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如同带着砂砾的鞭子,狠狠抽在温羽凡的脸上,混杂着后背与肩头伤口的刺痛,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倒抽冷气的滞涩。
悬崖下方,海浪汹涌翻腾,墨黑色的浪涛如同张着巨口的怪兽,每一次拍打岩壁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破碎的西装,寒意顺着皮肤渗入骨髓。
他死死抠着岩壁的裂缝,指节泛青发白,铁骨淬炼的指节几乎要嵌进石头里。
不会游泳——这是他最大的软肋,此刻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海浪近在咫尺,汹涌的波涛仿佛随时会扑上来将他卷入深渊,可他连一丝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绝境之下,一个疯狂的念头曾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这样跳进水里,凭着《亢龙功》淬炼的体魄底子,憋气沿着海岸线在水底走一段路。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海底暗流涌动,礁石密布,仅凭憋气根本撑不了多久,更别说还要避开可能存在的旋涡和锋利的暗礁,这无疑是自寻死路,是真正的下下之选。
枪声还在头顶回荡,子弹擦着岩壁飞过的锐鸣此起彼伏,碎石不断从上方滚落,砸在他身边的岩石上迸溅开来。
他不敢停留,手脚并用得更快,破碎的衣摆被气流掀起又重重拍下,肩头的伤口被拉扯得剧痛难忍,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湿滑的岩壁上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就在他几乎要被追得无路可退,甚至开始绝望地盘算着要不要冒险尝试水底逃生时,灵视突然捕捉到一丝异样。
那是一道微弱的阴影,藏在岩壁下方一处向内凹陷的死角里,被翻腾的浪花半掩着,若不是灵视如同细密的网般铺展开来,根本无法察觉。
他心中一动,借着海浪拍打岩壁的间隙,奋力挪动身体靠近——那竟然是一个半隐在水下的洞窟!
洞窟入口不算宽敞,仅容一人侧身进入,边缘布满了潮湿的苔藓,被海浪冲刷得光滑无比。
此刻洞口正被一波波海水漫过,发出汩汩的声响,却恰好形成了天然的掩护。
温羽凡来不及多想,心中涌起一股绝境逢生的狂喜。
他猛地松开一只手,借着岩壁的反弹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洞窟方向扑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漫过他的小腿,带着刺骨的寒意,可他顾不上这些,指尖抓住洞窟边缘的岩石,用力一拽,身形便如狸猫般敏捷地闪身进入。
刚躲进洞窟,身后就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子弹打在洞窟入口的岩壁上,迸溅出细碎的火星,碎石簌簌落下。
温羽凡靠着冰冷潮湿的洞窟壁滑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洞窟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岩石的腐味,空气潮湿而压抑。
但他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至少,上面来的子弹再也打不着他了。
他抬手摸了摸后背的伤口,指尖沾满温热的鲜血,却嘴角却勾起一抹劫后馀生的浅笑。
当然,这里还并不安全。
温羽凡刚靠着潮湿的岩壁喘匀两口粗气,那呼啸的海风便裹挟着零星的呼喊声穿透洞窟入口的浪花,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的听觉本就远超常人,即便海浪拍岸的轰鸣不断干扰,那些夹杂在风中的话语依旧清淅可辨——
“快!把登山绳索和挂钩备好!我能感知到那异端还躲在下面的凹缝里!”
“通知侧翼队伍,绕到悬崖底部封锁附近海岸线,别让他从海里溜了!”
“拿上照明设备,一队先下去探路,其他人跟上!”
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绳索拖拽的摩擦声,还有圣骑士们沉稳的指令,顺着崖壁的气流不断传来,象一把把冰冷的刀子,死死悬在温羽凡的心头。
他知道,这些家伙动作极快,用不了多久,带着圣能的绳索就会垂到洞窟附近,那些白袍骑士会象嗅到血腥味的猎犬般,顺着岩壁搜下来,到时候再想脱身,难如登天。
不敢有半分停留,温羽凡强撑着后背与肩头的剧痛,挣扎着从冰冷的地面站起身。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海水与血污,墨镜后的空洞眼窝对准洞窟深处的漆黑,灵视瞬间如潮水般铺展开来。
洞窟内一片死寂,唯有海水漫过洞口的汩汩声,以及岩壁顶部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淅。
灵视穿透浓稠的黑暗,将洞窟内部的景象完整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入口处狭窄逼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边缘覆盖着滑腻的深绿色苔藓,被海浪常年冲刷得如同镜面般光滑;
往里走数米,洞窟竟壑然开阔了些,地面不再是被海水浸泡的湿滑岩石,而是散落着细碎的碎石与干燥的泥沙,显然已经远离了海浪的直接侵袭。
更让他心头一振的是,灵视的尽头并非厚重的岩壁,而是一条蜿蜒向内延伸的信道。
那信道宽窄不一,时而收缩到仅能匍匐前进,时而又能容纳两人并肩,岩壁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褶皱与裂缝,偶尔还能看到钟乳石的雏形,在灵视中泛着淡淡的灰白光泽。
信道深处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却无疑打破了“死路”的绝境。
在那些流传的故事里,这种藏在悬崖峭壁下的隐秘洞窟,往往与宝藏、秘闻挂钩,是冒险家趋之若务的目的地。
但此刻的温羽凡,早已没有半分探寻宝藏的冲动——对他而言,这条未知的信道,是眼下唯一能避开圣骑士追杀的生路,是支撑他继续前行的唯一希望。
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肩头的血渍已经浸透了破碎的西装,冰冷的空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没有丝毫尤豫,温羽凡弯腰避开信道入口处低垂的岩石,将破邪刀紧紧攥在手中,脚步轻而疾地冲入了信道之中。
信道内的空气愈发潮湿压抑,混合着岩石的腐味与淡淡的土腥气,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发出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信道里不断回荡。
他借着灵视的指引,避开地上尖锐的石块与凹陷的坑洞,身形如同暗夜里的游魂,朝着信道深处快速前行,身后圣骑士们的动静越来越远,而前方的未知,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