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再次体会到了上学的感觉。
讲台上的女老师金发碧眼，语速不快，发音清淅，每一个单词都象是教科书般标准。
但当这些单词组合在一起，变成一个个句子时，林墨的大脑就开始自动宕机。
他能听懂一些零散的词汇，可这些东西连在一起，他就彻底抓瞎了。
这比在球场上，面对亚亚图雷和费尔南迪尼奥的夹击还要让人头疼。
至少在球场上，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这里，他只能象个木头人一样坐着，假装自己听懂了。
他环顾四周。
教室里的其他人，似乎都听得津津有味。
那个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金发男人，甚至还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只有一个人，和他一样。
坐在教室另一侧角落里，一个头发花白，上了年纪的东方面孔的老先生。
他的脸上，带着和林墨同款的，迷茫而又礼貌的表情。
两个小时的课程，漫长得象是踢了一场加时赛。
当老师宣布下课时，林墨感觉自己象是听到了终场哨响，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他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逃离这个让他感到室息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走到了他的课桌旁。
是那个东方面孔的老先生。
林墨有些意外，但还是礼貌性地抬起头。
“你好，林墨。”
一句标准的普通话，让林墨瞬间愣住了。
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来到伦敦这么久，除了在唐人街，他很少能在其他地方听到如此纯正的母语。
“您好。”林墨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有些拘谨。
老先生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别紧张，我就是看到你，过来打个招呼。”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墨放在旁边椅子上的切尔西外套上，笑容更深了。
“我是切尔西的球迷，从佐拉那个时代就开始看了。”
林墨更意外了。
“我孙子，更是你的铁杆球迷，你的每一场比赛他都看。前两天打曼城那个球，他激动得在家里把沙发都跳坏了。”老先生说起自己的孙子，脸上满是慈爱。
“他说你是切尔西的未来。”
林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今天也是来上课的，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你。”老先生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过来。
“能不能————帮我签个名？我那孙子要是知道我碰到了你，还要到了签名，肯定得高兴疯了。”
“当然可以。”
林墨没有丝毫尤豫，接过了纸笔。
他认真地在笔记本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在切尔西的球衣号码“17”。
老先生小心翼翼地收好笔记本，象是得到了什么珍宝。
“真是太谢谢你了。”
“您太客气了。”林墨连忙说道。
两人用中文又聊了几句，林墨知道了老先生姓王，几十年前就来了伦敦。
“王老先生，您是在这边做什么工作的？”林墨好奇地问道。
“我啊，在国内的时候是医生，来了这边，也算是干老本行。”王老先生笑了笑，“开了个小医馆，给人看看病，做做针灸推拿什么的。”
中医？
林墨的眼睛亮了一下。
作为一名职业运动员，身体的疲劳和肌肉的酸痛，是家常便饭。
球队有顶级的理疗师和按摩师，但那种恢复，更多是基于现代运动医学。
对于中医这种传统的恢复方式，他只在新闻上看到过，自己从未体验过。
“王老先生，那象我们这种踢完球，浑身肌肉酸痛，感觉特别疲惫的情况，中医有办法缓解吗？”林墨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
“当然有。”王老先生的回答，十分肯定。
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伸出手，对林墨说道：“你坐下，放松。”
林墨依言坐下。
王老先生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没有想象中的大力揉捏，只是用手指，在他的肩颈处几个特定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按了几下。
一股奇特的，酸麻中带着一丝舒爽的感觉，顺着他的手指，瞬间传遍了林墨的整个上半身。
原本因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肩颈，象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瞬间就松弛了下来。
“你再试试活动一下。”王老生收回了手。
林墨有些将信将疑地转了转脖子，又活动了一下肩膀。
那股一直存在的酸胀感，竟然真的消失了大半。
整个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这————
林墨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这比队医用各种仪器理疗半个小时的效果，还要明显！
“我们中医讲究经络穴位，气血通则不痛。”王老先生看着他的反应，笑着解释道，“你这是运动过量，气血有些瘀滞，稍微疏通一下就好了。”
“这太神奇了。”林墨由衷地感叹道。
“这只是最简单的推拿手法。”王老先生说道，“要是配合针灸和艾灸，效果会更好。能让你身体的疲劳，恢复得更快。”
林墨的心，彻底活络了起来。
对于职业球员来说，身体就是革命的本钱。
更快的恢复速度，意味着他能有更好的状态，去应对下一场比赛。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王老先生，您的医馆在哪？我放假的时候，能过去找您看看吗？”林墨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迫切。
“当然欢迎。”
王老先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林墨。
名片的设计很简单，白底黑字。
上面用中英双语写着医馆的名字、地址和他的名字。
王济民。
林墨郑重地将名片收好，象是收下了一份天大的合同。
“你随时可以过来，提前打个电话就行。”王济民先生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时尚的年轻女孩走了过来，用英语和王济民先生说了几句话。
王济民先生笑着对林墨点了点头。
“那我先走了，球场上好好干，我们都支持你。”
“您慢走。”
林墨目送着老先生离开教室。
他低下头，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名片。
济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