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府,阳谷县,武大如今还在城西码头上值,南来北往的船只,都得在阳谷缴上一份税去。秒璋洁晓税旺 勉费越犊武松武二郎回来了,也是悄悄回来的,三五个随从,几匹快马,他是先去的东平府,再转回阳谷县来,明后天,还要一路往齐州去
他就是各地在转悠,这京东的学堂建得是又多又快,他得各处去看看,是谎报呢?还是真如此若是真如此,便要弄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京东的工作进展就是比别处要快
回家,当然也是有事。
武家宅子,如今自也算是阳谷县里的大宅了,武松带着随从,打马到门口,下马就往里走。却是门口有小厮守着呢,倒也并不很热情,来了几匹马而已,如今这宅子,那能是一般门第吗?管你是打马的还是坐轿的,那都得恭躬敬敬在门口站着等着候着…
却是这小厮见得这几人下马来,直接往大门就来,便还上前一拦:“嘿,作甚呢?”
自是他不认得武松,武松也不认得他。
倒是武松知道这座宅子是新家,这就是昔日孟玉楼的宅子。
武松倒是一愣,还转头看了看,以为自己走错了,没错啊,便是脸一黑,自己开口说:“你这厮还不认得你二爷!”
“你是谁的二爷啊?”小厮着实眼高于顶,眼前这汉子自是魁悟,魁悟的汉子他见多了,什么彪形大汉,在这宅门前,那不也得恭躬敬敬躬身候着?
二爷可当真要怒,大耳刮子就要抬起来了,不过,倒也忍了忍,而今,他自是大人虎变,不是昔日热血少年郎。
却看那小厮还鼻孔看人:“别来这套,我家大爷,不会收你的礼物,我家二爷,你也攀附不上,走吧…”
武松闻言,面色一笑,还好还好,大耳刮子真收住了,不然可打了个误会。
便是一笑:“我就是你家二爷!”
说着,武松迈步就往里进,那小厮下意识抬手一拦,自是没拦住,却是脑袋忽然一醒,脱口而出:“谁?”
武松自是不说话了,还有那随从转头笑道:“你家二爷回来了!”
就看那小厮,陡然定在当场,两腿都在打摆子…
二爷何许人也?
何许人也!
二爷都走到正堂去落座了,一脸便秘的小厮才追过去,瑟瑟发抖两腿一跪,在说:“二爷,饶命啊!”“啊?”武松都是愣的,怎么就要饶命啊?
“二爷啊,饶命饶命!”小厮连连磕头,显然真是吓坏了。
一旁随从上前去拉:“别磕了,你家二爷不要你的命。”
小厮抬头一看,武二爷当真是一脸和善,不似那要人命的模样,心头虽还不全信,却安心几分。“起来吧,弄点茶水来吃吃”武松左右打量着,其实这宅子,变成他家之后,他自己还没来过。“是是是”小厮自去弄茶水。
家中小厮丫鬟,倒也真不多,来去没看到第二个人许后院里会有几个丫鬟
昔日武松自己帮着嫂嫂就买过
显然自家兄长,并没有多大的排场,看家护院的都没有。
也是这阳谷县里,而今武家的名声名望,着实好得紧。
茶水来得极快,终于看到了第二个小厮,帮着端起托盘,头前那个小厮,自是躬敬上茶,还越发好奇偷偷去打量自家二爷。
二爷也问:“我吃人呐?”
“不是不是,是小的是他们都说,说二爷身如虎豹,一拳就能打死人,从来杀人不眨眼”小厮一脸苦色,但努力挤着笑脸。
“还说什么?”武松还笑着问。
“还说二爷乃天子座下第一骁勇,秉性暴烈之类从来冲杀在前,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经二爷一柄大刀去砍,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诸如此类,都是他们胡说八道小人真信了”
“哈哈”武松自己也笑,这般传言,也不是不行,只是头前他没自己亲耳听闻,好处呢就是不管到哪里,官员也好,吏员也罢,谁人看得他武松都是面带惧色小心翼翼
这也是天子要让他来掌管这份差事的原因
“去知会兄长去知会一下”武松停顿了一下,自是还要知会嫂嫂,但他对嫂嫂有心理阴影,还是等一等,等兄长回来了,再知会嫂嫂不迟
其实也心急,因为武松收到消息,嫂嫂有孕在身,回来也是奔着喜事来的
小厮自是连忙转头去
却是武松没吩咐知会嫂嫂,嫂嫂又岂能不知呢,也就前后院的事。
嫂嫂很快就来,人还没进堂前,声音先道:“是叔叔吗?是叔叔回来了?”
