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定律”。
这是华夏国内的球迷，给林墨起的新绰号。
连续三场比赛，替补登场不超过十分钟，送出致命助攻，杀死比赛。
这个定律，随着里尔队的三连胜，迅速在法国体育媒体上载播开来。
《队报》甚至专门开辟了一个小专栏，用数据分析林墨这几场比赛的触球、跑动和传球。
结论是，这是一个效率高到恐怖的“超级替补”。
一时间，林墨成了整个法甲最炙手可热的新星。
然而，狂热的吹捧之下，暗流，早已开始涌动。
周中的训练课。
他直接安排了一场高强度的队内对抗赛。
林墨，再一次被分到了替补组，穿上了那件黄色的背心。
但这一次，情况完全不同了。
对抗赛一开始。
林墨就感觉到了那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这个作风强悍的男人，从比赛第一秒开始，就化作了一块狗皮膏药，死死地贴在了林墨的身上。
林墨跑到哪，他就跟到哪。
不停地用身体挤压，用小动作干扰，用垃圾话挑衅。
“小子，以为助攻两个球，你就是球王了？”
“这里是法甲，不是你的后花园！”
“再让我看看你的上帝传球啊！传啊！”
林墨没有理会他。
他试图通过跑动，来查找空当。
但是，他很快就绝望地发现，不只是巴尔蒙。
整个主力队的防守体系，都象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只要他一有拿球的趋势，立刻就会有两到三名球员，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所有的出球线路全部封死。
空间，没有了。
时间，也没有了。
他刚接到队友的传球，巴尔蒙的身体就象一堵墙一样撞了过来。
球丢了。
他凭借“落点视觉”，预判到了一个空当，准备前插。
主力队的后腰马丁，早就提前一步卡住了那个位置，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
他的视野里，那些致命的蓝色光轨，依然在不断生成。
但每一条光轨的尽头，都站着一个严阵以待的防守球员。
或者，那条光轨刚一亮起，就被凶狠的逼抢和冲撞，直接碾得粉碎。
十五分钟。
林墨触球五次，三次被断，两次传球失误。
零成功过人，零威胁传球。
数据，惨不忍睹。
他就象一个迷失在钢铁丛林里的孩子，无助，且茫然。
助理教练在场边，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看不懂。
这还是那个在赛场上闲庭信步、一击致命的天才吗？
怎么到了训练场，就被人防得连球都拿不稳了？
“停！”
他吹停了比赛，把所有球员召集到了一起。
“看到了吗？”
加西亚走到战术板前，上面已经贴好了刚才对抗赛的几个瞬间截图。
每一张，都是林墨在包夹中，狼狈丢球的画面。
“这就是你们下一场比赛，会遇到的情况。”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林墨的照片上。
“十分钟定律？上帝之弧？媒体喜欢这些噱头，但你们的对手，不是傻子。”
“他们会研究录像，会分析你的每一次跑动，每一次传球。他们知道你是个威胁，所以，他们会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来扼杀你。”
“就象刚才巴尔蒙和马丁做的那样。”
加西亚转过身，看着沉默的林墨。
“把你所有的空间都挤压掉，不给你转身的时间，用身体对抗消耗你，甚至不惜用犯规来打断你的节奏。”
“林，你的魔术结束了。当所有人都知道魔术的秘密时，它就不再神奇了。”
“现在，告诉我，当你的‘致命一传’传不出去的时候，你还能做什么？”
整个训练场，鸦雀无声。
队友们都看向林墨，表情复杂。
有同情，有担忧，也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林墨低着头，汗水从额角滑落。
加西亚的话，象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说的，都是事实。
自己那看似无解的“落点视觉”，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它需要空间和时间。
一旦被贴身逼抢，失去了从容观察和起脚的馀地，那再清淅的传球路线，也只是镜花水月。
他还能做什么？
林墨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回想着刚才那十五分钟的窒息感。
回想着那一条条亮起又瞬间熄灭的蓝色光轨。
不对。
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他的视野，再次投向了那块战术板。
照片上，自己被三名球员死死围住，动弹不得。
在那个包围圈之外呢？
在球场的另一侧呢？
那里，是一片巨大的，开阔的，无人防守的局域！
一道全新的思路，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
落点视觉看到的，从来不只是那一条通往球门的“最短路径”。
它看到的，是整个球场所有可能的“落点”！
是所有空间的分布！
既然通往禁区的路被堵死了，为什么不把球传到没有人防守的地方去？
既然进攻的节奏被打乱了，为什么不由自己，来创造新的节奏？
林墨猛地抬起头。
“教练，我明白了。”
他的表情，不再有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坚定。
“很好。”
加西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
“那就用下半场，证明给我看。”
对抗赛重新开始。
球权，依然在替补组的脚下。
巴尔蒙再一次像恶犬一样，缠上了林墨。
“小子，想明白了？准备投降了吗？”
皮球，再一次被传到了林墨的脚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巴尔蒙和另一名中场，从两个方向夹击了过来。
和上半场一模一样的场景。
所有人都以为，林墨会再次在包夹中丢球。
然而。
这一次，林墨没有试图转身，也没有尝试去查找那条不存在的直塞线路。
就在足球滚到他脚下的前一秒。
他的身体，微微侧开。
右脚，没有任何停顿，直接迎着来球，用脚弓搓出了一记巨大的弧线！
足球，没有飞向主力队的球门方向。
而是越过了大半个球场，朝着另一侧的边线，飞了过去！
“传的什么东西？！”
助理教练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巴尔蒙也愣住了，他扑了个空，不解地看着那颗在空中飞行的足球。
主力队的防线，集体将重心压在了林墨这一侧。
另一侧的边路，完全被放空了！
替补队的左边后卫，正一个人在那片开阔地带，茫然地看着中场的缠斗。
然后，他看到了那颗从天而降的足球。
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了他身前两米的位置。
提前量，弧度，力量，完美无缺！
他甚至不需要调整，直接趟球，开始加速！
整个主力队的防线，在这一瞬间，被迫进行一个狼狈的集体大平移！
原本密不透风的阵型，瞬间被扯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漂亮！”
这一次，喊出声的，是帕耶。
虽然这脚转移，没有直接形成助攻，但所有人都看懂了。
进攻的节奏，被瞬间改变了！
球场上，对抗继续。
林墨仿佛找到了新的玩法。
他不再执着于最后一传。
他开始利用自己的全图视野，进行大范围的调度。
主力队将防守重心压在左路，他就一脚长传，将球精准地送到右路空当。
主力队收缩中路，他就用贴地长传，找到两个边后卫身后。
他的每一次传球，都象一把巨大的扳手，强行扭转着整个战场的攻防态势。
主力队的球员们，被他调动得疲于奔命。
巴尔蒙依然在不懈地追赶和冲撞，但他发现，自己根本防不住。
林墨根本不和他进行身体接触。
他总是在接球的前一秒，就想好了下一步的出球。
一脚出球。
每一次，都是最合理，最让防守方难受的选择。
他不再是那个等待机会的刺客。
他变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
他成为了里尔队进攻的，节拍器！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巴尔蒙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走到林墨面前，脸上是汗水和复杂的表情。
“小子……”
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算你狠。”
加西亚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林墨的肩膀。
“记住这种感觉。”
“当对手以为他们破解了你的武器时，你要做的，不是把武器磨得更锋利。”
“而是掏出一把他们从未见过的，新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