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地仙的谦卑
闫破空抚须而笑，姿态放得极低。
他虽已渡过数次散仙之劫，正式踏入地仙境界（散仙本质仍是元神重塑仙体的一种特殊地仙路径），或许在天云荒域已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寥寥数人之一，平日便是成仙殿殿主在他面前也要执晚辈礼，其他宗门的同阶存在相见，也多是以道友平辈论交。
然而，面对眼前这位青衫磊落、气息渊深似海的奇物阁陈掌柜，他却不敢有丝毫托大。
不仅仅是因为陈墨本身那令他隐隐感到一丝压力的修为——此子骨龄年轻得吓人，却已有了媲美地仙的波动，这份天赋简直闻所未闻，堪称妖孽中的妖孽。
更让他心神凛然、甚至感到一丝骇然的，是静静立在陈墨侧后方半步处的那位布衣青年，影龙！
以他地仙中期、神识淬炼千年的敏锐感知，竟然完全看不透此人的深浅！
对方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气息近乎完全内敛，若非肉眼所见，神识扫过几乎会下意识地忽略过去。
但每当他的神识想要稍作探查时，便如同泥牛入海，又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壁垒，隐隐然甚至有种神识要被反噬吞噬的错觉！
这种感受，他只在自己早年，面对族中那位早已迈出真仙境界、据说已至天仙境界的老祖化身时，才隐约有过！
“金仙……难道坊间传闻是真的？此人真的是金仙大能？！”
闫破空心中翻起惊涛骇浪，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平静，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忌惮，却让他的姿态在原本的欣赏之上，又多添了十分的谦卑与谨慎。
金仙啊！那是何等概念？大罗金仙，仙君之境！已然初步超脱时间长河，掌控部分天道法则之力，放在整个广袤无垠的仙界，也是一方霸主级别的存在！
这等人物，莫说是在如今衰落的天云荒域，便是放到隔壁资源更丰饶、传承更完整的沧澜域、赤火域，也是各大顶尖势力需要竭力拉拢或敬畏的巨擘！
而这样一位疑似金仙的大能，竟然甘愿在这小小的奇物阁中，充当一名默默无闻的“小二”？这陈墨究竟是何等来历？背后又站着怎样恐怖的势力或存在？
念及此处，闫破空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真诚，语气也带上了更多商量的意味：“陈道友太过谦了。老朽这孙女性子野，平日被老朽惯坏了，此番未经许可便来参赛，若有冲撞道友之处，还望道友海涵。”
他再次将话题引回闫秋月身上，既是示好，也是一种委婉的试探——他想看看陈墨对自己孙女，或者说对成仙殿的态度。
陈墨心如明镜，微笑道：“闫仙子进退有度，技艺超群，何来冲撞之说？倒是今日比赛，能得闫仙子这般惊才绝艳之辈参与，令赛事增色不少，是在下该感谢仙子赏光才是。”
他话语间对闫秋月不吝赞美，但也仅止于对参赛选手的欣赏，并未表现出对成仙殿特别的亲近或疏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闫破空哈哈一笑，不再纠结于此。
他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那些刚刚从威压中恢复过来、仍心有余悸的各方修士脸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点头。
经此一事，陈墨与奇物阁的威名，必将以更迅猛的速度传遍望仙城乃至整个天云荒域。连他闫破空都要以礼相待、甚至姿态谦卑的人物，谁还敢轻易招惹？
“陈道友，”
闫破空话锋一转，指向凰天极怀中的墨绿色箱子，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探究，“方才道友演示那‘狙击步枪’，着实令老朽叹为观止。无需灵力，纯以机械巧力与特制弹药，便能于五千米外精准击中微末之物……此等技艺思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真令人大开眼界！不知此物，可是出自道友家乡某位炼器大宗师之手？”
他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水平。既表达了对新奇事物的赞赏，又隐晦地探寻其来源，同时将话题引向了炼器领域——这正是成仙殿，或者说他本人较为擅长的方向之一。