武松屁股一弹,连忙起身,恭躬敬敬站好,只等看到嫂嫂身影,连忙躬身一礼:“嫂嫂,我回来了嫂嫂还真有个大肚子了,脚步却也不慢,娉娉亭婷而来,满脸是笑:“叔叔快起,快坐快坐。”武松自是一本正经,先请:“嫂嫂快快上座!”
嫂嫂已然走到武松面前了,却是武松一本正经模样,嫂嫂也没说什么,便往前去坐。
如此,武松坐去下手,多少是离得远远的
倒是几个随从,连忙出门去,不好多瞧,也不敢多瞧,但多少还是瞧见了一些,这嫂嫂,当真貌美“叔叔近来可好?”嫂嫂在问。
“都好,嫂嫂近来可好?”武松也问。
“都好”嫂嫂也答,也心中无奈,怎的叔叔一本正经,连眼神都不多瞧人?
当然,心中也知缘由
“你兄长在码头那边,而今这码头上越发忙碌了,来往东平府的船只也多,更往北去过沧州的船只,那更是多如牛毛,最近河道经常堵塞,说是近来商议要疏浚与拓宽河道之事,且看府衙里如何说,还看朝廷如何说”
嫂嫂似也不比当初了
“哦,这事极好,想来不是阳谷一地堵塞,那当是南北诸多州府都要疏浚,过沧州去燕云,许还要再通古河道,还要多修,当是要通到燕京城周遭才是”
说正事,武松立马认真不少,他与鲁达不同,他如今还真坐得住班房了,心念家国。
“嗯,如此,那就是极大的事了,朝廷许要花不少钱去”
“这钱当花”
嫂嫂看去,叔叔此时,终于是正眼看人了
叔叔认真去想,还道:“到时候,可以举荐兄长去工部当个负责此事的副手”
“这怕不妥,万万不妥,到时候不免教人在朝中诟病叔叔,这修运河之事,那是多少钱的事情,只怕是几百万贯上千万贯之事,烫手山芋一般,不知多少人的门路,你兄长做不来,他没那份心眼子,到时候说不得出什么事去”
嫂嫂连连摆手。
“没什么不妥,我家兄长,为人正直憨厚,管码头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两袖清风,如今也颇懂得河道情况与行船之事,做个副手,有何不可,就是要去看着管着,那都是朝廷的钱,都是陛下的钱,更是民脂民膏,兄长去看着管着,再好不过!到时候,我看哪个敢乱来,便把他的头砍下来挂到城墙上去”武松可不是那么纠结的人。
“啊?这般”
“嗯,就这般!”武松那是真把国事,当自家事办。
“这这奴家是妇道人家,自是只是,心中还是担忧”
嫂嫂脸上的担忧,当真不假。
武松此时,似也少了几分成见,只道:“到时候,我再让燕小乙给兄长支应一帮子厮杀汉去跟随左右,与我一样,沿着河道,从南到北这么巡!算他们的账,查他们的账,也看他们办的差!”
话语说着,武松自是虎目在瞪,他岂能不知这世人之黑心?自家事,那自是嫉恶如仇。
“叔叔说得也下人”
武松嘿嘿一笑:“都是寻常事嘿嘿
嫂嫂看得武松有笑脸,心中莫名也宽松不少。
“二郎,二郎啊”武大从院门飞快而入,依旧是那个三寸丁,两双腿倒腾飞快,也没穿什么华服好衣,袖子裤腿,都是卷起来的,乍一看,还真是农汉一般。
武松自是快步出门去,两人双手一抓,便停在当场。
武大只管把弟弟上下去打量,弟弟看起来都极好,满脸欣慰,口中在说:“甚好甚好!”
