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归途,并非一帆风顺。尽管“角”的势力暂时退去,星图道韵的余威犹存,但海域深处,仍有不少被异象与传言吸引、或本就心怀叵测的修士与海族暗中窥伺。张玄德新得“分海定星”传承,又经海底恶战与强行引动节点,虽获大机缘,却也元气大伤,境界未稳,急需静修巩固。慕容雪施展“千里冰虹遁”极耗真元,加之旧伤未愈,战力也非全盛。唯有苏婉清,借药王谷秘宝“清净拂尘”施展“万灵回春阵”,消耗虽巨,但恢复较快,且精通丹药调理,成为三人中状态最佳者。
为防不测,三人并未原路返回,而是绕了个弧线,避开来时可能被注意的航道,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但海况复杂的航线。商船在张玄德以新悟“定波”星术的加持下,于惊涛骇浪中穿行如履平地,速度不减反增,让十名随行护卫惊叹不已,对“玄德天师”更是敬畏有加。
船舱静室,灯火如豆。张玄德盘膝运功,周身有淡蓝色的水汽与点点星辉缭绕,正是“分海定星”残诀自行运转,汲取海中水元与天外星力疗伤固本的表现。苏婉清守在一旁,时而以银针刺穴助其疏导经脉,时而喂服特制的“星元养神丹”。慕容雪则在外警戒,冰寒的剑意若有若无地笼罩着整艘商船,任何不怀好意的窥探都会被瞬间冻结、粉碎。
如此航行十数日,已近东海边缘,距离青州海岸不过数百里之遥。海面逐渐恢复正常的蔚蓝,天空也明朗许多,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大战后的肃杀与躁动气息。
这一日,张玄德终于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虽面色仍略显苍白,但气息已然平稳悠长,更添了几分如深海般渊沉、如星辰般浩瀚的意蕴。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浊气之中,竟有点点黑色的细微冰晶(幽煞残余)与暗红色的戾气(血祭影响)被排出,随即被守护在旁的苏婉清以清净拂尘轻轻一挥,净化消散。
“师弟,感觉如何?”苏婉清关切问道。
“已无大碍,本源稳固,甚至因祸得福,对《星河古经》与星晷的领悟更深了一层。”张玄德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到体内澎湃却又圆融的力量,微笑道,“此次东海之行,虽险象环生,但收获远超预期。传承,初步稳固了一处‘辅星’节点,更对‘角’在东海乃至海外的布局有了直观了解。只是”
他眉头微蹙:“那主持血祭的‘尊使’与重伤的元婴邪修,实力不容小觑,其背后代表的‘角’之势力,在海外渗透之深,恐怕远超我们想象。他们此次虽退,但绝不会罢休。我担心,他们下一步的目标,可能不仅仅是东海,甚至会与中土的国师府、巫咸遗民等势力联动,掀起更大的风浪。”
苏婉清神色凝重地点头:“风影卫最新传讯,朝廷在孟津大败后,并未一蹶不振。皇帝启用了一批少壮派将领,重新整合溃军,并从各地抽调精锐,由太尉何进亲自督师,准备二次围剿。国师府虽在孟津损失不小,但其掌教‘天衍真人’已出关,据说修为深不可测,更整合了残余的黑煞教、五斗米道势力,甚至与一些苗疆巫寨、西域魔宗有了接触,势力不减反增。更麻烦的是,有迹象表明,国师府似乎与海外某些势力(很可能就是‘角’的党羽)搭上了线。”
