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夫稍作尤豫后,对拉里说道:“拉里,我把钱给你,你会把东西给我吧?”
拉里皱着眉,表情严肃地回答:“当然,修士,我们相识",”他着指头算了算,“得有四年了吧,难道你还不能信任我吗?我可以向诸神发誓,只要你把钱放进篮子里,我一拿到,就立刻把你的东西扔下去!”
“好吧,看在诸神的份上,我愿意相信你。”随后罗尔夫将这两个带着体温的银鹿放入篮子,看着拉里几个抽抽地将篮子拉上围墙。
片刻之后,一张旧毛毯被扔下,落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
罗尔夫觉得声音不对,急忙走过去捡起毛毯查看,发现里面并没有他期待的东西,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拉里,我的书呢?《祈祷之书》和《圣洁仪式大全》,它们明明就放在我的床头柜上,你不可能没看到。”罗尔夫质问道。
拉里耸耸肩,说:“修土,我仔细找过了,你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我还特意去问了科尔修土,他也说没人动过你的东西。或许是你自已把书带走了,却忘记放在哪里了吧。”
站在围墙下,仰着头看着拉里手中的长弓,罗尔夫明白今天这两本书是找不回来了。
不论是拉里私自拿走,还是真的有人从他床头偷走,他都无法继续追究。失望之馀,
他最后警了一眼围墙上得意洋洋地吹着银鹿的拉里,低声咒骂了一句,准备离开。
拉里却回答:“凯登爵士,简妮夫人已经下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牛角镇,尤其是象你这样手握利剑的人,你知道的,现在世道可不太平。”
凯登眉头紧锁,不满地说:“也许你应该去向简妮夫人通报一声,而不是擅自替你的主人做主。”
拉里喷了一下鼻息:“没必要,简妮夫人的命令说得非常清楚,是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没有例外。”
凯登的怒火难以遏制,他用轻桃的语气挑畔拉里:“是么,那简妮夫人两腿间的大门是不是专为你敞开着呢,拉里?”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嗖地一声插在凯登脚边,伴随着拉里的警告:“滚吧!别以为你是个骑士就了不起,你这样的雏儿我见得多了,别在这里找麻烦!”
看到凯登难看的脸色,罗尔夫忍不住笑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真是可怜,不是么?”
凯登面无表情地看了罗尔夫一眼,随后却忍不住也大笑起来:“修土,我们居然被一只看门的狗给拦在外面,七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罗尔夫无奈地摇摇头:“七神太忙了,可顾不上我们每一个人。只有阳光才能普照所有人。”他眯着眼晴看向挂在天穹西侧的太阳,感慨道。
凯登点头应道:“是啊,不过你的太阳就要下山了。修土,你是本地人,知不知道哪里有近一些的地方可以歇一晚?”
罗尔夫回头看了一眼牛角镇紧闭的大门,然后对凯登说:“跟我来吧,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深井村,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人家愿意收留你住一夜。”
罗尔夫也不介意顺手帮他一把。
两人沿着凹凸不平的泥土路走了将近一个钟头,便看到了一座大约有二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一一深井村。
这个村子也是卡尔茨家族封地的一部分,因村子中心的一座极深的水并而得名。据说,这口水并是一百多年前,一个出身于这座村落的骑士出钱挖的。并工之后,
村里人就不用再走两里地去河边打水。
罗尔夫走进村子时,按常理应是家家炊烟、欢声笑语一片的时段,但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死寂。
他试着推开村口一户人家的大门,门未上锁,轻易便开了。进屋后,他并未见到人影,简单查看屋内,发现粮食和所有可移动物品都已经被带走。
“没有人?”凯登随后跟了进来,打量了一圈屋里的陈设后作出判断,“也许是逃跑了。”
“附近没有可以藏人的森林或山地,我想他们可能都躲进了牛角镇。”罗尔夫推测道。
“那我们在这里过夜,应该没事吧?”凯登问。
“我再去其他人家看看。”罗尔夫说完,便离开这间屋子,继续探访其他房屋,结果发现也都已经人去楼空。
由此,罗尔夫大致明百了简妮夫人下令只出不进的原因一一牛角镇可能已被难民挤满。这样一来,牛角镇内的防御力量得到增强,农民们也有了高墙的保护,双赢。
过了一会儿,罗尔夫回到第一间屋子,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凯登·风暴。
凯登点点头:“看来简妮夫人的决定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地里的粮食怎么办?我们一路走来,看到地里的小麦都还没有收割。按照西境人的习惯,这些小麦若不及时收割,
最终都会被烧成灰。”
罗尔夫回忆着路边的庄稼地长势,叹了口气:“这些小麦眼看就要成熟了,如果这时候割掉,农民们这大半年的辛苦劳作可就全部白费了。我想,简妮夫人是在赌博,赌西境人不会过来。”
“久赌必输。”凯登一边将自己的毯子铺到空荡荡的床上,一边说道,“我们从风暴地过来,路过君临城时,见王领那边的农田由武装起来的农民看守,连一个玉米棒子都不准人拿。有一天,我看地里没人,就让杰斯米偷偷摘了两个做晚餐,结果被抓到后,不得不赔偿了两个铜星。”
罗尔夫听到这个价格吃了一惊:“一根玉米要一个铜星?这不是敲诈吗?地里新摘的玉米,最多也就五个铜分。”
凯登耸耸肩:“那也没办法,五个农民突然从玉米地里钻出来围着我,手里拿着锄头和镰刀,嘴里骂着强盗和小偷。老实说,他们没把我打死在地里,我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罗尔夫摇摇头,感叹道:“真是可怕的混乱。”
凯登却笑了一下:“是的,不过我家乡的渔民有句话,风浪越高鱼越贵。我想在河间地找个差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推荐的去处?”
