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下潜的很快。
疯狂的海怪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拦路石都算不上，走出潜艇的以斯拉第一次看见了所谓的深渊的君王斯拉克丝——无数生长在海底深处，随海水摇曳的荧光植物。
它们看起来极为普通。
就像海水里随处可见的海草一般，除了数量多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以斯拉相当失望，因为斯拉克丝并不能给予他一个答案。身为深渊君王，祂连说话都不会，也没有任何意识。
祂只是存在于此。
那么，谁能告诉他真相呢？
以斯拉拔下一根荧光植物，坐在了泥沙之上。又一艘潜艇从上方下潜了下来，来人是奥黛丽。
她远远地看了以斯拉好一会，才迈开步伐走到他身边坐下，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以斯拉扭头看向自己这位青梅竹马，苦笑道：“我是不是干了一件蠢事？”
“蠢事？”
“我只想一味地寻找到真相，做事肆意妄为。无论今天以何种方式结束，我们都回不到以前那种平静的日子去了。
原本在我的人生计划里，我或许会在哪一天正式向你求婚，然后娶你为妻，不管事实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奥黛丽声音轻柔地说道：“那不是你的作风。”
“是啊。”
以斯拉感叹了一声，“我还是这般固执，搞砸了一切。”
“你没错，以斯拉，谁都没错。”
奥黛丽突然说道：“我们将这些植物全都毁掉吧。”
“杀死深渊君王斯拉克丝，回到现实？”
“对。”
“你确定？”
“我确定。”
以斯拉有些犹豫，“可回去以后，你我都不是最纯粹的你我了。”
奥黛丽嘴角勾起一丝上扬的弧度，“难道你会丢下我？”
“当然不会。”
“这就足够了，以斯拉。”
奥黛丽拍了拍屁股起身，拿出冷钢之刃。
而这一次，一股难以想象，甚至远超以斯拉的恐怖气息从她身上绽放出来，让以斯拉都有些愕然。
奥黛丽挥出了一剑。
不论第二帝国军方与和平联盟怎么想，斯拉克丝都已经死了。
所有的荧光植物消失不见，支撑b423星球的支点也随之消失。
这一场不知是梦境，还是幻境，亦或是另一个世界的现实开始灰飞烟灭。
“好了，都结束了。”
奥黛丽收起剑，如同少女姿态一般背过双手看向以斯拉。
此时此刻，恰如两人第一次相见。
“奥黛丽？”
以斯拉觉得奥黛丽突然有些奇怪。
高冷的少女这一刻依旧高冷，眼里却多了一丝温柔，“对于这一刻，我曾设想过很多画面，但都觉得不够好。
或许有些事情，对于我而言永远无法满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恋爱对象，但在眼下，此时此刻，我还有一句话对你说。”
“你在说什么，奥黛丽。”
以斯拉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且预感越来越强烈。
眼前的少女俯下身，堵住了他的嘴。
这是两人第一次亲吻。
她仍然贪恋这一丝温暖。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上一个人。
上辈子的她一直孤单一人，训练也好，战斗也罢，她是海洋勘探者协会冉冉升起的新星，亦是身扛重任之人。
从那一天吸入秘气开始，她就记起了一切，也发现了眼前所爱之人与自己的不同。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拖了这么久。
她不舍得，但总要迈向未来。
即便那里，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
许久，两人唇分。
少女吟吟微笑，“再见了，以斯拉，一定要记得想我哦～”
“等等…”
以斯拉瞳孔瞪大，猛然间想起了那个他一直遗忘的事实。
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真相。
世界轰然坍塌。
以斯拉，或者说苏夜重归冰冷的海水之中，周围陪伴他的只有怪物的嘶吼。
他无视了它们，呆呆地望着深渊君王斯拉克丝所在的方向。
那里只剩下一片黑暗的寂静，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祂被判定死在了苏夜手中，被苏夜的深渊印记所吞噬。连带着那千千万万，不知何时早已被斯拉克丝吞噬的遗骸。
从一开始，就只有他一人活着。
“难怪…”
难怪和平联盟拼命保护着斯拉克丝，难怪军方与少校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难怪斯芬克斯从始至终保持着沉默。
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外面早已是死人，唯独他一人不知道。奥黛丽也知道这件事，她却不给他一丝考虑的机会。
她怕他不舍得。
她怕自己也不舍得。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替我动手了。”
苏夜想笑，想嘲讽奥黛丽一句，说他不是那么分不清是非之人，不是分不清责任与担当之人，但他脸上的肌肉却像僵住了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
某位少女从始至终没有给他一丝犯错的机会，就那么冷漠地替他斩出了那一剑。
他很想找到她，当面质问对方。
凭什么？
凭什么连选择的权力都不给他？凭什么那么直接果断，不留一丝退路？
可他已经找不到她了。
深渊的吞噬是完全不可逆的，他能够倒转时间，但却无法改变这种早已发生的轨迹。
他呆愣在原地，又一次想起了自己当时在电影院说过的话。
这个世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不够强罢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系统面板。
总属性3225。
他现在足够强了吗？
他突然很想哭，却也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抱成一团，像个傻瓜一样屹立于冰冷刺骨的深海之中。
他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或许连小丑都不如。
身边疯狂的怪物依旧不停地在尝试吞噬他，在这深渊层之下，不会有任何人来安慰他。
他也不需要那些人的安慰。
他们都不是她。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上一个已死之人。但以后，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她。
在这深海1万米之下，第一位深渊的君王死亡。
无人为之喝彩。
沉默的海水是唯一的观众。
这里就是深渊。
毕竟海洋世界中，它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