这时,慕容雪也走入舱内,接口道:“北地边境也不安宁。幽州公孙氏、并州丁原等边镇军阀,虽名义上听调,实则拥兵自重,对朝廷与黄巾皆持观望态度。塞外胡人似有异动,草原上流传着‘幽煞复苏’、‘天命南倾’的谣言。西南十万大山,张角师叔(竹海秘境)传讯,巫咸遗民活动越发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并与当地几个古老苗寨发生了冲突。”
内忧外患,四面烽烟。张玄德听完,沉默片刻,走到悬挂的巨幅中原舆图前,目光缓缓扫过。
“朝廷二次围剿,势在必行。国师府与‘角’勾结,图谋更大。边镇观望,胡人窥伺,巫咸蠢蠢欲动这盘棋,越来越大了。”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但我们并非没有胜算。”
他手指点向舆图:“经孟津之战与东海警示,我军虽伤元气,但‘黄天’信仰与‘玄德天师’之名已深入人心,尤其在东莱、北海等沿海州郡,因东海之事,百姓对朝廷与国师府更为不满,对我军期待更甚。此乃民心,亦为愿力根基,可抵十万雄兵。
“慕容师兄整合后的五军,虽折损精锐,但骨架犹在,且经过血火洗礼,剩下的皆是百战悍卒,信仰坚定。加以新式操练,辅以苏师姐改良的丹药符箓,恢复战力,指日可待。”
“我军控制冀、青两州,土地肥沃,又有苏师姐统筹内政,恢复生产,粮草军械可逐步自给。更可依托太行、泰山之险,构建稳固防线,与朝廷周旋。”
“至于外患”张玄德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边镇军阀所求,无非利益与自保。我可遣能言善辩之士,暗中联络,陈说利害,未必不能使其保持中立,甚至暗中支持。塞外胡人,所惧者,无非是‘幽煞’传言与中原动荡。我可借星晷之名,散布‘黄天顺天,可镇幽煞,可安四方’之论,并设法展示部分星辰净化之力,或可稳住胡人,至少使其不敢轻举妄动。”
“最难对付的,是国师府与‘角’的联盟,以及巫咸遗民。”他顿了顿,“国师府与‘角’目标一致,皆欲行血祭、引幽煞,乱世谋利。但他们之间,也必有龃龉。国师府欲借‘角’之力铲除异己,掌控朝廷;‘角’则视国师府为棋子与血食来源。我们或可寻机离间,至少,要让他们无法全力合作。”
“至于巫咸遗民”张玄德看向苏婉清,“师姐,药王谷在苗疆根基深厚,张角师叔(竹海)亦在彼处。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与巫咸遗民中并非铁板一块的部族接触,了解其真正目的。若其只是为寻回‘圣物’或复仇,未必不能化解,甚至可引为对付‘角’与国师府的助力。毕竟,‘角’欲释放的噬界幽煞,对任何生灵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苏婉清美眸一亮:“师弟所言甚是。我这就传讯谷中与张角师叔,着手安排。”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张玄德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我们必须加快寻找最后一块星晷核心碎片,并尽快提升修为,真正掌控周天星斗大阵!唯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应对‘角’的阴谋,稳固此界。东海之行,让我对星辰节点有了更深感应。我需尽快闭关,结合新得传承,推演其他‘辅星’节点位置,并尝试激活其中一二,汇聚愿力,提升实力。同时,也要探寻最后碎片的下落。”
“至于眼前的朝廷围剿”他看向慕容雪,“慕容师兄,此次回师,我需立刻闭关。军中御敌、巩固防线、伺机反击之重任,便全权托付于你。苏师姐统筹后方,保障供给,安抚民心,联络四方。你二人,便是我之左膀右臂!”
慕容雪与苏婉清肃然抱拳:“定不负所托!”
