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太狼几乎是撞开实验室门的,里面一片狼藉,如同被无形的巨兽肆虐过。
实验桌倾覆,仪器碎片和纸张散落一地,窗玻璃也碎了几块,冷风飕飕地灌进来。
那个存放着诡异石头和机器人残骸的桌面空空如也。
而喜羊羊和灰太狼,踪影全无。
她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是更加疯狂紊乱的搏动,撞击着胸腔,带来闷痛和窒息感。
澜太狼踉跄了一步,抬手死死按住心口,仿佛这样就能稳住那几乎要脱离控制的恐慌。
“追踪器……”她声音发颤,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对了,追踪器……我给他们装了很多……很多……物理的、生物信号的、能量标记的……不止一个……总有一个……总有一个能穿透任何干扰,留下踪迹的!”
澜太狼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转身冲出这片令人绝望的混乱,朝着狼堡的方向发足狂奔。
夜风刮过脸颊,带着庆典残留的火药味和远处依稀的欢笑声,此刻听来却无比讽刺和遥远。
“会有的……会有的……”她一遍遍低声重复,像在念诵咒语,又像在拼命说服自己,“一定会有!”
冲进狼堡,她像一道影子般掠过走廊,冲下楼梯,猛地推开地下室厚重的金属门。
幽蓝的服务器指示灯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她扑到主控台前,手指因为剧烈的奔跑和紧张而微微发抖,却以惊人的速度调出了最高权限的追踪网络总图。
屏幕上,无数细小的光点代表着草原上她标记过的生命信号,如同繁星。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两个特定的编码。
喜羊羊,灰太狼。
刷新。
灰色的、无信号的标识。
切换备用信道一,刷新——灰色。
切换备用信道二,刷新——灰色。
切换生物信号标记频率——灰色。
切换能量共鸣追踪模式——灰色。
物理定位信号——灰色。
备用物理信号——灰色。
紧急隐蔽信标——灰色。
澜太狼像个不知疲倦的疯子,疯狂地切换着所有她曾精心设计、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追踪方案。每一个灰色标识的出现,都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划下一道。
“没有!”澜太狼的声音开始失控,带着尖锐的破音。
再次刷新,屏幕无情地再次被灰色覆盖。
“没有!”她一拳砸在冰冷的操作台上,指骨传来钝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继续切换,继续刷新,仿佛只要速度够快,次数够多,那熟悉的绿色光点就会奇迹般地亮起。
“全都没有!!!”澜太狼几乎是嘶吼出来,身体因为极致的紧绷和绝望而微微颤抖,脸色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安装了几十个不同类型的追踪器,考虑了各种极端情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一个信号都捕捉不到?
就像他们……就像他们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了一样。
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地下室所有冷气加起来都要刺骨。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澜太狼摇着头,后退了一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金属架,身体却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视线开始模糊,不是因为眼泪,她甚至感觉不到眼泪的存在,而是因为巨大的冲击让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一个更加尖锐、更加无法承受的认知,狠狠刺穿了那片空白——
“他要跟我求婚的……”澜太狼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碎裂般的痛楚,“他……他今晚要求婚的……戒指……他都准备好了……他让我等着他……”
那个笨蛋,连戒指都藏不好……那个眼里映着烟花,对她说“等着我”
“他不会消失的……”澜太狼抬起手,捂住脸,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同样冰凉的脸颊,“他不能……就这样消失……”
最后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抽干了她仅剩的力气。
她沿着金属架缓缓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双臂环抱住自己,将脸深深埋入膝盖。
地下室里,只有服务器运转的低微嗡鸣,和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屏幕上,那一片代表“无踪迹”的灰色,冷漠地闪烁着,如同墓碑。
“他要求婚的。”
这句话像一根细微却坚韧的丝线,从一片冰冷的绝望中猛地拽住了澜太狼下坠的意识。
澜太狼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但眼神却骤然聚焦,燃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是啊,求婚……喜羊羊今晚要求婚的。
这是他和朋友们精心准备的“惊喜”。
会不会……会不会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失踪?
会不会那个笨蛋,为了把惊喜做到极致,用了什么她不知道的、能屏蔽所有追踪信号的特殊方法?
或者……他只是提前去了求婚地点,在那里等她?
他是不是正狡猾地躲在暗处,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等着最后跳出来得意地说“吓到你了吧”?
这个想法带着荒诞的温暖,像一针强心剂,暂时压倒了那蚀骨的恐惧。
对,一定是这样!那个总是出其不意的家伙!
澜太狼用力擦干脸上的泪水,甚至来不及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衣服,猛地从地上站起来。
心脏还在狂跳,但不再是纯粹的恐慌,而是混合了急切、愤怒,还有一丝不肯熄灭的期盼。
澜太狼转身冲出地下室,再次朝着庆典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一次,她的目标明确,找到知情人!
澜太狼像一阵风一样冲回庆典边缘,目光迅速锁定了正在焦急张望的美羊羊和暖羊羊。
她径直冲到美羊羊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大得让美羊羊吃痛。
“喜羊羊要在哪里求婚?!”澜太狼的声音又急又厉,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执拗。
美羊羊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暖羊羊也担忧地围过来。
“澜澜?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你的手怎么这么冰?!”美羊羊试图安抚她,却被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急切逼退。
“告诉我!哪里!”澜太狼重复,语气斩钉截铁。
美羊羊被她眼中的厉色慑住,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在……在老地方,那棵我们埋时间胶囊的树下面……他们说要在那里布置……”
话还没说完,澜太狼已经松开了手,像离弦的箭一样朝着那棵古树的方向冲去。
晚风在耳边呼啸。
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编织画面:喜羊羊一定就躲在树后,或者藏在附近的草丛里,手里抱着她最喜欢的那种花,脸上带着那副惯有的、有点狡猾又无比耀眼的笑容,等她走近,就会跳出来,或许还会得意地晃晃脑袋:“哈哈,澜澜,终于被我骗到一次了吧?看你急的!”
想到这个画面,澜太狼几乎要咬碎牙齿。
这个混蛋!
居然用这种方式吓她!
等她找到他,一定要先给他一拳……不,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
澜太狼越跑越快,心脏因为奔跑和这份重新燃起的、带着怒气的希望而剧烈鼓动。
大树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树下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隐约能看到精心布置过的小彩灯和装饰的痕迹。
看!
果然有布置!
他就在那里!
澜太狼冲到了树下,喘息着,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彩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柔和的光。
树下铺着漂亮的野餐布,上面甚至还放着一小束未拆开的玫瑰花。
装饰精致用心,一切都符合一个浪漫求婚场景该有的样子。
没有那个本该在这里,带着狡黠笑容等待她的人。
树下空空如也。
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庆典隐隐约约、已经接近尾声的模糊乐声。
澜太狼脸上的血色,和眼中那簇刚刚燃起的、带着怒意的希望之火,在这一刻,同时褪得干干净净。
比之前在地下室时,更加彻底,更加冰冷。
澜太狼缓缓走上前,拾起那束艳丽的红玫瑰。
花瓣柔软,还带着清新的香气,是喜羊羊会特意去摘的那种。
可他不在。
精心布置的现场还在,充满心意的花还在,唯独那个最重要的人,不见了。
不是惊喜。
不是恶作剧。
“啪嗒。”
花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