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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天网恢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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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里回到住的院子里,发现独孤初在。他下意识往韩冷香她们住的院子看了一眼。

“我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找你的。”

“嗯?”裴千里坐下,“看你拉长着脸,准没好事。”

“你最近在倒腾什么,闹那么大动静。你就不怕皇上发现吗?”

“没什么,已经弄完了。”裴千里松了一口气。

“嗯,安分点。别连累我。”独孤初说完就要走。

一个念头在裴千里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叫住了独孤初:“要我安分也容易。你帮我办件事,我保证再不露面。”

独孤初回头冷冷斜了他一眼:“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你说你跟孙承武谁身手好?”其实这个问题,裴千里有答案。孙承武连他都打不过,别说是独孤初了。他故意这么问,是想让独孤初帮忙干活。

“没比试过,不知道。”独孤初硬邦邦地回答。裴千里心里的小九九,他再清楚不过,所以硬是不接茬儿。

“那试试呗。”裴千里笑嘻嘻地说,“不然你这天下第一的名头怎么守得住。”

裴千里早预备着独孤初这么说。

独孤初哭笑不得:裴千里便是这样。你给他杆子他便顺着往上爬。你不给他杆子,他就自己找杆子往上爬。

“不必了,那个天下第一什么的,也是你随便乱安给我的。”

独孤初拒绝后又要走,却被裴千里一个箭步冲到面前拦住了。

独孤初烦了,一把捉住裴千里的肩膀要把他甩开。裴千里‘呲溜’一声滑脱,反而捉住独孤初的手腕,要把他按在门上。

独孤初一收手臂,裴千里便被扯得往前一个趔趄,往他身上倒过来。他死死捉住独孤初不放,以便自己倒下去时有个人肉垫子。

独孤初点了他手上的麻穴,让他不得不松手,然后敏捷地一闪就躲开了。

裴千里不知道是心绪不宁还是没有防备,竟然就这么笨拙地扑倒在地上。

“哧,你越来越不济事了。”独孤初这一局赢得很轻松,轻蔑地哼了一声就去开门。

裴千里一个翻身,仰面朝天躺着幽幽地说:“独孤初,你就不想知道,那一夜到底是谁动手杀了程半山吗?”

独孤初的身影僵立在那里,手放在门上却没打开门。

“我数了。程半山从客房到门边一共被砍了四十二刀。他这么顽强地挣扎着想逃走,只是想来参加你们的婚礼。”

独孤初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说吧,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裴千里坐了起来,仰头望着他:“我要你在有我在场的情况下,跟孙承武打一架,最好能让他露出右肩。”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跟杀死程半山的凶手有什么关系?”

“你照做就是了。干嘛问那么多。”

“因为我严重地怀疑你在耍我。”

“呵呵,我没那么闲……”

说来也巧,独孤初刚走,裴千里就终于收到调查郑安良的人给他的回信了。因为这近一年他都处于易容到处换地方住的状态,就算对方想用信鸽给他送信,信鸽都不知道往哪里飞好。

这一次是送信人试着往红烟楼送了一封信,然后才终于传到了裴千里手中。

裴千里觉得,虽然跟随崔家去边关的老的那一辈都死完了,但是郑安良既然在边关待过,那么跟着崔家从边关回来的人里,应该有很多人认识郑安良并且熟悉他。

这些人里,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所以他才要花精神调查郑安良过去身边的人。

果然那人给裴千里列了个长长的清单,还在信上说郑安良成年之后一直在崔家军里。当时在崔家军里有一定关系人面的人都跟着崔家回来京城了,只留了一部分人继续守关。郑安良因为父亲官小死得早,所以被崔家军留在边关值守。

郑安良对这件事很不满,一直闷闷不乐,然后在崔家回京后没多久,他也忽然失踪了。按理说他没有朝廷召唤私自离开军营而且这么久都不回去,应该算是逃兵,可是崔家却把他从边关名册里划掉了事,所以郑安良这些年才能在京城安然无恙。

裴千里有些惊讶了。他一直以为郑安良没有去找过崔家,看起来,郑安良不但找了崔家,还让崔家帮他干了点事。

可是崔家凭什么要帮郑安良?

裴千里想起他去送郑安良之前,郑安良跟他讲过他父亲的抚恤金被克扣的事情。以郑安良的脾性,没可能手里握着这么好的筹码不拿来为自己牟利。

莫非他是威胁崔家了?崔家为了息事宁人,就满足了他的要求?不然郑安良哪有钱打通关系去驸马府?

