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沉凡尘单膝跪地,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吼。
右臂至肩胛,已彻底化为暗沉的血晶,冰冷与灼痛诡异交织,晶簇正缓慢而坚定地向脖颈蔓延,带来肢体僵直的窒息感。
左半身碳化的部分则如同枯木,每一次细微移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碎屑剥落的细微声响。
《灵台观星经》在他识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微弱的星辰之光死死护住心脉与最后一丝灵台清明,如同狂风暴雨中摇电的残烛,对抗着体内名为“血痕”能量的狂暴冲击,以及脑海中观星人无孔不入的蛊惑低语。
“看看你这副模样,沉凡尘————”观星人的声音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意识,“苦苦支撑,象个小丑一样被各方摆布!感受这碳化的痛苦,聆听这屏障碎裂的声音!你所谓的坚持,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何等可笑!”
“闭——嘴——”沉凡尘的声音从几乎晶化的喉咙里挤出,嘶哑微弱。
他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前方自主护主、嗡鸣不止的陌刀,刀锷上“囚徒终将吞噬囚笼”的星文光芒明灭不定,每一次闪铄,都象是在他残存的意志上重重一击。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痛苦和低语彻底淹没的刹那—
“固守灵台!星痕传承,岂是区区污染所能磨灭!”一个苍老却异常严厉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脑海深处,瞬间驱散了不少混沌。
是守阁人!并非外界那个全力维持屏障的实体,而是一缕更加古老、更加虚弱的残魂意念,似乎一直被封印于此地,此刻被沉凡尘体内剧烈的能量冲突与星文共鸣所激活!
“前辈?”沉凡尘精神一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没时间废话!”守阁人残魂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听好!你胸口的疤痕,并非伤痕,那是星宫最后的传承印记!你右臂这被视为污染的血晶枷锁,亦非诅咒,它是封印,更是力量源泉本身——“锁链即血脉”!”
这石破天惊的话语,让沉凡尘心神剧震,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过往的疑惑、恐惧、排斥,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全新的、颠复性的解释方向!
守阁人残魂继续道,声音却开始迅速消散,仿佛最后的能量正在耗尽:“星宫————非亡于外敌,乃毁于七叛徒”之手!他们击碎维系星宫的根基锁链,释放了不该触碰的真实”,导致污染弥漫,文明崩塌————小心观星人”,他是七叛徒之一,他的低语,是剧毒!”
话音未落,残魂意念便如同风中残烛,彻底湮灭。但这段信息,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入沉凡尘的意识。
几乎同时,外界那由守阁人实体和星衍校长远程支撑的锁链屏障,在内部血锈污染疯狂侵蚀和外部北辰暗探“高维解析协议”的持续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道道新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警告!屏障结构完整性低于百分之二十!污染渗透加速!”冰冷的警报机制在空间中回荡。
“守阁人!内核符文正在大面积锈蚀崩解!”星衍校长的传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传来,“地脉之力消耗过大,我这边————快撑不住了!”
守阁人实体面色铁青,他操控的银色符文锁链正与北辰暗探的幽蓝光束激烈交锋,根本无暇他顾。“我知道!但星文绝不能失!”他咬牙回应,一道锁链险险击偏一道射向陌刀的光束。
阴影中,北辰暗探眼中闪过厉芒:“屏障将破!数据剥离矩阵,超频运转!
不惜代价,夺取星文数据!”更多的幽蓝光束如同毒蛇出洞,缠绕向陌刀。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沉凡尘脑海中因守阁人残魂信息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与他体内狂暴的血痕能量、陌刀上共鸣的星文,以及外界濒临破碎的屏障压力,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振!
“吼——!”
他仰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完全血晶化的右臂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之力!
周遭空间中,那些因屏障碎裂而逸散的、混杂着血锈污染和星辰风暴的狂暴能量,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他的右臂!
“滋滋滋—”
暗红色的血晶臂光芒大盛,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与陌刀星文同源的古老纹路,如同一个高效的溶炉,将这些足以撕碎寻常武者的毁灭性能量强行吞噬、
转化!
视觉上,一个以他右臂为中心的猩红能量旋涡骤然形成,与屏障外试图渗入的银色星罡猛烈对撞,爆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乱流!