罗尔夫虽然不是雇佣兵,不了解这个行当的行情,但从目前的战况来看,雇佣兵应该不缺活干。他说道:“现在到处都缺人手,你随便找个领主投靠,肯定都会有人收留。”
凯登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一样。有些领主会把添加的雇佣骑士当作炮灰,也有些领主虽然不会这么做,但也不一定会准时付工钱。我不想参与一线战斗,我更喜欢承担防守任务,虽然钱少一些,但任务轻松而且安全。”
“很独特的思路,”罗尔夫想了想,说道,“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但石堂镇是我的家乡。你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回去,威尔伯特爵士应该会很乐意接纳一名骑士添加他的卫队,前提是你得有些手段。”
“那当然,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武艺。在风暴地,我可是拿过比武大赛的第七名。”凯登爵士自信满满地说。
“最好别有这么个机会,哈哈。对了,你有吃的吗?”罗尔夫问道。
“当然有,带了一些咸肉干,不过数量不多。你要和我们一起分享吗?”凯登爵士回应道。
“恩,既然决定结伴而行,那就一起吃吧。我这里还有几块硬面包,可以泡在汤里。
一会儿我再去地里摘几个萝下,就够我们三个一起吃的了。”罗尔夫提议道。
凯登爵士喃喃自语:“箩卜可是好东西,走的时候得多摘几个带上。”
晚餐过后,三个人在屋里各自铺开随身携带的毯子,开始休息。
第二天醒来,他们在水并边打来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继续踏上前往石堂镇的旅程。
从牛角镇到石堂镇的路还很长,多两个人一起走也不是坏事,毕竟晚上休息的时候,
总不能每次都爬到树上去。
也总能互相迎合,相谈甚欢。只是他的侍从杰斯米比较沉默寡言,总是苦着一张脸,很少添加到两人的对话之中。
为此,凯登解释道:“杰斯米是我在一个已经记不得名字的镇子里遇到的。当时他正在和朋友们玩“黎明之剑”与“微笑骑士”的游戏。尽管他扮演的是微笑骑土,却连续击败了四五个扮演黎明之剑的孩子。我觉得他天赋不错,便找到他的父母,提议让他做我的侍从。
他的父亲是个出色的屠夫,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一条猪大腿作为礼物,之后就带走了杰斯米。不过,杰斯米本人对成为侍从并无太多期待,跟随我后总是闷闷不乐。但跟着我不好吗?他在家里也无法继承家里的肉铺。”
他转头问杰斯米:“杰斯米,你在家里排行老几?”
“老三,爵士。”杰斯米简短地回答。
“你看吧,这世上哪有老三继承父亲事业的说法?跟着我,早晚有一天能成为骑士,
到时候杀的就是人,而非猪了。”凯登爵士说道。
杰斯米在一旁反驳:“猪被杀前顶多哼哼两声,人被杀前可是会拿起武器反抗的。”
凯登爵士一挥手:“差不多,差不多。”
石堂镇是罗尔夫的故乡,在牛角镇工作的这几年里,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回去。虽然很久没走这段路了,但道路的走向、会经过的村庄城镇,罗尔夫依然记忆犹新,这是指引他回家的路。
然而,曾经繁华、人烟绸密的村庄现在都变得沉默而稀疏。偶尔经过还有人居住的村庄,村里的居民都非常警剔。男人拿着武器守在村口,女人则抱着孩子躲在屋里。
想要进村找张床休息是不可能的,如果只有罗尔夫一人,或许还可以商量。但凯登和杰斯米主从二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村民们不愿冒这个风险。所以他们顶多愿意在村子外的大路旁卖点食物给他们,并指点他们可以去田里看守庄稼的窝棚里住一夜。
乡下的农田里,人们常用木头、石块和稻草等简易材料搭建起一座小小的窝棚。农忙时,若忙到深夜,便可在窝棚里就地休息;平日里,也可将那些笨重但不值钱的农具放置其中,省得来回搬运的麻烦。
尽管窝棚的舒适度远不及村里人修建的房屋,但相较于在潮湿的森林里露宿,它还是要强上不少。
罗尔夫摇摇头,宽慰道:“没关系,既然决定同行,又何来拖累一说?”
即便罗尔夫如此说,凯登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加之窝棚又窄又湿,他一直到半夜都未能入睡。直到心中暗自决定要为罗尔夫做些什么后,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而,
刚睡不久,他便听到了窝棚外地里传来“跨吱跨哎”的声响。
凯登猛地抓起手边的剑,从地上坐了起来。难道有人在偷庄稼?
当然,这地里的作物并非他们所有,被偷了或被毁了都与他们无关。可是,万一这偷庄稼的人心生好奇,想进来看看窝棚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要是这人手里还拿着武器呢?
想得太少的骑士往往无法活到功成名就的时候。于是,他轻轻摇醒了罗尔夫和杰斯米,示意他们不要说话,然后拿起盾牌和长剑,小心翼翼地来到窝棚外面。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正抬头看向自己。
一人一猪四目相对,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