如果郑安良贪得无厌,崔家很有可能会不耐烦,随便派一个人杀了他。

不过,这只能说明崔家有动机,却不能证明就是崔家人干的。

杀死郑安良的人首先必须是崔家军或者曾经是崔家军的人。其次郑安良跟他很熟悉,对他完全没有戒备。再次身高比郑安良要矮了三寸半左右。第四惯于右手拿刀,有熟悉的实战经验,所以绝对不是个新兵。第五,那一夜他是单独行动找到郑安良,才让郑安良完全没有防备。第六他的身手很不错,至少比郑安良好,才会被派来做这件事,确保一次成功,不会打草惊蛇让郑安良逃走躲起来。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这个人就算能满足其他五个条件,如果不能让郑安良放下戒备让他接近都没用。

还是要把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查一遍。

孙承武忽然接到独孤初请他去王府赏吃烤全羊的请帖。

按理说孙承武作为属下,应该对上司的邀请和拉拢受宠若惊,然后欣然前往。可是他却十分犹豫。

皇子有三个,能登上皇位的只有一个。虽然他暗中可以向三个皇子都表忠心,可是明里却要么就不偏不倚,要么就只选一个,左右摇摆是绝对不行的。

而且众所周知,独孤初跟裴千里的关系。他跟裴千里有过不愉快,平日独孤初对他也是公事公办,没有半句私事好说。独孤初忽然叫他去王府,到底是为什么?

他认识独孤初的时候,独孤初还是个叫崔景初的少年,在崔家军中毫不起眼。

独孤初顶了他当上京畿守备的将领时,外界都传言他对独孤初有意见。他以为独孤初只不过是个仗着父亲和姐姐的庇护一步登天的纨绔子弟,蹦跶不了几天,所以完全不把这些流言放在心上。可是现在他发现独孤初不但很有几分真功夫,谋略也了得,更别说还竟然是皇上的骨肉。所以,他不能让独孤初再误会他了,像父辈那样跟崔家搞好关系很重要,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来送请帖的人催促孙承武道:“将军是否赴约?小的还等着您的准信,好回去给王爷回话。”

孙承武暗想:罢了,就去看看。上司找属下联络感情也不奇怪。就算珏王爷和太子知道也没什么。

独孤初在院子里烤了一只全羊,开了一大缸子好酒,专等着孙将军来。

孙承武一看独孤初还请了崔景裕和秦家朗将军,便放下心来。

那全羊烤得外焦里嫩,喷香酥烂,最适合下酒。

一群武将喝酒吃肉好不痛快,不一会儿大家似乎都有些醉意朦胧。

“我们王爷天下第一,功夫自然是最好的。”

“呵呵,王爷进京之前,明明就是孙将军最厉害。”

两个小兵在下面喝醉了,竟然为这种事争执起来。

孙承武皱眉正要训斥自己带来的兵,独孤初却笑了:“有什么好争执的,打一场不就知道了。”

他跳到院子正中央朝孙承武招了招手。

孙承武起身拱手:“王爷莫听这些奴才们胡说。”

“孙将军莫非不敢应战?”

孙承武好无奈,却还是不肯出去:“王爷醉了,等王爷醒了再比试吧。”

“你看,你好意思说孙将军是第一?”那讨打的小兵又在挑拨,“孙将军怕到都不敢出去应战。”

孙承武回头正要看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家伙,独孤初却已经攻上来了。他不敢大意,忙挡住独孤初的攻势,跳到了院子中央。

独孤初的臂力惊人。

孙承武才接了几下,便明显顶不住了。他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明显有所顾忌,总是护着自己右边肩膀。

若是不小心被独孤初碰到右边,他便会痛苦得直皱眉。

独孤初见火候差不多了,正要捉住孙承武的肩膀假装不小心撕坏他的衣服。

孙承武却忽然往后一撤,跳脱开来,朝独孤初一拱手:“臣认输。王爷好身手。”

见他这样,独孤初也不好再纠缠,笑了笑:“孙将军谦虚了,分明没有用全力,是在让着本王吗?”

