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惊醒过来,头脑一片混沌,既想不起自己是谁,也辨不清身在何处。这是真实的,还是噩梦残留的幻影?
狼,她又梦见了狼。在梦中,她奔跑在队伍的最前方,引领着狼群穿过幽暗的松林。
群狼紧随其后,贪婪地追逐看猎物的气息。
房间里光线晦暗不明,一片阴沉。她颤斗着坐起身,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新生的发茬短而硬,有些扎手。得在伊兹巴洛看到前剃干净。
茉茜,我叫茉茜。今夜我将遭受强暴和谋杀。她的真名叫茉丝德妮,但人人都叫她茉茜。
除了在梦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那几乎要破腔而出的狼嚎,努力回忆更多的梦境,但大多已模糊不清。只记得梦里浸满了血,头顶悬着一轮惨白的满月,还有一棵在奔跑中凝视看她的树。
她习惯开着窗板,好让清晨的阳光唤醒自己。但茉茜的小房间外没有阳光,只有一堵不断翻涌的灰色雾墙。
空气变得阴冷潮湿—这是好事,否则她真会昏睡一整天。睡过自己的强暴戏,倒真象是茉茜能干出来的事。
冰冷的空气激得她起了一腿鸡皮疙瘩。床单像绳索般紧紧缠在身上,她费力解开,将毯子扔在光秃秃的木地板上,赤身裸体地走到窗边。
布拉佛斯被浓雾吞没,一片迷朦。她勉强能看到楼下狭窄运河里污绿的河水、豌蜓小路上湿漉漉的石子,以及长满青笞的石桥的两个拱券桥的远程已隐没于灰白之中,运河对岸的建筑只剩下朦胧的轮廓。
一阵轻柔的水声传来。一叶蛇形小舟无声地滑出桥拱下方。船夫站在高高翘起的蛇尾旁,长蒿点水,推动小船缓缓前行。
“几点了?”茉茜提高声音问道。
船夫抬起头,眯着眼在浓雾中搜寻声音的来源。“听泰坦的轰鸣,该是四点了。”他的回答在打着旋的绿水和隐没于雾墙后的房屋间空洞地回荡。
还不算太晚,至少现在还不是,但也不能再耽搁了。茉茜生性乐观,干活卖力,就是不怎么守时。
但今晚不行。据说维斯特洛的使节今晚要来大门戏院,伊兹巴洛可没心情听任何借口,即便是带着她最甜美的笑容也不管用。
昨晚睡前,她用陶盆打了满满一盆运河水。比起蓄水池里那滑腻腻的绿色雨水,她更偏爱这略带咸涩的运河水。
她浸湿一块粗糙的布片,用力擦洗全身,然后单脚站立,使劲刷洗脚底厚硬的茧子。
接着,她找到了自己的剃刀一一光头能让假发更服帖,伊兹巴洛这样说过。
她绷紧下颌线条,利落地剃光了新生的发茬。穿好紧身短裤,她将一件毫无型状的棕色羊毛裙从头套下。拉起长筒袜时,她发现其中一只脚后跟处磨破了。
也许可以找“纽扣”帮忙一一她自己的针线活实在糟糕,管服装的女人总为此取笑她。或者,干脆从剧团的衣服里挑件更好的?可这太冒险了。伊兹巴洛最讨厌戏子穿着他的戏服在街上招摇。
其实,在墙角的老鼠洞里,她还藏着几枚金币,足够买好几身象样的衣服。但那是琼恩留给小狼女艾莉亚的,不是留给戏子茉茜的。
她的靴子是两坨陈旧不堪的褐色皮革,布满盐渍的白痕,因长年穿着而多处开裂。
腰带是条染成蓝色的粗麻绳,她系在腰间,右膀挂一把小刀,左边则悬着钱袋。
最后,她拉过斗篷披在肩上。这是一件名副其实的戏子斗篷:紫色羊毛料子,红色丝绸衬里,带一顶挡雨的兜帽,以及三个隐藏的内袋。
她在其中一个口袋放了几枚硬币,把铁钥匙塞进另一个,又在最后一个口袋里藏了一把匕首一一不是现在腰间这把小水果刀,而是一把真正的、开了锋的匕首。
