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贝格,罗特韦尔堡主宅。
议事厅内,维尔纳伯爵屏退仆人,只留下儿子曼戈尔德与信使。
与其他势力仅靠斥候远远观望不同,维尔纳的骑士亲身经历了整场战斗,并带来了记载双方伤亡、缴获与俘虏的详细战报。
当骑士将战报内容复述一遍后,老人那双因年迈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锐利的光。
“曼戈尔德,你看到了吗?”维尔纳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我们赌赢了!家族的未来,将因为这场胜利而改变!”
曼戈尔德站在父亲面前,脸上同样写满了震撼。
他回想起那晚,弗里德里希提出结盟时自己的迟疑,以及父亲毫不迟疑的支持,此刻心中只剩下庆幸与信服。
“父亲,您是对的。”曼戈尔德声音低沉,“我确实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我原以为他最多惨胜兰巴多尔……”
他摇了摇头,仍然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在机会面前,尤豫就是最大的失败。”维尔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激动。
等心腹骑士行礼退出议事厅后,他才语重心长地对曼戈尔德说道:
“弗里德里希的能力与野心,都远超我们的想象。我们必须牢牢跟随他的脚步,决不能有丝毫动摇!
他略作停顿,话锋一转,“但是你要记住,将来也要让布鲁诺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保证自身的独立!决不能成为他人傀儡,受他人摆布!”
曼戈尔德略显惊讶地看着父亲,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父亲,我明白了。那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你觉得呢?”维尔纳反问道?
曼戈尔德斟酌片刻,说道:“按照盟约,我们应当分得两成战利品,尽管弗里德里希只给了一成半,但此战缴获远超预期,倒也可以接受。
“接下来,我们应立刻派使者……不,我亲自去一趟霍伊多夫,当面向弗里德里希祝贺,并接受我们的那份战获。
“恩……我们应该优先获取武器装备,即便折算价值低些,却能立刻转化为实力。”
维尔纳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错,藏在地窖里的银币与石头无异,武器装备才能直接提升我们的实力。适当的让步也无妨。”
他沉吟片刻,继续说道:“此外,我有个想法,你替我带给弗里德里希。
“菲尔斯滕贝格城堡中,除了少数人来自苏黎世,其馀多数人是菲尔斯滕贝格本地的封臣,且大多不愿支持兰巴多尔。
“更有些曾是弗里德里希外祖父的封臣,或许可以让他舅舅尝试劝降。”
“这,可行吗?”曼戈尔德皱着眉头,迟疑道:“都已过去二十年了,如果他们真的忠诚于埃佐家族,亨利·埃佐也不至于被赶出领地。”
维尔纳摇摇头,“若是他们真的忠诚于兰巴多尔,也不会被留在这了。
“更何况弗里德里希有合法的宣称,又战胜了兰巴多尔,他们真的会继续‘忠诚’吗。
“现在投降,可是雪中送炭;等弗里德里希兵临城下,还算锦上添花;城破被俘后,就只能做俘虏了。
“总有人能看得明白,知道该怎么选。成功了,我们就能兵不血刃拿下这座城堡。不成功也不过费一番口舌罢了”
曼戈尔德思忖片刻,觉得有理,“好的,我会向他提议的。”
维尔纳看着儿子领会自己意图,便吩咐道:“收拾收拾,尽早动身吧。”
曼戈尔德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准备。
……
霍伊多夫营地内,一顶独立军帐中。
法拉贝特骑士放下羽毛笔,仔细检查着刚刚写完的报告。
作为国王陛下派来的使者,他的责任就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汇报上去。
这份报告中,他不仅描述了决战的过程,还详细记录了到这之后目睹的所有:
繁琐庞杂的后勤管理、严明的军纪,给士兵带来高昂的士气;
严格的训练、精良的武器装备,带给士兵熟练的战斗技巧和更高的生存能力;
以及弗里德里希本人的指挥与勇武,在关键时刻决定了战局的走向;
他甚至记录了军队开拔的具体流程、安营扎寨的详细标准;
“陛下,”他在报告中写道,“弗里德里希伯爵创建的军事体系,并非传统的骑士与征召兵的组合,而类似于曾经的罗马帝国军团。
“其战斗力远远超过同等规模的传统军队,这在霍伊多夫得到了验证。
“我认为,这完全值得我们效仿,我们至少应该创建一支较小规模的类似军团,或许能在关键时刻决定战役的胜负。”
他将报告用火漆仔细封缄,唤来两名随行的宫廷侍卫,郑重吩咐:“一人三马,送往帝都,亲自交到陛下手中。”
等侍卫领命离去,法拉贝特走出军帐,看着营地里秩序井然的景象,心里更加感叹。
短短几年就能做到这样,真是不可思议啊!
……
在各方势力为霍伊多夫之战震惊时,亨利·埃佐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快马加鞭赶到了霍伊多夫营地。
他脸上带着疲惫,径直找到正在巡视的弗里德里希,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弗里茨……你竟然真的成功了?”
弗里德里希停下脚步,对亨利点了点头,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胜利的喜悦,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舅舅,你来得正好。我们俘虏了不少人,其中许多是菲尔斯滕贝格的封臣,或许你能招降他们。”
随即,他带着亨利来到关押菲尔斯滕贝格俘虏的局域。
木栅栏围出的空地上,只有三座军帐。二十几位男爵、骑士此刻衣衫不整、神情萎靡,或坐或站着,眼中充满了茫然。
看到弗里德里希到来,一些人立刻站直身体,挺直腰板看过来,更多人则是低下了头。
亨利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只认得其中几位年长的,曾是他父亲施瓦本公爵奥托·埃佐的封臣,或是他们的子嗣。
他深吸口气,上前两步。目光扫过人群,声音不高,却在寂静中格外清淅。
“各位大人,我是亨利埃佐,想必你们之中,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我的父亲奥托·埃佐。”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亨利继续说道:“二十年前,兰巴多尔趁着我年幼,强占了我父亲留给我的菲尔斯滕贝格。
“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拿回属于我的领地。”
他顿了顿,观察着众人的反应,看到有些人眼中闪过回忆。
“如今,格列宁根的弗里德里希伯爵,我的外甥,帮助我回到了这里。
“过去的恩怨,我可以不再追究,只要你们现在向我,亨利·埃佐宣誓效忠,承认我对菲尔斯滕贝格的合法继承权。”
他顿了顿,提高了音量:“你们无需支付赎金,可以保留现有爵位和领地,你们的士兵会被释放。我以埃佐家族的名誉起誓!”
人群沉默片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男爵挣扎着起身,他盯着亨利,又看了看亨利身后沉默而立、手扶剑柄的弗里德里希,声音干涩道:
“亨利大人……你,你说的话能算数?我们真能保留爵位与领地?”
亨利看着他,思索片刻,说道:“伊沃男爵,我记得你,你的领地在多瑙河以北的盖辛根附近。
“我向你承诺,弗里德里希伯爵可以作证。”
伊沃男爵低下头,似乎是在权衡利弊。跪地,低下头颅,“我伊沃·盖辛根,愿意向您,亨利·埃佐,宣誓效忠。”
有了带头的,剩下那些人也动摇了,很快,地上就跪了一片。
弗里德里希当即下令,解除了这两位男爵,十二位骑士的束缚,并将他们麾下被俘的士兵一同释放。
见招降策略有效,弗里德里希便与亨利返回了中军大帐,他有一些想法,或许可以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