孙承武摇头:“不不不,臣确实不如王爷。”

独孤初拍了拍他的肩膀。

孙承武被他拍得一缩。

独孤初皱眉:“将军可是受伤了。方才本王就觉得你似乎没有平时那么灵活。”

孙承武一脸觍色:“说来惭愧,数月前,微臣下马时不小心跌伤了肩膀,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到如今都还没完全复原。就连皇上的围猎,微臣都只能告假。”

独孤初点头:“要不要本王帮你请御医来好好看看。”

孙承武忙作揖:“不敢劳动王爷,只是个小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崔景裕笑着说:“好一副将帅和谐的景象。”

秦家朗也点头:“外间都说二位不合,果然是无知之人胡编乱造的。”

独孤初朝孙承武作了个请的动作:“是本王造次了,将军莫怪,请就坐,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孙承武行礼后坐了回去。他端起酒杯,眼睛却在悄悄瞟方才说话那两小兵。

只是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人?

孙承武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刚才那说话的两小兵是裴千里和蒋元瀚易容后装扮的。他们为的是让独孤初能找到借口跟孙承武比试,而又不被人怀疑。

“老大,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裴千里摇头。他确实听说孙承武下马摔伤了肩膀,莫非不是孙承武?

只要看看他肩膀上有没有破口就知道了。

连续好几天,裴千里夜里悄悄都溜到孙府上,等着孙承武看露出肩膀来。

可是每一次孙承武更衣时,总有人挡住了裴千里的视线。好不容易等到孙承武沐浴时,他才看清楚,孙承武的肩膀上皮肤光滑完好,没有任何溃烂,只是有些红肿。

裴千里彻底风中凌乱了,像个变态色魔一样盯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脱衣服这么多天,结果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如今京城里任何一个武将还是都有嫌疑。

裴千里只能在夜里挨家挨户地把京城武将都‘访问’了个遍。他没看到谁身上有溃烂,倒是他的眼睛先顶不住了,又红又肿,还直流眼泪。

韩冷香哭笑不得,一边揪着他的耳朵问他到底去看了什么不能看的东西了,一边给他眼睛抹药膏。

裴千里觉得又痛又痒,实在是难受,哭丧着脸说:“真的要瞎了。我现在想想那画面都想吐,哪里是我想看的?”

韩冷香又心疼,又好笑,提醒他道:“会不会是已经致仕的武将干的,所以你反反复复查这些在任的人也没有用。”

裴千里侧头想了想,又摇头:“不可能。本朝的武将年满六十才能致仕。”武将的寿命一般都比文官短,因为常年出入战场,鲜有能活到退休的时候。就算真的是命大,活着致仕,一个六十岁的人也绝没有那个体力能长途奔袭再追着日日风餐露宿身体健朗还不到五十岁的程半山从楼上到楼下边跑边砍几十刀。要知道,那些刀伤的力道都很大,刀刀见骨,绝不是手酸脚软的老人家能砍出来的。

两人正说话间,长老推门进来。

裴千里不等他哭就一伸手:“先别闹。我问你,你确定程帮主扎到凶手了?”

长老说:“程帮主的身手你也知道。就算是被下了药,处于劣势,他想要在对方上留个小伤口还是很容易的。”

也是。裴千里想了想,又说,“可是,我已经把能带兵的人都查遍了,没有人有嫌疑。”

长老神秘地一笑:“如果受伤之人身体体质特别好,伤口不深又小,不会发生溃烂,而是会像普通伤口一样愈合。都过了几个月了,就算是对方觉得不舒服,你也未必能看出伤口。”

裴千里哭笑不得:“我去,你不早说。现在怎么查?”

长老捻着须说:“不过,那个毒一直在,只要让对方吃点发性的东西,毒就会像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裴千里皱眉问:“发性的东西?比如呢?”

长老看了一眼团子,舔着嘴唇说:“狗肉就是发性的,而且香,好下口吃多少都不够。”

团子一听,立刻呜咽着躲到了韩冷香的身后。

韩冷香挡住了长老的视线:“哪用那么麻烦,医馆弄点发性的药粉不就得了。”

裴千里便弄来药粉,和滚蛋、饭太稀、嘿嘿嘿在夜里潜入城中各武将,往在他们的茶里嘴里都加点。

原本处于谨慎,裴千里应该给梁校尉也喂点东西的。不过自从郑安良死后,梁校尉已经是半退休状态。他几乎不出门,每日只在家中守着女儿和外孙。

按年龄来说,他也五十七八了。根据裴千里分析的,他也没那个体力作案。

所以裴千里路过梁校尉家墙头,没进去。

只是饭太稀却刚好踩掉了墙头的一块瓦片,惊醒了屋子里的婴儿。婴儿立刻中气十足地大哭起来。

裴千里索性停了下来,蹲在墙头默默听了一会儿。

最近他趁着找杀死程半山凶手的同时,把得到的名单上的人挨个查了一遍,发现他们跟郑安良都没有熟悉到能让郑安良在逃难过程中都放下戒备的程度。

看着屋子里的人起来抱着孩子走来走去哄着,裴千里心生怜悯。这一对可怜的母子。郑安良确实是心术不正,确实用了让人不齿的手段,可是罪不致死。杀他的人太毒辣。

话说张光(吴光)进入驸马府可能是因为有人想要将吴渊之留在京城里向驸马或者长公主保荐了他。

那么郑安良进驸马府的时候是梁校尉保荐的。

那么他化身陈阿三的时候,似乎没有人保荐他便进去了。是他实力太强,还是有人暗中保荐,他不知道?