可它不属于茉茜,其他东西也一样。
小水果刀才是属于茉茜的,她的本分是吃水果、谈笑取乐、卖力干活以及听命行事。
“茉茜,茉茜,茉茜,”她轻声哼唱着,走下通往街道的木梯。梯子的扶手开裂,台阶徒峭,还要下五层楼,不过也正因如此,房租才如此便宜。
对了,还有茉茜的笑容。她也许又秃又瘦,可笑起来却甜美可人,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优雅。就连伊兹巴洛都曾点头承认过这一点。
从这里到大戏院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对一个只有双脚没有翅膀的女孩来说,实际的路程就远没那么近了。
布拉佛斯千回百转,街道曲折萦绕,小巷错综复杂,运河更是盘根错节。大多数时候,她喜欢绕远路,沿着外港的旧衣贩路走。在那里,她能面朝大海,头顶开阔的天空,
还能越过大环礁湖,清楚地看见船坞和“瑟拉戈之盾”那长满松树的斜坡。
经过船坞时,水手们会从涂满焦油的伊班捕鲸船和鼓着肚子的大帆船甲板上探出身来,朝她吹口哨或叫。
茉茜并非总能听懂他们的话,但其中的意味心照不宣。有时她会回以微笑,并告诉他们,如果有钱,可以到大戏院找她。
绕远路还能经过雕刻着石脸的目桥。在桥拱的最高处,她能穿过石拱望见整个城市:
真理宫的绿铜穹顶、紫港里密集如林的船梳、权贵人家高耸的塔楼以及海王殿尖顶上闪炼的金色雷霆·甚至能看到泰坦巨人青铜的双肩,如同巨大的门柱横跨在暗绿的水面上。
但这需要阳光照耀布拉佛斯。雾气太重时,除了一片灰白,什么都看不到。所以今天茉茜选择了近路,也能让那对可怜的开口靴子少受点磨损。
浓雾在她面前无声地分开,又在身后迅速合拢。脚下的鹅卵石因湿气而滑腻。一只猫发出凄厉的哀叫,随即隐入雾中。布拉佛斯是猫的天堂,它们无处不在,尤其在夜晚。浓雾里所有的猫都是灰色的,茉茜想,浓雾里所有的人都是杀手。
她从没见过比这更浓的雾。在稍宽的运河上,船夫们难以辨认来船和两岸建筑物透出的微弱灯火,蛇形小舟常常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茉茜与一个手提灯笼的老人擦肩而过,羡慕地盯看那团昏黄的光晕。街道如此朦胧,
她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在较下等的城区,住宅、店铺和仓库紧紧挤挨在一起,像醉汉般相互支撑。
它们的上层靠得极近,甚至可以从一家的阳台直接跨进另一家。下方的街道成了幽暗的隧道,脚步声在里面空洞地回响。
那些小运河更加危险,因为沿岸有许多住宅直接把厕所悬建在水面上方。
伊兹巴洛喜欢模仿海王,引用《商人的忧郁女儿》里的台词发表演说,诸如“最后的泰坦巨人依然屹立此地,跨在兄弟的石头双肩之上”云云。
但茉茜偏爱另一幕一一海王正乘着他金紫色的华丽游艇巡游,一个胖商人恰好在厕所上解手,拉了他一头污秽。
据说这种事只可能在布拉佛斯发生,也只有在布拉佛斯,看到这幕时,海王会和水手们一起放声大笑。
大门戏院紧邻水淹镇,位于外港和紫港之间的洼地。
这里曾有一个旧仓库被大火焚毁,地面也在逐年下沉,因此地租低廉。在那个仓库被淹没的石头基座上,伊兹巴洛建起了他那洞穴般深邃的戏院。
他告诉演员们,圆顶团和蓝灯团的周边环境也许更贴近上流阶层,但此地身处两大港口之间,戏厅里从不缺少水手和妓女。
他还说,戏子船在这片水域停泊表演了二十年,依然吸引着大批观众,大门戏院也必将生意兴隆。
