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时左右,天空开始模糊的发光。
营门前,一名军团士兵带着两名新兵正在站第四班岗,最后一班。
一旁的火堆已经熄灭,只剩些馀烬还散发着热量。
随着三声起床号角响起,沉寂的军营开始骚动起来。
列兵比尔一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赶忙翻身坐起,顾不上被甲片硌得难受的后背,三两下套上罩袍。
起身后将毡毯对叠一卷,再拿麻绳捆住,便钻出帐篷——今天轮到他准备小队食物。
他先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驱散了困意,接着来到帐篷外的火塘边。
他扒开昨天篝火的馀烬,放了些细小的树枝和秸秆,特意在中间留下一个小坑。
接着从腰上摘下油布包裹的皮革袋,取出装着的火镰、燧石,又捻起一小块碳布,放在凹坑里。
他跪在地上,左手拿着燧石对准碳布,右手紧握火镰,深吸口气,猛地向下一击。
“啪嗒。”几点微弱的火星从迸射出来,溅在碳布上,什么也没发生。
他低声咒骂一句,俯低身子,调整位置后再次敲击。这次火星没有立刻熄灭,他赶忙趴下,对着那颗火星轻轻吹气。
“上帝保佑。”比尔心里默念一声,将秸秆围住变亮的火星,继续吹气。终于,随着一声轻响,一朵橘黄色火苗窜起。
他赶忙将小树枝围上去,等火苗稍大些,又往里加了几根木柴。
见篝火稳定下来,他架起陶罐,将昨晚打的水往里倒了半罐。
接着往水里加了十人份的麦粉,又用匕首从粮车上的腌肉上切下一块,均匀分成十份,全部投入水中。
再往粮车里抓了一把欧芹、韭菜,几根胡萝卜还有洋葱、大蒜。稍微清洗几下,就切成小块撒进水里。
这些蔬菜不仅是调味品,据说还能预防一些疾病,只是没见人遇到过。
最后,他用长柄勺从车上的奶酪罐里舀了一勺奶酪,直接伸进水里,搅拌均匀。
完成这些,他便暂时空闲下来。先是活动了几下身体,然后坐在篝火边,看着农兵喂牲畜。
他们从草车上抱下一捆捆干牧草,解开后往温水里浸湿,才喂给马匹。
等马吃草料时,他们会把昨晚碾碎的豆料,放进陶罐里煮到七八成熟才喂食。
据说这是军团长立下的规矩,沾水的草料和煮熟的豆料更容易消化。
虽然比尔看不出有什么区别,但转念一想,要是给自己没煮过的干麦粉,确实难以下咽,更不易消化。
而且马匹似乎更喜欢吃这些处理过的食物,或许这规矩真有它的道理。
不过这些畜生食量确实惊人,一个骑兵配三匹马,一天料钱就要二海勒。要是按照最高标准来,起码五海勒才够。
相比之下,牛就要好养活多了,农兵会先把昨天下午收集的青草喂牛,等牛吃完后才将干牧草浸过温水喂给牛。
正出神间,他被陶罐里沸腾的水声惊醒。赶忙拿起长柄木勺,用力地搅拌罐底,防止麦糊粘锅。
随后,他回头冲着正收拾帐篷的队友喊了一嗓子,接着捏起罩袍下摆,将陶罐从火堆上取下,放在一旁空地上。
他将几人的木碗依次排开,用长柄木勺挨个在碗里盛了两勺麦糊。
将陶罐上残留的麦糊刮干净后,他先用冷水把罐子涮洗干净,放回辎重车上,才回去端起碗喝麦糊。
他使劲吹上两口气,等稍凉了些,便大口喝了起来。待所有人吃完,各自清洗好木碗放进陶罐,出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
早上六时左右,三声短促有力的集结号角响起,所有人开始在营地上列队。
侦查队已提前一步派出。这支队伍由两位男爵及其下属骑士、侍从、农兵组成,共百馀人。
他们的任务是负责侦查敌情,清除伏击、陷阱等,确保后方大部队安全前行。
按照军令,每隔一刻钟,他们就要派出几骑返回报告情况,如果发生意外,可以为后方部队带来一些缓冲时间。
六时一刻,工兵营出发,由五十名新兵和五十名农夫组成。
他们的任务是清理道路上的障碍物,确保大部队正常前行,并提前查找合适地点扎营。
六时二刻,大部队出发,距离侦察队一里半。弗里德里希亲自带着整个军团、剩馀的新兵、五位男爵及其全部下属,共计千人。
早上七时,庞大的辎重队开始出发。六百馀名农夫赶着牛车跟在大部队之后,延绵数百码。
七时二刻,后卫队出发,同样由两位男爵及其所有下属组成,共百馀人。
他们的任务是收集沿途落下的士兵或农夫,并应对来自后方的威胁。
此外,还有弗里德里希直属的五十名骑士及其下属,共三百馀人。
他们会分成数支小队沿着队伍两侧巡逻,尤其是辎重队附近。
整支队伍前后距离足足一里,浩浩荡荡地向着前方行进。
……
上午十时左右,弗里德里希带着大部队抵达了克劳亨维斯庄园。中途并未停留,直接走完了全程十里地。
此前的训练发挥出了效果,士兵们虽然疲惫,却无人脱力掉队。
虽然这里是自己的直属庄园,弗里德里希却没有带着部队进入,而是下令在庄园西北侧,一处靠近水源的地方扎营。
虽然军团有过行军扎营的训练,可毕竟那时只有四百人,现在这两千多人,指挥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若不趁着在安全时尝试一下,真上了战场,稍有差池便会酿成大祸。
命令下达后,军团士兵迅速行动,在选定营地的四角站岗,马匹则前往外围,一边啃食青草,一边由骑兵仿真警戒。
确定好营地大致位置后,部分人开始挖掘壕沟、平整场地,其馀人则去附近树林砍树。
按照弗里德里希的要求,营地外侧每隔一尺就挖一个小洞,洞中依次插上七尺长的尖头木桩,将整个营地全部包围,只留下前后左右四处十尺宽的营门。
他一边检查着木桩、栅栏是否牢固,一边对跟在身边的几位男爵说道:
“不要质疑我让你们仿真搭建营地,我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位强大伯爵的军队,如果他派人来袭击营地,仅凭几个岗哨能挡住他吗?
“不趁着现在尚在领地内熟练掌握,难道等上了战场,拿着性命去试错吗?”
正如他所担忧的,意外出现了。
检查到一处拐角时,那根腐朽的木桩立在那,十分明显。他抓住尖头,用力一掰,那根木桩发出一声闷响,应声断成两截。
他环视四周,将负责监督这片局域的骑士喊来,指着断桩问道:“这是谁砍的木桩?”
那骑士羞愧地低着脑袋:“大人,是我手下的农夫砍的。”
“扣掉他今天的一海勒。你监管不力,也扣一芬尼。现在,你亲自带着你的人,让他们每人砍十根木桩回来。”
那骑士应了一声,转身带着自己的人往林地走去,远远传来他恼怒的呵斥声。
弗里德里希转头看向身边的几位面色各异的男爵,问道:
“你们愿意住在这样的营地里?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些人手中?要真出了事,丢的可是你们自己的命。”
说完,弗里德里希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巡视。
留下几位男爵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