武松却是鼻头微微一酸:“兄长往里且坐”
“坐坐坐,一并去坐”武大矮得武松太多,真如大人牵着孩童。
只管一家人落座了,武松开口:“兄长,此番回来啊,我是想说只待侄子生出来了,长得断了奶了,便送到我那里去”
“这般为何啊?”武大不理解。
“我是这么想的,只管教他吃好喝好,长得个与我一样身板子,习练我这一身武艺,也读书,京中有学堂,可以与皇子一起读书,弓马娴熟,枪棒在手,还能读各种书去只管养得他是英雄好汉!”武松胸脯在拍。
“这”武大一时也是错愕的,也去看自家大肚子的娘子。
武松还接着说:“兄长与嫂嫂,也到京中去住,如此也好尽孝”
“这我”武大显然没想措手不及。
“兄长是怕到时候有人笑话?放心,何人敢笑话你我?”武松自是以为兄长怕给他添麻烦,或者是怕给他丢脸之类。
“二郎,倒也不是这些,是我习惯在这阳谷县了,我京中,我也待不惯,这阳谷,乡亲们也好,诸事也轻省我这差事做得也习惯我”
武大还是在拒绝,原因许多,但还真有一点武松猜测的那般,自身矮小丑陋,那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天下达官显贵所在,还有万邦来朝所在
着实不合适
却是武松闻言,鼻头更酸:“年幼之时,我不懂得,只每日吃得饱玩得欢,却不知兄长在外挑着担子,饿着冻着,那年月,兄长也不过十一二岁把我养成这般,我如何能不尽孝在前?”
说得武大也是鼻头一酸,摆摆手去:“说这作甚,如今这日子,再好不过了,吃穿不愁,受人尊敬,皆是你的功劳,你如今身负大事,家国大事,自当尽忠报国,也是报答陛下恩情,我这无甚,日子舒坦得紧,不必挂怀”
“当真不去?”武松问,也去看嫂嫂。
武大直接就答:“不去,真不去了,阳谷县好得紧,我日子也好得紧,得空,我自往京中去看你,也算不得远,套个车也受不得罪。”
武松还是去看嫂嫂
嫂嫂似乎想开口,却欲言又止,没说什么
“那侄儿来日,送到我京中去,如何?”武松又问。
“这事自还可议一议,总归孩子要奔个前程,不过也不必太早”说着,武大陡然换了一个话题:“二郎,你自己也要多唉传宗接代之事,你当上心啊”
“我知我知,兄长放心就是!那自说好,那就六岁吧,六岁再好不过,六岁让侄子入京!”“唉”武大苦笑,又道:“还没生出来,你便知是侄儿,不是侄女?不急不急”
“侄女也无妨,京中有的是巾帼英雄,便是扈三娘子,还有梁家娘子,只管拜个师父就是!”“唉”武大笑得无奈,与潘金莲一语:“且把酒菜备上来,慢慢吃,慢慢说
“奴家这就去备”潘金莲自是起身去,倒也不用她自己动手,只需要吩咐就是,丫鬟小厮,自是有的…
却是潘金莲出门去,往外院左边厢房,那边自是丫鬟小厮的住处,这酒宴自是要操办丰盛,都要忙起来,自是要去吩咐。
却看那门口之处,挤着好几双眼睛,又瞄又瞧,其实瞧不到什么,却都想瞧瞧自家二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也有昔日见过二爷的,绘声绘色在讲:“瞧得见吗?瞧见了吗?那模样,自是周正非常,伟岸得紧,身有千斤之力,那杀起人来,管你是什么茹毛饮血的女真野人,还是党项之辈,双手一抓,就能撕开了去,所以,陛下上哪打仗,都带着咱二爷在身边,冲杀在前,那是几千几万也杀得寻常”
只看左右,一片惊呼之声,还带着几分莫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