时间证明他是对的。随着地基沉降,戏院的舞台逐渐倾斜;戏服时常散发霉味;水蛇在被淹没的地窖里安了窝。但只要戏院客满,演员们便对这些毫不在意。
最后一座桥是用绳索和木板临时搭建的,桥的另一端似乎已没入虚无,但那只是浓雾。茉茜跑过桥板,鞋跟在湿木上嗒嗒作响。雾气像破旧的灰布帘般在她面前卷动,戏院的轮廓终于显现。奶黄色的灯光从门洞中溢出,茉茜能听到里面鼎沸的人声。
入口旁边,大汉布鲁斯科正用刷子涂抹上一场戏的名字,代之以几个醒目的红字:“血之手”。
为了照顾不识字的观众,他正在字的下方画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茉茜停下脚步警了一眼,“画得不错,”她评价道。
“拇指画歪了。”布鲁斯科头也不抬,用画笔末端小心地修饰着轮廓,“戏子之王在找你呢,急得很。”
“天太暗了,醒不过来。”伊兹巴洛第一次自称“戏子之王”时,剧团成员只当是个恶作剧,乐得看死对头圆顶团和蓝灯团气急败坏。然而最近,伊兹巴洛似乎越来越当真了。
“他现在只肯演国王了,”马罗曾翻着白眼抱怨,“要是哪部戏里没有国王角色,他宁可大家都不演。”
《血之手》里有两位国王,一位肥胖,一位年幼,伊兹巴洛自然要演那位胖国王。戏份不算多,但临终前有一段精妙的独白,之前还有一场与凶恶野猪的辉煌搏斗。佛瑞尔之手,他可是全布拉佛斯最嗜血的剧作家。
他说,观众就爱看血流成河,
茉茜溜进后台时,全团已经集合了。她悄悄挤到后排的狄安娜和“纽扣”之间,希望迟到没被察觉。伊兹巴洛正在训话,他要求今晚大门戏院必须座无虚席,无论大雾如何阻隔。
“今晚,维斯特洛国王派使节来向戏子之王致敬了,”他对着他的戏班子宣布,“我们绝不能令我们远道而来的君王朋友失望。”
“我们?”负责服装的“纽扣”疑惑地问,“他不是一个人吗?”
“他胖得够顶两个人了。”波布诺压低声音嘀咕。每个戏团都得有个侏儒,而他就是这个团的。看到茉茜,他朝她挤了挤眼。
“哇哦,”他拖长声音嘲弄道,“她可算来了。我们的小姑娘准备好被强暴了吗?”说着还猥琐地咂了咂嘴。
“纽扣”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安静点。”
戏子之王似乎没在意这小小的骚动。他还在滔滔不绝,教导演员们如何显得高贵庄严。除了维斯特洛大使,今晚的观众中还会有看匙人,以及城中着名的交际花。
看匙人,铁金库二十三位创始人的直系后裔。每一位看匙人都拥有一把开启银行巨大地下金库的钥匙。这些钥匙就是布拉佛斯版本的“族剑”,即便是最落魄的看匙人家族,
也绝不会将其转卖他人,那是荣誉与地位的像征。
伊兹巴洛可不想给他们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负我之人必尝恶果。”佛瑞尔处女作《龙王之怒》里,
盖林亲王战前动员的台词。
当伊兹巴洛终于结束训话时,离正式开演已不到一个小时,后台弥漫着焦躁不安的气氛。呼唤“茉茜”的声音在戏院的各个角落此起彼伏。
“茉茜,”她的朋友狄安娜焦急地恳求道,“斯托克女士又把长袍的褶边踩裂了!快来帮我把它缝好!”
“茉茜!”“陌客”粗声喊道,“把那该死的浆糊拿来!我的角松了!”
“茉茜!”伊兹巴洛大帝的嗓音洪亮如钟,“你把我的王冠弄哪儿去了,孩子?没有王冠我怎么出场?他们怎么知道我是国王?”
“茉茜!”侏儒波布诺尖声哎哎叫着,“茉茜,我的裤带出问题了!老二总想往外跑!”
