉亚。
从那充满特定音调和节奏的嚎叫声里,娜梅莉亚立刻解读出了里面的关键信息:那个车队里有食物!很多食物!或许是圈起来的活羊,散发出诱人的膻味;也可能是那种用盐腌制过、能存放很久的肉干,气味浓烈而独特—
虽然不能攻击人类一那个灼热的警告依然有效一但趁夜抢夺一些无人看管(或者看似无人看管)的食物,应该不要紧吧?
饥饿的本能压过了谨慎。
如果是人类,或许还会害怕车队护卫的数量和武器,但娜梅莉亚只是一头三岁的冰原狼,她的思维直接而纯粹。
于是,强烈的饥饿感驱使着她,发出低低的指令,带领着同伴们利用荒草丛和断墙残垣的掩护,如同灰色的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向闪铄着篝火光芒的村落废墟匍匐前进。
它们的动作轻盈而协调,肌肉在皮毛下紧绷,利爪缩进肉垫,最大限度地减少了声响空气中食物的气味越来越浓郁,刺激着它们的唾液分泌。
然而,就在它们已经能够清淅看到跳跃的火焰映照出的车辕轮廓,甚至能听到人类模糊的交谈声,准备发动雷霆一击的瞬间一个巨大的、先前完全未被察觉的黑影,如同从地底冒出或从夜色中疑结而成,骤然出现在它们侧翼不远的地方!
娜梅莉亚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猛地转头,瞬间伏低身体,喉咙里滚出威胁性的、发自胸腔深处的低吼。
所有的狼同时停下动作,警剔地望向那不速之客。
那是一头巨大得超乎想象的白熊!它的体型远比森林里常见的棕熊魁悟,浑身覆盖着浓密如雪的皮毛,但在那厚实的皮毛之外,竟然还套着一层看起来十分坚固的黑色布甲!
更令人(或者说令狼)匪夷所思的是,它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看起来有点可笑、却闪着金属冷光的头盔,样式象极了那些两腿站立、手持长牙武器的人类士兵所佩戴的东西!
这头大白熊如同沉默的山峦,突兀地矗立在狼群与人类车队之间。
它出现在离人类如此之近的地方,却没有引来车队营地任何形式的警剔或骚动一没有惊叫声,没有武器出鞘的铿锵声,甚至连狗吠声都没有。
人类营地依旧维持着之前的节奏,仿佛这头巨熊根本不存在,或者—是他们的一员?
巨熊只是沉默地伫立着,巨大的头颅微微转动,似乎在扫视着眼前的狼群。
它没有立刻发出咆哮或攻击,但那庞大的身躯本身就如同一种无声的、令人室息的威胁,一堵不可逾越的活体高墙。
“呜噜噜—呜—”狼群中响起一片不安的、充满警告和恐惧的呜咽。
低吼声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紧张和敌意。饥饿与恐惧在每一匹狼的心中激烈交战。
终于,一头才出生不到两年、缺乏经验、被恐惧和饥饿折磨得几乎发疯的年轻公狼,
再也按捺不住,发出一声尖锐的、更象是绝望而非勇猛的吠叫,猛地从侧面朝巨熊的后腿扑了过去!
它的攻击如同一个点燃火药桶的火星。另一匹同样饥饿难耐的母狼几乎同时从另一个角度窜出,利齿直取白熊看似没有防护的后腿肌腱。
白熊的反应却快得与其体型完全不符!它甚至没有完全转身,只是以与其庞大身躯绝不相称的灵巧猛地人立而起,巨大的身躯投下大片骇人的阴影,几乎完全屏蔽了月光。
它那厚实宽大的右前掌,带着足以拍碎牛骨的恐怖风声,精准无比地横向挥出,如同巨大的钉锤,猛地拍中了腾跃在半空中的年轻公狼!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的闷响清淅地传来。年轻公狼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哀鸣,就象个破布口袋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扫飞出去,重重撞在几步外一截焦黑的枯树干上,软软滑落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寒冷的夜空中弥漫开来。
娜梅莉亚没有象其他被血腥刺激得更加狂躁的狼那样立刻扑上去。
她强压着本能,利用同伴攻击创造的混乱,如同最狡猾的猎手般环绕着白熊快速踱步,冰冷的绿色眼眸死死锁住对手,查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或弱点。
狼群则依从狩猎的本能展开围攻,它们嘶哑地咆哮着,一次次佯攻、撕咬,利用速度优势骚扰,试图消耗这庞然大物的体力,激怒它,让它露出破绽。
一匹体型较大的灰狼成功利用同伴的吸引,猛地冲上前,死死咬住了白熊覆着铁片护甲的左前肢!