难道真的有人在暗中一直默默观察着他,阻止或者促成他的所有行动,而他却毫无察觉?这个人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喵”饭太稀等得不耐烦了,轻轻叫了一声。

裴千里猛然从沉思里惊醒,发现自己骤然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发热。低头一瞥,原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那发性药粉,裴千里忙掏出帕子擦干净。

这药粉真厉害,连他心火都勾出来了。

他不敢再逗留忙把活干完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裴千里还在想着郑安良的事:郑安良想尽办法进驸马府是不是为了以后万一有需要可以向长公主告发这个事。长公主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扳倒崔家,而且郑安良在驸马府还有机会见到皇上,直接告御状。

那么郑安良留在驸马府对崔家而言就是个威胁。

郑安良既然曾是独孤初和崔景裕、崔常安的手下,肯定相互之间也很熟悉。为了大局,他们三个中任何亲自动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裴千里默默算了一下身高,虽然独孤初比他估算出凶手的身高高太多,似乎不太可能。不过,以独孤初的身手和智谋想要伪造这么简单的事情骗过他也不是不可能的。

裴千里按照计划,开始监视那些被他下药的武将。

有好几个人请了大夫,其中便有孙承武家。而且其他人都是什么脚气病发作,头风伤寒这些跟外伤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病。独独孙承武家看的是专治外伤的太医。

难道真的是孙承武!

裴千里有些诧异,为了保险起见他逼着独孤初把当日去孙承武家的太医叫来询问。

太医说,孙承武肩膀上长了个大疖子,溃烂不止。

太医走后,独孤初问裴千里:“现在能你可以说了吗?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裴千里笑了笑:“莫着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独孤初沉下脸:“你最好不要耍我,不然我让你好看。”

裴千里却忽然也沉下脸:“你在我背后暗中做了多少手脚,你又有脸面说出来吗?你敢说郑安良被杀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独孤初一脸莫名其妙:“郑安良被杀跟我有什么关系?”

裴千里冷笑:“郑安良私自上京来威胁你们,说要向皇上告御状揭发崔家克扣抚恤金的事情。你们为了息事宁人才把他调回京城,并给了他银子封他嘴。”

独孤初微微皱眉也有些意外的模样:“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裴千里见他承认了,越发愤怒:“是不是他太贪得无厌,所以崔家不耐烦了索性找机会杀了他?你一早察觉到了郑安良中毒的事情是长公主叫人做的,所以暗中保举我进驸马府还故意协助我,为的是让长公主恼羞成怒替你动手把郑安良赶出京城?这样既杜绝了郑安良告御状的渠道又可以把他调离京城好动手杀了他?”即便是崔家其他人察觉到了郑安良请的人要进驸马府调查中毒这件事,也有可能出于同样的目的暗中保举‘陈阿三’。

独孤初无奈得抚了抚额:“你不要随便乱下结论。克扣抚恤金这件事是有,但是你想想看,领抚恤金的都是为崔家自己的人。如果他们寒了心,谁还会给崔家卖命?一上战场,先倒霉的就是我们自己。崔家有没有必要为这点银子,让自己处于险境。所以崔家在这件事上是最多有个失察之责。这些年,我自己都填了不少窟窿,却苦于无法上报。这也是崔家要送娘娘入宫的原因。”

裴千里越听越糊涂:“既然你们不心虚,干嘛要向郑安良妥协?”

“郑安良是个无赖,善于钻营的小人,为了利益能黑白颠倒。有些事情在你没做好准备应对之前,贸然揭开,不但不能让有罪之人受到惩罚,还会让自己被反噬。郑安良来找崔家那段时间,刚好是娘娘刚被册封不久,崔家也刚回京,还没立稳脚跟。崔家不想在那个时候再多生事端,又看在郑安良是崔家军的后代,所以才息事宁人。”

“这也是你不让我继续查的原因?”

