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四顾张望,渴求一个答案。
可这期间,除了迷惘,仍是迷惘。
更有者仰面望天,眼神空洞,宛如失魂
万民惊惧之下。
连钟山一带,仿佛也被一层阴霾笼罩。
“找!立刻给我搜!”
“此事暂且封锁消息”
詹徽终于回神,依本能欲下令行事。话刚出口,却见周遭百姓惶然失措之态。
只得颓然一叹,如同认命般低下头颅。
“陛下遇刺,瞒不住了!”
“但——即刻搜寻!”
茹瑞怒吼出声,目光如刀扫视四方。
他大步走向五军都督府,立于李景隆面前,双眼却直视锦衣卫都指挥使蒋。
“蒋指挥使,还犹豫什么?锦衣卫耳目遍布天下,此刻还不行动,更待何时?”
蒋琥猛然醒悟,深深看了茹瑞一眼。
随即率人迅速散向各处。
“曹国公,此事你我须共担重任!”
兵部尚书茹瑞声音冷厉,“陛下当年提拔臣于寒微,今陛下与三皇孙虽踪迹全无,然天佑善人,必有转机!那工部主事沈用既敢令‘孔明灯’腾空而起,定有后手应对之策!”
他似在自语,实则也在安抚众人之心。
“五军都督府当与兵部同心协力,搜遍京城、踏遍钟山、乃至整个南直隶——也定要将陛下寻回!”
大明洪武初年,随着国势渐稳。
洪武帝逐步将诸将兵权收归兵部统辖。
而勋贵武将之爵位与职任。
则划归五军都督府掌管。
五军者,乃前军、后军、左军、右军、中军也。
曹国公李景隆,承袭其父李文忠之爵位。
现于五军都督府执掌中军兵权。
此职历来被视为勋贵武将后裔的“禁脔”!
此次。
身为五军都督府中爵位最尊、职权最重者,亦是京师当前所剩无几的勋臣之一,他岂会不知兵部尚书茹瑞话中深意?
当即收敛心神,谨慎应对。
“尚书大人暂且宽心,京师突逢变故,吾必严加戒备,固守城防”
“此外——”
此时,詹徽悄然趋前,语调压低
“须即刻遣派可靠之人,搜寻太子下落,迎其返京以定人心!”
此言甫出。
茹瑞与李景隆神色骤变。
二人目光微闪,环视四周。
这才惊觉——
此刻在场众人,已然纷纷露出沉思之态,眉宇间隐有不安。
刹那间。
一股不祥之感,自心底汹涌而起。
詹徽只觉,大明的天
恐怕真要塌了!
黄昏时分。
吏部尚书詹徽、兵部尚书茹瑞、刑部尚书杨靖等六部堂官齐聚一处。
都察院左右都御史
詹事府诸位詹事
太子少师傅友德已离京外出,由太子少傅与太子太保代为出席。
翰林院、国子监
满朝文武汇聚于钟山行宫之内。
气氛凝重,前所未有。
“可有消息?”
詹徽声音略显倦怠,目光低垂,却在扫视群臣之际透出锐利寒光。
然而。
他所得到的回应,却令其心绪愈发沉重。
无!
无!
依旧无!
整整大半日,几乎将钟山上下翻遍,但太祖皇帝,竟如人间蒸发,杳无踪迹。
仿佛凭空湮灭一般。
“圣上失踪,太子亦不见踪影如今国本动摇”
就在此刻。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欲启唇言说。
却被茹瑞凌厉目光一扫,顿时噤若寒蝉。
那点刚掀的波澜,顷刻被强压下去。
然而。
纵使六部高官,在此非常之时也难有绝对威信压制百僚。
右都察御史品秩与六部尚书相当,更因监察之责,向来居于百官之上,无形中更具威慑。
“詹尚书,我大明近年战事不断”
“西蜀未平,陕州告急,山西动荡,北平边患未息,四方藩夷亦蠢蠢欲动!”
“今日陛下亲迎皇太孙归京之事,早已传遍全城。”
右都察御史乃一蓄山羊胡的老者,年近六旬,风骨清癯,兼具儒士风雅与政坛果决。
言毕,环顾群臣,正色道:
“今上遇刺之讯,一旦外泄,必将以十倍之速传遍天下”
“诸位!”
“大明,危矣!”
话音未落,他便高声疾呼:“国不可一日”
“柳大人!”
恰在此时,兵部尚书茹瑞厉声打断,令其无法将那禁忌之语说出。
后者面色冷峻,周身弥漫着难以言喻的威压。
“此时议此大事,为时尚早!”
“或许明日太子闻讯即归,或许我大明洪武天子自有神佑!”
翰林院中,方孝孺与齐泰对视一眼。
自午时以来,二人历经惶惑迷惘,此刻心中已悄然酝酿出层层谋划。
但眼见诸臣争执不休,纷乱无主。
他们心知。
这钟山行宫之中,绝无答案可寻。
于是齐泰心头一动,立即开口:
“诸位大人,当务之急,乃是即刻返回京城。此事关乎社稷安危,情势紧迫,非几位便可决断!”
“终究,须听皇家旨意才是!”
“皇家”二字出口。
人群中的“解缙”,脸色猛然一变。
从太祖出事那一刻起,所有人便心照不宣——
大明的天,终究要变了。
此次。
詹徽联合茹瑞,有意拖延,直至黄昏前仍未撤离,不过是在赌那个“万一”!
但是!
至今仍无任何音讯。
已不容再留。
城外之地,他们尚可用朝臣身份号令群僚;
可一旦踏入京城——
便不同了!
大明!
终究是帝王专权,皇室独尊!
朱家,仍有血脉存世!
一旦返回,恐怕真正的巨变,将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詹徽眉头紧锁,神情异常凝重,几乎本能地想要拒绝。
然而——
“詹大人,无论怎样,我等身为臣子,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如今京城民心不安,动荡难定,确实该回去了!”左都察御史沉声开口。
一旁,右都御史亦默默颔首。
紧随其后,新任礼部尚书、刑部尚书,以及数位左右侍郎纷纷附和。
就连户部尚书也低声劝道:“詹大人,是时候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