“他在强行同化星骸风暴?!”守阁人实体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愚蠢!这是在自杀!”观星人的低语也带上了一丝惊怒,“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然而,沉凡尘残存的右眼中,却闪过一丝疯狂的清明。他感受到了!在吞噬这些能量的过程中,血晶右臂与胸口疤痕星图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那“锁链即血脉”的奥义在心中愈发清淅枷锁不仅是约束,更是转化狂暴能量的内核!
血脉不仅是容器,更是承载力量的基石!
“不够!还不够!”他嘶吼着,主动引导着更多、更狂暴的能量涌入右臂!
血晶化的蔓延速度再次加快,已然触及他的下颌,冰冷的晶簇刺破皮肤,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毁灭与新生气息的磅礴力量,也在他体内疯狂积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嗡!”
一道凝练而温润的星光投影,强行穿透了濒临破碎的屏障,在沉凡尘身前凝聚成星衍校长略显虚幻的身影。他的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深邃如星空。
“沉凡尘!”星衍的声音直接在他心灵深处响起,带着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停下!立刻收敛能量,我可借清玄残馀地脉之力,联合守阁人,为你强行封印这血痕之力!此法可保你性命,但————武道根基恐将受损,日后修行,难有寸进!”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给出了第二条路:“或者————你若执意前行,便继续吞噬!借此风暴与星文共鸣之力,冲击二品之境!但此路,九死一生!成功的概率,不足一成!一旦失败,必被能量反噬,身魂俱灭,化为这深渊星骸!”
生死决择,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封印,可活,但将失去力量,沦为庸人,如何面对未来的危机?如何追寻父母的踪迹?如何兑现对兄弟的承诺?
冲击,可能获得力量,但更大的可能,是即刻陨落,万劫不复!
观星人的低语再次幽幽响起,充满了蛊惑:“看到了吗?他们给你的所谓生路,就是剥夺你的力量,让你成为一个废人!这样的活着,与死了何异?拥抱它吧,拥抱这力量!唯有力量,才是永恒!”
沉凡尘低头,看着自己半晶化半碳化的残破身躯,看着那仍在疯狂吞噬能量的血晶右臂,看着手中嗡鸣不止、星文闪耀的陌刀。
兄弟张涛憨厚的笑容、林飞宇插科打浑的模样、舅舅岳平殷切的目光、妹妹沉清雪担忧的眼神、林叔毫无保留的信任、赵勇副官冷硬下的期许————无数画面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最终,定格在守阁人残魂消散前那句“锁链即血脉”,以及星衍校长那“不足一成”的冰冷概率上。
他缓缓抬起头,晶化至下颌的脸庞显得无比狰狞,但那双仅存的右眼中,却燃烧起近乎癫狂的、不屈的火焰。
他猛地举起那吞噬着猩红风暴的血晶右臂,五指张开,仿佛要将整个崩塌的星空都握于掌中,对着星衍的投影,发出了一声震动整个内核区的怒吼:“武道————岂有退路!!”
话音未落,他不再有丝毫尤豫,彻底放开了对体内所有能量的压制,主动将那股由吞噬而来的、混杂着血痕与星骸之力的磅礴洪流,疯狂引向自身的经脉、
气海,乃至识海!他要借此绝境,冲击那生死未知的二品之境!
“嗡—铮!!”
在他做出决断的同一瞬间,手中的陌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那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意志,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清越刀鸣!
刀锷之上,在那“囚徒终将吞噬囚笼”与“锁链即血脉”两道星文之旁,第三道星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勾勒、最终彻底成型一那是一个无比简洁,却散发着极致锋芒与毁灭气息的古老字符:“弑星”!
星文成型的刹那,一股斩断星辰、破灭规则的凌厉意志冲天而起,与沉凡尘体内那决绝的冲击之势融为一体!
“他选择了————第三条路。”星衍校长的投影轻声叹息,眼神复杂难明。
守阁人实体沉默地看着,手中的木杖握得死紧。
阴影中,北辰暗探的呼吸陡然急促,死死盯着那新生的“弑星”星文,幽蓝的数据流在眼中疯狂闪铄:“弑星”————传说中星痕战神之文————坐标锁定,信息等级提升至最高!必须立刻传回总部!”
沉凡尘对此浑然不觉,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投入到那席卷全身的毁灭与新生风暴之中。成则生,败则死,再无回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