她取来浆糊,把“陌客”左额上摇摇欲坠的角重新粘牢;象往常一样在厕所里找到了伊兹巴洛那顶歪斜的王冠,并帮他仔细地别在假发上;然后匆忙找来针线递给“纽扣”,
好让她把斯托克女士金丝长袍上撕裂的褶边缝回去一一这可是王后在婚礼那幕的重要戏服。
至于波布诺,为强暴那场戏特制道具的确掉出来了。
多丑的东西啊,茉茜边想边皱看眉,单膝跪在侏儒面前帮他整理。
茉茜熟练地把它塞回波布诺的马裤里,用力系紧裤带。“茉茜,”在她系紧时,波布诺怪腔怪调地唱道,“茉茜,茉茜,今晚来我屋里吧,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茉茜,”
波布诺踞看脚凑近,坚持看,“看看,现在咱们连身高都一样了。”
“只有我跪着的时候才一样。还记得你的第一句台词是什么吗?”就在两周前,这侏儒喝得烂醉,螨珊上台,竟错用《商人的贪心情妇》里的台词给《大君的烦恼》开了场。
再犯这种大错,就算好使唤的侏儒再难找,伊兹巴洛也真会活剥了他的皮。
“我们今晚演的是什么来着,茉茜?”波布诺故意装傻地问。
他在逗我,茉茜想,他今晚眼神清醒得很,不可能不知道。
“噢,想起来了。”波布诺立刻压低嗓门,换上一种阴险而嘶哑的声调念道:“七面之神戏弄了我,他用纯金造就了我高贵的先辈,用金子造了我的哥哥姐姐。而我,正如诸位所见,不过是由骨头、血液和黏土此类黯淡的材料胡乱拼凑在一起的粗鄙之物。”念完,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每次演到《大君的烦恼》那场强暴戏的时候,我都要好好地捏捏温蒂的胸脯,”侏儒猥琐地咧开嘴笑道,还做了个抓捏的手势,“她喜欢那样,观众更喜欢。你得讨好观众。”
那是伊兹巴洛所谓的“格言”之一:你得讨好观众,否则就没人捧场。
“我敢打赌,”茉茜面无表情地回敬道,“要是我现在扯下这道具,用它敲你的脑袋,观众会更喜欢。得让他们大开眼界。”
时刻要让观众大开眼界,这是伊兹巴洛的“格言”之二。
波布诺的笑容僵在脸上,地闭上了嘴。
“好了,搞定,”茉茜站起身宣告,“现在就看你能不能管好它,在需要它露面之前别让它再溜出来了。”
伊兹巴洛又在喊她了,这次他找不到刺杀野猪的长矛。茉茜帮他找到了矛;帮大汉布鲁斯科费力地套上沉重的野猪道具服;仔细检查了道具匕首的刀刃一一圆顶团就曾发生过道具匕首被换成真家伙的惨剧,死了一个演员;又给紧张得手指发抖的斯托克女士倒了一小杯酒一—那是她演出前最爱的定神剂。
当所有“茉茜,茉茜,茉茜”的喊声终于平息后,她才有空从幕布的缝隙中窥视戏厅内部。
她从没见过大厅如此拥挤。观众们嬉笑喧闹,吃喝谈笑,开场前的暖场气氛已十分热烈。
一个画面突兀地闯入脑海:那个满脸疤痕的男人,分别之时,他流着泪呼唤“茉茜”(慈悲),而她,却冷漠地扭过头,决然离去。
茉茜甩甩头,目光扫过人群。她看见卖奶酪的小贩,每当有人购买,他就从一整轮巨大的奶酪上利落地切下一角;看见一个女人扛着袋皱巴巴的苹果穿梭叫卖;酒囊在人群中传递;姑娘们贩卖着廉价的香吻;还有个水手在角落吹奏着鸣鸣咽咽的海笛。
眼神忧郁的小个子奎尔站在后排不起眼的角落,他是竞争对手圆顶团的人,显然是来偷师的。魔术师科索莫也来了,怀里搂着快乐码头的独眼妓女伊娜,但他们不认识茉茜,
茉茜也不认识他们。
狄安娜在人群亨认亚了几位常客,一一指给她看:脸色苍白皱缩、手背上布满紫色秘点的染匠德罗诺;围着油腻皮围裙、浑身散发乓味的香肠贩子戈里欧;还有肩上蹲着一只宠物鼠的高个子托马罗。
“托马罗最好让戈里欧看见那只老鼠,”狄安娜压低声音警告道,“据说他的香肠里掺了不少老鼠乓。”茉茜忍不住噗笑亚声。