獠牙与坚硬的金属、皮革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刺耳声响。白熊似乎毫不在意这微不足道的攻击,甚至没有试图立刻甩脱。
它的右掌再次以惊人的速度探出,巨大的熊掌精准地攥住了那头正死死咬住它不放的灰狼的腰腹!
那动作看起来甚至没怎么用力,只是随意地一攥一掼。灰狼的鸣咽和咆哮夏然而止,
变成一声短促之极的惨嚎,随即被整个掼砸在地上!沉重的闷响后,尘土飞扬,那匹灰狼也瘫软下去,只剩下一点若有若无的生机。
绝对的力量碾压。血腥味更加浓郁,深深刺激了狼群残存的野性与凶性,它们攻击得更加疯狂,几乎是不顾一切。
娜梅莉亚看准一个时机一白熊刚刚挥掌击退正面攻击的同伴,右侧方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空白一她如同离弦之箭,将全身的力量爆发于后腿,化作一道迅捷无伦的灰色闪电,直冲向白熊暴露出的右侧颈项!
她的目标是那浓密白色皮毛下跳动的、承载着生命的血管!她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獠牙在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微光。
然而,白熊仿佛脑后长眼,或者早已预判了她的动作。它竟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敏捷,猛地向左侧拧身,同时那覆盖着铁甲的左臂如同早有准备般顺势向外一格!
“砰!”沉重的撞击声。娜梅莉亚感觉自己象是迎面撞上了一堵石墙,侧肋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她甚至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完全失去平衡,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泥土和腐叶的气息猛地灌入鼻腔。她还来不及翻身,火辣辣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后背和后腿爆发开来一那是白熊巨大的、足以轻易撕开麋鹿肚腹的利爪,划过了她的身体!
皮毛、肌肉被轻易地撕裂,温热的血液汹涌而出。
战斗几乎呈现一面倒的态势。白熊的力量、防御和看似笨拙实则迅猛精准的反应,完全压制了狼群。
很快,还能站立的狼只剩下寥寥数匹,它们环绕着受伤的同伴和同伴的尸体,发出绝望而恐惧的哀鸣,最终再也无法承受这种单方面的屠杀,夹着尾巴,呜咽着逃入了漆黑的树林,消失在夜色中。
娜梅莉亚趴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移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部和背上可怕的伤口。
温热的血不断浸湿身下的皮毛和泥土,带走她的力量和体温。她喘息着,冰冷的鼻尖触着地面,等待着那巨大的阴影落下,等待着最后的终结。
沉重的脚步声接近。
白熊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近,地面微微震动。它低下头,湿润的鼻息喷在娜梅莉亚的颈侧和耳后。
她紧绷全身残存的力量,预感到利齿刺入颈椎的剧痛。
然而,预期的死亡并未降临。白熊只是非常仔细地、近乎审视般地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尤其是颈部和头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那只刚刚造成可怕伤害、沾着狼血和泥土的巨大前掌,此刻却缓缓抬起,靠近她背上和后腿血肉模糊的伤口。
巨大的爪子上,开始闪铄起柔和而纯净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生机勃勃的力量。
紧接着,那闪铄着金光的巨爪,轻轻地、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触碰了她背上和后腿最深的伤口。
一阵灼热却并非无法忍受的、甚至带着某种奇异舒缓感的剧痛过后,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那可怕的、仍在汩汩流血的撕裂伤,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了出血,伤口边缘的肌肉微微蠕动、收口,瞬间完全愈合如初。
她惊疑不定地退到一旁,跛着脚,看着这头不可思议的白熊如法炮制,用那散发着温暖治愈金光的爪子,一一触碰她那些受伤未死、躺在地上哀鸣的同伴。
每一次触碰,金色的光芒都会短暂地亮起,稳定住那些致命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白熊低低地发出一声轰鸣,不再是威胁的咆哮,而更象是一种驱赶命令它用巨大的头颅和掌风,将受伤的狼和仅存的两三匹吓破胆的狼,从人类车队附近的方向驱赶开,逼向黑暗的森林。
当娜梅莉亚小心翼翼远离车队,最终隐没于冰冷的夜色林中时,远在上百公里之外、
金色黎明军营里熟睡的艾莉亚,猛地惊坐而起,心脏狂跳!
那头熊古怪的装扮,那神奇的金色光芒,那真实的痛楚和之后的舒缓—为什么一头熊会穿着金色黎明标志性的布面甲?
为什么它会使用—光明法术?那究竟是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还是真实的、通过娜梅莉亚的眼睛看到的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