“没错,即便是现在,我也还是那句话,你暂时不要再查了。抚恤金从国库里调拨出来到最后发到遗孤手中至少要经过十几个人的手,中间任何一道都有可能被克扣。现在还不到查这件事的时候,这件事闹大了对你没好处。”

“那你们就把郑安良灭口,让谁也查不下去了?”

“不,最希望把这件事查清楚的人其实是我们。有人杀了他想把脏水往崔家和我身上引。”

“好,那你说,保荐我进驸马府的是谁?”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嗯。不过我暗中查过,直接保荐你的是沈大人。可是沈大人压根不认识你,为什么要保荐你?肯定是有人请沈大人保荐你。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只有沈大人一个人知道。我也不好直接问他。”

“那还不是你?那是你准丈人。”

“你真是胡搅蛮缠。你进驸马府的时候,还没我跟沈家的婚事。”独孤初气极了,无奈的苦笑。

裴千里想了想:是,他真是气糊涂了。那会是谁呢?

“孙承武其实也在崔家军待过。”独孤初却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

裴千里愣了一下,茫然地问:“什么时候?”

“他十年前曾去崔家军历练过很短的一段时间,时间太久远,很多人都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当时郑安良有可能是他直接手下。”

裴千里喃喃地说:“对了。我记得崔景裳就是跟着孙承武回京。她第一次见到皇上,还是孙娘娘引荐的。”

独孤初微微皱眉摇头:“孙承武本来挺忠厚老成的,这两年没走正道,越来越奇怪。”

裴千里眯眼问:“你的意思是说,是孙承武杀了郑安良?他跟郑安良有什么仇啊?”

裴千里飞快地在心中估算着这种可能性。身高跟估算差不多,孙承武也是右手拿刀。而且孙承武海在崔家军待过,知道崔家的招数。他的身手够好,有实战经验,还跟郑安良熟悉这么算起来,除了没有动机之外,孙承武符合所有条件,还真的最有可能是凶手。

独孤初叹息:“他未必是跟郑安良有仇,也可能是受人之托。他太想往上爬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肯做。”

裴千里暗暗点头:也是,最近孙承武心甘情愿被人当枪使做的坏事是不少,杀个人什么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孙承武的伤口反复溃烂,越来越大。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伤口开始流脓扩大到整个肩膀都是,溃烂到深可见骨。任是孙承武身体再好,也顶不住这么大的伤口,开始发高烧说胡话。

孙家把城中所有的大夫都请来给孙承武看病,也没有哪个大夫有好办法。

孙承武一日烧得糊涂了,朦胧中竟然看到程半山在一片血泊中忽然坐起用手里的棍子戳了一下他的肩膀。虽然已经奄奄一息的程半山力道很小,只在孙承武的肩膀上留了个小伤口,却把他吓了一大跳。

程半山瞪着眼睛大笑着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孙承武喘着粗气一下惊醒过来。他忽然明白自己的伤是怎么回事了,便挣扎着坐起来叫人:“来人,去备车。”

在旁边侍候的妻妾和仆人都惊问他:“将军都这样了,这是要去哪里?”

孙承武咬牙硬撑着从床上下来:“休得多问,只管给我备车。我自己赶着去,谁也不许跟着我。”

孙承武在车架上几乎坐不稳,却坚持要一个人走。

家人和仆人以为他是要去自尽,在门口哭哭啼啼像是诀别一般。

那个一岁多的娃娃更是哇哇大哭一声声叫“爹”,场面十分凄凉。

孙承武也泪流满面,却一下都没有回头。

孙承武把车赶到原来丐帮的分舵外面。他之所以知道这里,是因为他不但杀了程半山,还负责清洗京城的丐帮。

原本在门口、树下和路边晒太阳的乞丐们见孙承武来了,以为他又要血洗丐帮,吓得脸色发白,麻溜地一个接一个起身跑了。

孙承武艰难地扶着车下来,‘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这间不起眼的破房子门口,颤声说:“罪人孙承武前来请罪。”

没有人出来,乞丐们也早跑完了。

孙承武却固执地又说了一遍,还重重磕了一个头。

他一直跪到天黑,才终于有个嘶哑地声音说:“你先进来。”

孙承武忙咬牙站起来,差一点又直接晕倒。从门口到里面不过几丈路,他却走了好久。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方才做的梦是他临死前最后挣扎。

孙承武一进去,门就在身后关了。

孙承武却连头都不曾回一下。因为他没什么可害怕的。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用关门防止他逃走。随便来个人就能杀了他。

那个声音淡淡地问:“你有什么罪?”