陈墨心中了然，坦然道：“闫道友慧眼。此物确非仙界炼器手法所制，乃是在下家乡一众能工巧匠，历经无数代钻研改进，将凡铁凡物之潜力挖掘到极致，结合独特理论所成。
其主体在于精密加工、材料配比与能量运用之道的另辟蹊径，与吾等修士依赖灵气、符文、天地法则的炼器之路，可谓殊途同异。”
他并不讳言其“凡物”本质，却又点出了其中蕴含的“独特理论”与“另辟蹊径”，既保持了神秘感，又留下了无限遐想空间。
“殊途同异……好一个殊途同异！”
闫破空抚掌赞叹，眼中精光闪烁，“道法万千，皆可通玄。陈道友家乡能以此‘凡技’达至如此境界，可见其文明底蕴之深厚，智慧之不凡。老朽今日受教了。”
他这番评价极高，等于公开承认了这种“异界技艺”的价值与地位。
台下许多修士，尤其是那些精通炼器或对此道感兴趣的，闻言无不心神震动，看向那狙击步枪的眼神更加炙热。
“道友过誉了。”
陈墨谦逊一句，随即邀请道，“此地喧杂，非谈话之所。道友若是不弃，可移步小店，品一杯粗茶，再作详谈？”
这正是闫破空所愿。他立刻点头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老朽正想与陈道友好生请教一番。”
说着，他转身对一旁恭敬侍立的闫秋月道：“月儿，你先自行回别院休息。祖父与陈道友有事相商。”
“是，祖父。”
闫秋月乖巧应下，又对陈墨盈盈一礼，“陈前辈，晚辈告退。” 她心思玲珑，知道祖父与陈墨的对话涉及层面可能很高，不是她能参与的。
陈墨颔首回礼。
闫破空又对银朔和影龙拱手道：“有劳两位道友。”
银朔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影龙则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但闫破空丝毫不以为忤，反而觉得理应如此——金仙大能，自有其傲气。
陈墨对姜然温声道：“然然，你先带烁儿和银朔回店里。”
“好。”姜然点头，抱着小烁儿，与银朔一同化作流光，先行返回奇物阁。
陈墨这才对闫破空做了个请的手势：“闫道友，请。”
“道友请。”
两人并肩化作遁光，朝着望仙城青云巷方向而去。影龙则如同影子般，无声无息地跟随在陈墨身后侧方，始终保持着那个半步的距离。
直到三位大能的身影消失在天际，落凤坪上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彻底散去。
“呼——！”
无数修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背上都被冷汗浸湿了。
“成仙殿地仙老祖……竟然对陈掌柜如此客气！”
“何止是客气！简直是平等论交，甚至……有点谦卑？”
“你们注意到影龙前辈了吗？闫老祖好像……很忌惮他？”
“废话！影龙前辈乃是金仙大能，仙人一般的人物，你不怕啊！”
“太可怕了……这奇物阁到底有多强啊？”
“今天这事，肯定要轰动全城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禀报师门（家族）！”
“快走快走！说不定还能赶上什么后续！”
人群轰然议论开来，旋即开始迅速散去。今日所见所闻，实在太过震撼，需要时间消化，更需要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
凰天极紧紧抱着怀里的箱子，感受着其中那冰冷器械的分量，又想起闫破空方才对陈墨的态度，以及陈墨提及的“殊途同异”，心中某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燃烧起来。
他不再耽搁，也迅速驾起遁光离开，方向却不是自己在望仙城的住所，而是……城内的泫金岛分支驻地！他要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那把“狙击步枪”和陈墨、影龙的存在，立刻传讯回玄金域本岛！这或许，是泫金岛一个前所未有的机遇，或者……挑战？
玄诚老道、凌清云、金越等人也各自怀着复杂心思离去。一场机车大赛，不仅改变了他们的收获，更让他们窥见了这望仙城平静水面下，那正在缓缓浮出的、令人心悸的冰山一角。
而随着他们的离开，今日发生在落凤坪的一切，必将以风暴般的速度，席卷整个望仙城，震荡整个天云荒域！
奇物阁陈墨之名，将不再仅仅与“新奇玩物”挂钩，而是正式与“深不可测”、“背景通天”、“连成仙殿都要礼让三分”这些词汇紧密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