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尽管如此，无人料到。
这一场大捷，竟来得如此迅猛！
北元灭亡了？
这一消息如惊雷般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而紧随其后的另一条讯息，纵然是朝中重臣，也难以置信。
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高丽竟也被燕王掌控？
须知此前，他们虽已听闻北元覆灭的消息，朝中虽未见实据而不愿轻信，但既出自皇长孙之口，也便信了五六分。
可关于高丽之事。
前几日他们还曾反对，不愿让燕王在此时功高震主。
然而此刻
“皇长孙，此言当真？”
此时，六部要员、朝廷御史，乃至刚刚返京的蓝玉、傅友德等人，皆将目光投向他。
此外，还有那望不到边际、满脸震惊的百姓！
“诸位请看证据！”
面对众人的质疑，他并未多言。
随即，朱雄英亲手打开方才送至的木盒。
众人视线齐刷刷聚焦而来。
面露疑惑。
朱雄英见状，立刻解释道：“此盒，来自北平。”
刹那间，众人似有所悟。
眼中逐渐浮现出惊异与期待。
朱雄英不再迟疑，干脆利落掀开盒盖。
顿时。
一颗以生石灰防腐、完好无损的头颅，赫然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傅友德面色骤变。
蓝玉双目圆睁，宛如铜铃。
其余曾多次北伐的勋贵将领，神情亦纷纷剧变。
他们曾与也速迭儿交手无数次，沙场对阵，早已熟识其貌。
如今即便头颅久存，却因保存得当，他们仍一眼便可辨认——
正是也速迭儿！
但与他们不同，此刻的百姓却满脸困惑。
见状，朱雄英的声音再次响起！
“洪武十一年，北元皇帝与其太子双双殒命！”
“死因，正是也速迭儿弑君所致！”
“自此之后，北元诞生了一位新任大汗”
“而这颗头颅的主人，便是也速迭儿！”
寂静无声。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朱雄英手中的物件牢牢吸引。
也速迭儿的头颅！
这位背负“弑君”之名的北元新主，在稍知时局的百姓心中，足以称得上是一代枭雄！
昔日，大元末帝已被大明打得节节溃退。
连麾下重将、正统王侯，也纷纷归降大明！
然而自蓝玉于洪武二十一年，在捕鱼儿海一战大获全胜后。
北元的权柄，便落入了这位“弑君者”的手中。
也速迭儿冷酷、专横、手段凌厉，但在紧要关头，总能决断果敢。
虽因其篡位之举，使北元国力再度陷入——“凋零”之境，但不可否认，经此震荡，北元内部腐朽势力被彻底清洗。
也速迭儿所重掌的政权，反而重新整合为一。
草原辽阔，部族无数。
只要根基尚存，大明北方便永无宁日。
朝廷上下，制定国策之时，皆以北疆防务为首要考量。
纵观历代，若一个王朝开国之初未能彻底解决边患，留下隐患！
而后世又无贤明君主继起！
则此隐患终将成为倾覆江山的根源。
也速迭儿，正是这样的存在。
但如今，一切尘埃落定！
望着木盒中那颗人头，众人神情恍惚，却又难掩极致的狂喜！
顷刻间，百姓齐声高呼“大明万胜”，京城之内，欢呼如潮！
在如此气氛之下，民众纷纷涌入各大酒楼，呼朋引伴，纵论天下。
因一切花销皆由皇室国库承担，众人自是毫不客气，平日想吃而无力购买的佳肴美馔，今日尽数享用。美酒配珍馐。
言谈之间，尽是对大明未来的畅想。
仿佛人人皆成庙堂谋士。
只是，略有遗憾的是，皇长孙朱雄英亲下令：若有歌姬舞女助兴，费用自理！
因此，这场盛宴，终究只成就了京城百姓的一场饕餮之欢。
相较之下，朱雄英最后一句——高丽已尽在掌控，反倒被淹没在北元覆灭的喜悦之中。
不过细想，也实属正常。
高丽地处偏远，对多数百姓而言，仅在外国使臣来朝时略有耳闻。
对其印象，也不过是“妄自尊大”的蛮夷小邦！
早晚必为大明附庸。
如今听闻“掌控”，自然以为，
燕王借此次大捷，迫使高丽俯首称臣，再不敢生乱！
只能屈膝乞和！
当然，市井之中，毕竟仍有清醒之人。
略加思索，便觉事有蹊跷。
但他们身份卑微，察觉异样后，只得缄口不言。
即便如此，他们仍隐隐感知
大明的前路，仿佛笼罩上一层难以参透的迷雾！
以往的迷茫，关乎百姓自身的安危。
而今这迷雾，却暗藏未知凶机！
此刻的迷障，是无人能够预料——未来的大明，究竟将驶向何方！
“岁末年关之际，恐怕才是我大明最为紧要、亦最为危险的时刻！”
“此年关若过！”
“未来局势，方能初现端倪！”
有人在喧闹街巷间低声自语，面容凝重，满是疑虑。
而另一侧！
与百姓截然相反，朝堂百官在迎接大军凯旋后，无不陷入沉思。
他们掌握的情报更为庞杂。
久历朝政，早已洞悉风云变幻。当朱雄英说出“高丽尽在掌控”之时，众臣已有所察觉。
神色顿时肃然！
“看来此前我等劝谏，并未令皇长孙打消那个念头？”
“实在太过冒进！皇长孙究竟意欲何为？”
一众翰林学士中，有大儒愤然作色。
“此番，我大明旗开得胜，北元已然覆灭！”
“自此之后，外患已除，我大明当以安民养息为首要。”
“若再轻启战端，只会令四方邻国对我朝心生戒备。”
“大明立国二十五载，兵戈不休亦二十五年，百姓早已疲惫不堪。今顺应民心，正乃天时地利之机。”
“切记：嗜战者必自取灭亡！”
此时，在几位尚书面前，众多官员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
接连叹息。
与城中百姓欢庆喧腾的景象，截然相反。
“若是仅止于此，倒也无妨！”
就在此刻，詹徽忽然出声。
作为近日仕途失意、位居尚书之首的重臣，詹徽早已不复昔日威严。
但或许正因如此，他近来频频联络同僚，暗中聚拢势力。
吏部尚书之职，终究掌管百官升降进退。
他若有意放话，登门拜访者自然络绎不绝，门庭如市不过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