“我受皇上之命,带人杀了贵帮帮主程半山和其他几十个长老护法。”孙承武匍匐在地上,“程帮主是我亲手所杀。”

“那你是来找死?”那个声音气得直哆嗦。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可活,来请贵帮救我,让我这个贱骨头再多活几天。”

“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想我们救你?你没烧糊涂吧?”

“贵帮原本可以让我几个月前就溃烂死,却等到现在,肯定是有话要问我。既然这样,我斗胆提出一个交换条件,我告诉你们想知道的,你们替我治好伤。”

“无耻!我们不替你治伤也有办法知道我们想知道的。”

“我虽有罪孽,却是皇命难违。你们杀了我也不算报仇。”

“好,如果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暂且留你一条狗命。”

孙承武忙磕头:“请讲。我若有半句假话自然不得好死。”

“打狗棍是你拿走的吗?”

“不是。得手后,我怕遇见北边来的裴千里,便立刻带人往东边撤了,没有拿走任何东西。”

不对,河在西面。藏在暗处的裴千里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是谁拿走的?”裴千里又沙哑着嗓子问。

“为了方便办事,我特地挑了一个四下空旷人烟稀少的驿站,而且借着要接待贵客的借口提前一天把官驿清空。之后我就一直带着人埋伏在附近,除了贵帮的人,我再没见过别人来过。皇上恐怕此事泄漏风声,让程半山逃走,所以出发前一天才告诉我,而且跟随我去的不是我的士兵而是宫中的侍卫。所以我也想不到谁能来拿走。”

裴千里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不过没有关系,裴千里早已吩咐饭太稀它们趁着孙承武来这里去搜孙承武家了。就算孙承武撒谎,只要打狗棍在孙家,饭太稀他们就能找到。

孙承武见里面忽然没了声音,知道是在怀疑他的话,忙又说:“皇上从来不完全相信一个人。他或许派了第二个人专门去拿东西也未必。我听皇上的意思,打狗棍绝不能再回到丐帮。”

既然这样,独孤信应该会把打狗棍放在京城里他能看得到的地方。裴千里想了想,如果取东西的人是孤身一人前往,而且提前做好准备,在孙承武走后立刻进去拿了东西离开,把碗和衣服扔在河里只拿走打狗棍,然后躲藏起来,等所有人都离开,再出来从容离开,也未必不可能。

饭太稀忽然轻轻落在裴千里身边。

裴千里看了它一眼。

饭太稀摇了摇头,坐下来梳理毛发。

裴千里微微皱眉:不在孙家吗?那不是孙承武拿的?难道独孤信还真派了第二个人去取东西?可是宫里也没有找到打狗棍啊?

“求贵帮救救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孙承武又开始磕头,“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我现在还不能死。”

“郑安良是你杀的吗?”

“不是。”孙承武立刻回答,“我虽与他共事过几年,无仇无怨,又无利害冲突,不需要造杀孽。”

裴千里想了想:孙承武说的应该是真话。如今孙承武是债多不压身,多一条人命少一条人命没区别,所以没必要撒谎。

“除了你还有谁在崔家军待过,却常被人忘记?”

孙承武直起身想了想,回答:“梁校尉。他当年原本是崔家军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就预见了崔家要出事,提前调到家父门下。大家都以为他是孙家的人,其实他出身于崔家军。当年我送我去崔家军历练也是他向我父亲提议。”

裴千里如被雪水浇头,浑身冰冷: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呢?郑校尉跟梁校尉关系如此好,很有可能就曾是同僚。

可是梁校尉是郑安良的岳丈啊?他为什么要杀郑安良。杀了郑安良,他的女儿就成了寡妇,他的外孙就成了孤儿。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

“当时那种情况,你们孙家怎么可能肯接受崔家人?崔大将军又怎么可能放他去你家。”

“梁校尉的夫人当时怀孕,梁校尉苦苦哀求家父许诺把崔家军的一切秘密都告诉家父,家父才肯收留它。当时崔家自顾不暇,也就没空追究梁校尉的事情了。”

裴千里失魂落魄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扔在孙承武面前:“剜去伤口的烂肉,把这个药敷上。”

孙承武忙把药捡起来磕头:“多谢大人饶我一命。”

没有人回答他了。孙承武知道那个人已经走了。

他不用追都知道,那肯定是裴千里。如今丐帮元气大伤,如一团散沙,还能有能力出来追查这件事的,只有裴千里了。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孙承武捏着那药包,狠狠地说:“你竟然这么不怕死敢回来了,我怎么还能让你活着再离开?”