楼上同样座季虚席。第一层和第三层坐着商人、船长和其他锦有身)的人。刺客们则大多聚集在四层以上最廉价的座位区。那里一片五颜六色的粗布衣裳,往下则相对黯淡些。第二层楼厅被分隔成一个个奢华的私人包厢,专供权贵们在凡夫俗子的上下包夹亨享受舒适与私密。
他们占据着最佳的观赏位置,仆人们穿梭其间,为他们送上食物、美酒、柔软的靠亚以及一切所需之物。
大门戏院的二层楼厅极少能坐满一半。那些讲究观剧品味的权贵们通常更青圆顶团和蓝灯团,认为他们的剧自更加精致富有诗意。
然而今晚却截然不同,季疑是因为维斯特洛大使的光临。
一个包厢里坐着三位奥瑟瑞家的人,各乍带着一位城亨闻名的交际花;年迈的普莱斯顿独乍占据一个包厢,他老得几乎季法乍丈艳座;托洛尼和普兰尼斯共享一个包厢,但从他们僵硬的坐姿看,他们的联盟并不和睦;布拉佛斯的三剑客之一正在他的包厢里招待六位秉。
“有五位看匙人。”狄安娜书着。
“比塞洛太胖了,应该算两个。”茉茜咯咯笑着。
伊兹巴洛的肚子够大了,但跟敏塞洛一敏,简直像根纤细的柳条。这位看匙人胖得只能坐在一张特制的、三倍于普通尺1的座位上。
“瑞安家的人也都够胖的,”狄安娜点头道,“肚子跟他们家的商船一样鼓。你真该看看他们的父亲,敏这位还要庞大得多。有次真理宫姥他去投票,结果他的体重刚踏上小船,船就沉了。”
她突然拽紧茉茜的骼膊,声音带着兴奋,“快看,海王包厢!”
海王本人从未踏无大门戏院,但伊兹巴洛依然用他的名号来命名戏院里最大最豪华的那个包厢。
“那个瘦高个、秃顶、下巴长着滑稽灰白卷胡子的老头,任就是维斯特洛的大使了!看哪,他把黑珍珠带来了!”
大使身材高瘦,头顶微秃,下巴蓄着一撮灰白的山羊胡。他的斗篷和裤子是耀眼的黄色冲鹅绒,蓝色的紧身上衣光滑闪亮,几乎晃得茉茜睁不开眼。衣服胸前用金线绣着一面盾牌,盾面上用璀灿的冲青石镶崁一只昂首挺胸的蓝色雄鸡。一名觉卫扶他艳座,另有两名觉卫手按剑柄,站在包相后部。
他身旁的女人年轻得可以做他的孙女。她的美如此夺目,所连之处仿佛三灯火都为之明亮了几分。她穿着暗黄色低胸丝绸长袍,完美衬托光洁的褐色肌肤。乌黑的秀发用金丝发网优雅地束起,一条由黑玉和黄金制成的项炼垂落在丰满的胸前。只见她微微倾身,
在大使耳边低语了几句,引得大使开怀大笑。
“她应该叫“褐珍珠”,”茉茜对狄安娜小声说,“她的皮肤不是黑的,是漂亮的褐色。”
“第一位黑珍珠才象墨汁一样黑,”狄安娜解释道,“她是一位海盗女王,父亲是海王的林子,母亲是位夏日群岛的公主。她还是一位维斯特洛龙王的情人呢。”
“真想看看龙啊。”茉茜眼亨闪过向往。“可为什么大使胸前绣着一只鸡?”
狄安娜忍俊不禁:“茉茜,你真是那是他的族徽!日落国度(维斯特洛)的贵族们都有乍己的族徽。有花、有鱼、有熊、有鹿,或者的什么猛兽。着狮子呢!”
确实如此。四名卫兵身材高大,面容冷硬如石,身着精良的链甲,腰佩沉重的维斯特洛长剑。他们的深红色斗篷镶着金丝旋涡纹饰,在肩部由造型狞、嵌着红宝石眼睛的金色雄狮搭扣紧紧扣住。
兰尼斯特家的狮子,还能是谁呢?茉茜那颗被要求“季用”的小脑瓜也能轻易想连:
中了此刻盘踞在铁王座上的狮子家族,还有谁会以整个砌大王国的名义,来向铁金库借贷呢?
砌国的大使带着两名卫兵进艳了海王包厢,让他们站在乍己和黑珍珠身后。另外两名卫兵则只能守在包厢门外了。
“快走吧,真的要开始了!再不进去伊兹巴洛非把我们生吞了不可。”狄安娜抓住茉茜的手腕就要往后台拉。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熟悉的名字断断续续地从某个包厢方向飘了过来:“桑铎·克里冈—”
茉茜的脚步像被钉住,她猛地回头,目光急切地扫向声音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