计议已定,三人又详细推敲了各项事宜的细节,直至深夜。
数日后,商船悄然抵达青州东莱郡一处偏僻渔港。早有接到密令的黄巾军接应人员等候。张玄德等人弃舟登岸,马不停蹄,在精锐护卫下,星夜兼程,返回位于太行山深处的黄巾军新总部——“天柱峰”大营。
天柱峰,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经数月经营,已建起连绵营寨、坚固工事,更有苏婉清布下的简易阵法守护,俨然已成一方雄城。
张玄德归来,并未大肆声张,只在核心层中小范围露面,稳定军心。随即,他便宣布闭关,地点选在了天柱峰主峰之巅,一处天然形成的、可接引周天星辰之力的“观星台”。此处已被他暗中布下“山河定星盘”引导的星力汇聚之阵,更以新得的“分海定星”残诀稍加改造,形成一层淡蓝色的水雾星辉屏障,隔绝内外。
闭关之前,他将“山河定星盘”留于中军大帐,告知慕容雪与苏婉清,若有紧急军情或重大变故,可凭此罗盘,通过特定法门,向他传递简短讯息。同时,他也将初步推演出的、距离较近、状态相对完好的几处“辅星”节点的大致方位,告知二人,嘱咐可派可靠之人,持他信物与罗盘副盘,前往查探、标记,但切勿轻易触动。
一切安排妥当,张玄德步入观星台,启动阵法。霎时间,峰顶云雾翻涌,星光垂落,将整座石台笼罩其中,从外界看去,一片朦胧,再难窥探内中情形。
而就在张玄德闭关后不久,朝廷的二次围剿,果然汹汹而来。
太尉何进亲率二十万禁军精锐,汇合各地勤王之师,号称五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出洛阳,渡黄河,气势汹汹扑向冀州、青州。此次朝廷吸取孟津教训,不再轻敌冒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更广布斥候,防范黄巾军的地脉、星象之术。国师府“天衍真人”虽未亲至前线,却派出了座下“金木水火土”五行长老中的“金”、“火”、“土”三位长老,并调集了整合后的黑煞教、五斗米道大批高手随军,专司应对黄巾军的修士力量与“妖法”。
同时,国师府与“角”的海外势力勾结的迹象也越发明显。东海、南海一些岛屿的散修、邪修,开始频繁出现在沿海州县,或劫掠商船,或散播谣言,或暗中袭杀黄巾官吏,搞得沿海一带人心惶惶,牵制了黄巾军部分精力。更有传言,有海外元婴期的老怪物,受“角”之邀,已秘密潜入中土,目标直指闭关中的张玄德!
塞外胡人部落也开始频繁调动,虽未大举南下,但小股骑兵越境劫掠之事陡增,让幽州、并州的边军压力大增,无力他顾。西南十万大山,巫咸遗民与当地苗寨的冲突升级,甚至波及了药王谷在苗疆的部分据点,苏婉清不得不分心应对。
一时间,黄巾军四面受敌,局势危如累卵。
慕容雪坐镇天柱峰,面对如此严峻形势,冰魄般的眸子中不见丝毫慌乱。他凭借高超的军事才能与铁腕手段,将五军指挥得如臂使指。依太行、泰山之险,构建纵深防线,避敌锋芒,以游击、袭扰、断粮道等方式,不断消耗、疲惫朝廷大军。对于沿海骚扰与内部破坏,则派遣“风影卫”与“青龙卫”精锐小队,联合地方太平道教徒,予以坚决打击和清剿。
苏婉清则发挥其长袖善舞、精于内政的优势,全力保障前线供应,同时利用“清净拂尘”与药王谷声望,在控制区内大规模施药救人,安抚流民,宣传“黄天”护佑,使得后方始终稳固,民心不乱,汇聚的愿力虽因战事激烈而波动,却未衰竭,反而在生死存亡的压迫下,变得更加精纯、坚韧。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朝廷五十万大军步步紧逼,国师府与海外高手虎视眈眈,张玄德的闭关突破至关重要,却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烽烟再起,杀机四伏。这场关乎天下气运、牵连上古秘辛的宏大战争,已然进入了更加惨烈、也更加扑朔迷离的中盘。闭关中的张玄德,能否在强敌环伺下成功突破?慕容雪与苏婉清,又能否顶住这前所未有的压力,守住这“黄天”初立的微弱火光?
风暴,已然降临。而风暴眼中,天柱峰之巅,那片被星辉水雾笼罩的观星台上,一场更为关键的蜕变,正在无声无息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