裴千里推开小院的门,一阵风声夹裹着杀气铺面而来。原本有些恍惚的他立刻收敛心神利落地把门又关上,便立刻听见拳头砸在门里面的巨响:“嘭!!”

裴千里有点担忧这个不太厚的木门会碎成片,还好门只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程海棠在里面疼得闷哼一声。

裴千里一见她多半是把自己的手腕打肿了,想也不想立刻转身逃了再说。

身后的门已经被打开,程海棠站在门口怒吼朝他怒吼着:“裴千里!!!小乞丐!!!”

裴千里只能转身讪笑:“在在在,我在呢,美女找我什么事?”

程海棠扑了上来:“你个混蛋,本姑娘今天咬死你算了。”

裴千里虚虚接了她一招,涎着脸嬉笑着:“阿唷,没有那么严重。再说,我的肉不好吃。”

程海棠上下齐攻。

裴千里躲了几下,发现她已经气得忘了招法,捉住了她的手腕左右交叉一拉,困住了她。

“放开我,有种跟我打一架。”程海棠瞪大眼睛,嚷嚷。

“不放,我怕你把你自己打死了。”裴千里无赖地摇头。

“说!你为什么要救孙承武?”

“杀了他有用吗?”裴千里叹息着。

“我管他有用没用,反正能让我出一口恶气就好。又不用你动手,为什么不任他自作自受,自己烂死?”

裴千里叹了一口气:“你记得我闯入他家带走的那个娃娃吗?”

程海棠一愣:“关那孩子什么事?”

“孙承武后来不是将孩子又抢回去了吗?虽然他穷凶极恶,死有余辜,可是对那孩子还不错。”裴千里这些天夜里溜进孙家,没看到孙承武的伤口,却看见那小妾和孙承武对那孩子极好。孩子养得白白胖胖,已经能满地乱跑。

今日他看见孙承武今天离开孙家时,那不甚懂事的孩子哭得那么伤心,也心软了。

“若是孙承武真的死了,这孩子以后不知道又会如何凄凉。为了他那惨死的娘,我也只能放过孙承武。”

程海棠把裴千里一推:“强词夺理。”

裴千里笑了笑:“我知道我妹子是个心善之人。”

“任你如何油嘴滑舌,反正必须把打狗棍拿回来,不然我就亲手把那孙贼杀了。”

“那是自然。”裴千里点头,“我只是放过他一时,等孩子大些自然会取他性命。”

“呵呵,未必。”程海棠冷笑,“我还不知道你吗?你就是嘴硬心软。到时候又会有别的理由放过他了。”

夜里,裴千里来到梁校尉家。院子里黑漆漆的寂静无声。那黑暗里却坐着一个人,看那身形分明是梁校尉。

梁校尉竟然知道他要来。裴千里暗暗诧异,悄悄抽出千丝线缠在手掌上,提防着梁校尉猛然袭击他。

梁太尉却在黑暗里幽幽地出声了:“你终于找到我了。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自从他死了之后,我没有一天能安睡,每日都看到他瞪大眼睛望着我的样子。”

“真的是你?!”即便到了现在,裴千里还是不肯相信,直起身凄然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第一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直到我三十多岁,拙荆才再次怀孕让我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如果我不杀郑安良,就有人要杀了我女儿和我外孙。相比让他们死,我宁肯他们做寡妇和孤儿。”梁太尉的声音里满是悲凉。

“谁?是谁逼你的?”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便知道是谁克扣了抚恤金。因为只有克扣抚恤金的人才会如此迫不及待不惜铤而走险要让郑安良死,嫁祸给崔家。

梁太尉没说话。

裴千里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他飞快上前几步,发现梁太尉胸前插着一把刀。那刀柄却握在梁太尉手中。

此时浓重的血腥味才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我逃过了二十年前的大绝杀,逃过了这二十年边关的苦寒,已经心满意足了。”梁太尉笑了笑,“我留了一封认罪书。我死了就不要再查了。不怪你,你来不来,我都是死,他们不会留我这个活口的。劳烦你替我找看我女儿和外孙。”

梁太尉头一垂靠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就这么咽了气。

裴千里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他知道自己不能久留让人发现他来过,不然会给屋子里的母子惹来杀人之祸,只能转身跳出了围墙。

身后的院子里忽然亮起了灯,然后立刻传来女子尖利凄惨的哭喊声:“爹啊,爹,你怎么了?”

