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水龙头没拧紧,滴滴答答的声音,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球员们洗完澡瘫坐在长凳上。墙角的电视屏幕上,依旧亮着,巴黎圣日耳曼的队徽旁边,那个刺眼的“3”象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们。
“妈的。”
不知道是谁,低声骂了一句,然后狠狠一脚踹在了身前的衣柜上,发出一声闷响。
没人去制止他。
因为每个人心里,都憋着同样一团火。
加西亚站在战术板前,他没有去擦掉上半场的布置,也没有画上新的内容。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低着头的弟子。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球员们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里是燃烧的怒火,是不甘。
“巴黎赢球,是我们预期之内的事情吗?”加西亚问道。
没人回答。
“我再问一遍,赛前我们有没有预料到?”
“有!”队长巴尔蒙见没人回答应了一声。
“对!有!”加西亚用力一拍战术板,“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赢球,能拿到3分!但我们的比赛还在继续!我们输球了吗?没有!我们还有下半场的时间,把冠军夺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一些。
“听着,我们不需要进三个,也不需要进两个。我们只需要一个进球,然后守到最后,拿到3分。”
“一个球,我们就可以是冠军。”
道理很简单,所有人都懂。但是,怎么进?上半场那道铜墙铁壁,那群象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的图卢兹球员,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无力。
更衣室里,刚刚燃起的一点火苗,似乎又要熄灭。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墨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走向战术板,也没有任何慷慨激昂的言语。他只是看着自己的队友们,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
“交给我。”
整个更衣室,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相信我。”
林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却象两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那不是盲目的自信,而是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宣告。
德比希握紧了拳头。
克亚尔阴沉的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
马丁、卡卢、巴尔蒙……
所有人的眼神,在这一刻,重新燃起了光。
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下半场的哨声,准时响起。
重新踏上草皮的里尔球员,仿佛换了一支球队。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上半场的急躁和茫然,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从比赛的第一秒开始,林墨的跑动就变得更加积极,甚至有些疯狂。
他不再拘泥于前腰的位置,他象一个幽灵,在中前场的每一个角落出没。他去边路接应德比希,他回撤到后腰位置帮助巴尔蒙梳理,他甚至会突然前插到禁区里,和卡卢形成双前锋。
他知道,上半场那种按部就班的传球组织,已经不可能撕开这道被金钱和凶狠铸就的铁桶阵。
图卢兹的防守,就象一张混乱而致密的网。
那就必须用一种超越常规的方式,去找到那唯一的缝隙。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落点视觉】的能力,被他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视野里,不再是单一的金色线条和光点。
而是一片又一片,由无数个明暗不定的光点组成的概率云。
每一次传球,每一次冲撞,每一次解围,皮球在空中和地面的每一次反弹,都在他脑中形成无数种可能。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种落点概率。
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运算方式。
大脑象是过载的cpu,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精神力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第六十分钟,马丁在左路传中,皮球被对方中后卫顶出。
在所有人还在跟着皮球移动的时候,林墨已经提前激活,出现在了禁区外的第二落点。他不停球直接一脚凌空抽射,皮球稍稍偏出立柱。
第六十九分钟,德比希边路突破后倒三角回传。
林墨再次鬼魅般地出现在接球点,但图卢兹的后腰几乎是同归于尽式地飞身滑铲,将他连人带球一起放倒。
犯规。
黄牌。
里尔的攻势越来越盛,但距离进球,始终就差那么一点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七十八分钟。
机会,终于来了。
巴尔蒙在中场拼尽全力的一次上抢,将球捅到了林墨的脚下。
他正处在禁区前沿,正对球门。
图卢兹的防守瞬间收缩,三名球员呈品字形向他包夹而来。
没有传球路线,没有突破空间。
只能回传安全球保持球权。
但就在这一刻,林墨的视野里,那片混乱的概率云中,有一串光点,骤然亮起,形成了一条清淅无比的轨迹!
他看到了身前的卡卢,也看到了正从侧后方高速逼近卡卢的防守球员。他没有选择自己射门,也没有尝试传给看似没有机会的卡卢。
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强行带球突破,利用身体去重装对方的防守网。经过帕西的特训之后,现在的林墨已经非常强壮。
对方后腰见他过来,立刻侧身肩膀撞了过来。缝隙出现了,林墨等的就是这一下。插花角传球,直接传给了卡卢。
在皮球离开他脚尖的瞬间,他脑海中的画面已经完成了全部的推演。
卡卢会被身后的后卫死死卡住位置,根本无法转身。
在压迫之下,他唯一的出球选择,就是用不擅长的左脚,将球向斜后方磕回来。
皮球会砸在草皮上的一块凸起处,发生第一次轻微变线。然后,它会带着旋转,滚向点球点和禁区弧顶之间的一片空地,形成第二次反弹。
那个位置,将出现一个持续不到一秒的,绝对的射门空档!
传球。激活。
林墨没有丝毫尤豫,在将球传出去的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就象一根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爆发。
他没有跑向卡卢准备接应回传。
他跑向的,是那片在所有人看来,都空无一人的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