裴千里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狠心离开了。

犯人找到了,可是真凶却还逍遥法外。

他到底到什么时候才能痛快的让恶人收到应有的惩罚,不再有无辜的牺牲者?

梁太尉留下遗书自己供人说看不惯女婿郑安良拈花惹草,所以在郑安良离京的路上趁其不备把他一刀毙命。此时皆由他一人临时兴起所为,与别人没有关系。

因为他的遗书供述完整清晰,他女儿又能作证那一夜家中没有任何访客,父亲趁其不备自杀在院子里。所以这件案子没有悬念,就这么干净利索了解了。

裴千里夜里拿着一壶酒在院子里自饮自酌。可怜的蒋元瀚分明闻着酒香看裴千里狂饮,心里馋得要死,却不能碰酒,还要劝裴千里不能喝,如百爪挠心,痛苦又憋屈。

独孤初不请自来。

蒋元瀚见他来了,松一口气,忙进去躲起来了。

“你是来问我梁校尉有没有告诉我是谁指使他的?他没有告诉我,你白跑一趟了。”裴千里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说,“你们这些混蛋,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

独孤初冷冷在他身边坐下:“他不告诉你,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了,就得死。”

其实他是猜到裴千里肯定在梁校尉自杀时在场,所以担心裴千里过来看看。

“哈哈哈。”裴千里大笑,把酒壶往地上一摔,揪住独孤初的衣襟,“你要是做了皇帝,一定要做个好皇帝。不要再让孤寡老弱无人养,为国捐躯者无人悲。更不要让小人奸佞充斥庙堂。”

“我努力。”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比登天还难。不然独孤信为何如此痛苦?独孤信并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相反他比谁都看得清楚,想得明白。

只是独孤初此时不忍心让裴千里再失望,只能这么欺哄着他。

裴千里却忽然往前一栽,头抵着独孤初的肩膀鼾声大作。

“你是猪啊……”独孤初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独孤初说念梁太尉是崔家旧人,郑安良的父亲又为国捐躯,所以他将负责抚养梁太尉的女儿和外孙也就是郑安良的妻子和儿子。

朝野上下对独孤初又是一片赞扬之声。

裴千里没有时间多自怨自艾,他要尽快把打狗棍找到。

他想着打狗棍既然在京城里,打狗棍前端又留下了孙承武的气味和血味,应该很容易找到。

他易了容,白天带着团子,夜里带着饭太稀在城里游荡,循着气味把整个京城都搜了一遍,却没找到打狗棍。

精疲力竭的裴千里坐在红烟楼屋顶上,托腮望着京城的黑夜,皱眉琢磨着:要放在京城里,方便独孤信随时取用,还要能藏得让别人找不到……会是什么地方呢?

饭太稀摇着尾巴慵懒地躺在他脚边。

此处是京城里除了皇宫的塔楼最高的地方,可以鸟瞰整个京城。夜色深沉以后,各家各户亮起灯来,幽幽如女子乌发上的珍珠。

只有红烟楼这一片依旧灯火辉煌如白昼。

自从裴千里悄悄回来之后,红烟楼便像是忽然又焕发了生机,生意又一日比一日好了。

裴千里却知道,那不是他的功劳,而是顶替红玉和烟柳的紫烟和绯衣如今历练的时间足够长了,又处在年轻最能勾男人心魄的年纪,所以才吸引客人来。

而且柯玄郁和独孤初接二连三的来红烟楼,便像是给恩客们吃了个定心丸,告诉恩客们,这里安全了。所以,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或者这段时间只敢偷偷来的恩客们又都重新出现。

红烟楼自然就生意兴隆了。

有人在楼下连连打着喷嚏,惊醒了裴千里的沉思:“啊切,啊切!啊呀,姑娘你知道我这鼻子最敏感,闻不得胭脂香粉味道。下次我来的话,你别抹那么厚的胭脂。”

立刻有姑娘娇声回答:“知道了。以往你来,我都不涂香粉。今日你不是突然来看我嘛?所以,我也来不及沐浴更衣。你且忍耐一会,等下我打开窗户通通风就那么呛人了。”

两人打情骂俏边说边进了房间。

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裴千里的脑海。他一下站了起来:“啊,对了。我怎么之前没想到。”

饭太稀吓得也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仰望着裴千里。

裴千里弯腰捉住饭太稀,狠狠亲了它一下,眼睛发亮的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打狗棍藏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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