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玉尘医仙(1 / 1)

飞雪漫千山,冰崖之下,那道身影静立如亘古寒玉。

一树赤艳相思花在他身后凌霜怒放,朱砂点染琼瑶,似霞血沁透冰绡。

他身披月白长衫临风而立,宛若天地间最寂寥的一笔留白。

手中玉尘伞徐徐轻旋,伞面云涛翻墨,似将万里山河尽敛于方寸。

肩头冰晶雪氅垂落银狐毛领,十二枚冰琉璃在氅角相击,清音如碎玉鸣泉。

衣袂处银丝盘绕出寒梅映雪纹,枝影清峭,恍有暗香凝冻。

“南域王的小月亮。”

“怎会坠至此地?”

他冰灰色重瞳望来,如极地永封之渊。

“你是镇灵关五尊守将——砚冰。”

阮轻舞眸光倏亮,身影如蝶穿雪。

“我在天剑战区曾经见过你。”

确认并非竞争者,她足尖轻点跃向相思树,银发掠过赤枝时摘下一串琉璃红豆。

冰雪簌簌落满肩,她握着战利品回眸一笑。

“虚惊一场!此番头名,终究还是我的。”

“我来此是为采摘相思劫。”

阮轻舞轻扬手中那串琉璃红豆。

“你怎会也在此处?”

“镇灵关战事方歇,暂无需军医留守,故返此小住。”

傅筠寒抬手指向相思树,她这才发现虬结的赤枝间竟藏着一座精巧树屋,檐角悬着的冰铃正与风雪同鸣。

此处原是他的隐世之所。

“原来你是镇灵关军医。”

她眸光流转,打量他一身清贵气度。

“难怪瞧着文质彬彬。”

银丝绣的寒梅在他袖间若隐若现,倒更似杏林圣手。

“这些年哥哥受伤,多谢你的治疗。”

阮轻舞道谢。

傅筠寒折下几枝新绽的相思红豆,雪氅拂过冰阶。

“分内之事,不足言谢。”

他的声音如玉磬落雪,寂寥却温和。

“今日怕要扰你清静了——”

阮轻舞足尖轻点,落在他身侧的枝桠上。

“云上学宫大比正以此树红豆为题。”

“无妨。”

傅筠寒仰首望向漫天飞雪,眸子里倒映着纷至沓来的天骄灵光。

“能抵此境者,终究寥寥。”

“小月亮可是在等友人?外间风雪正寒,不妨入内暂歇。”

他微侧过身,药草的气息随风拂来,莫名令人心安。

细雪晶尘萦绕他周身翩跹不坠,落英拂过衣袂皆染寒香,恍若步步生莲的幻境。

“恰采了新雪正待烹茶。”

“那便叨扰砚冰了。”

阮轻舞嫣然应允,她本就想在此等候月沉璧等人——山中凶险,她终究放心不下。

“请。”

傅筠寒执伞引路,玉尘伞沿旋落星子般的冰晶。

锁骨间碎钻雪砂链流淌着星河般的碎光,额心坠子如辰星璀璨。

墨发垂泻似瀑,发间冰晶银流苏随步轻响,如风雪低语。

青丝结霜衔雪,足下寒莲次第绽开,呵气成雾间宛若谪仙翩然而来。

“吱呀——”

树屋门扉轻启,内里暖光裹着茶香涌出,与外间风雪恍若两个世界。

屋外结界如云絮轻拢,将外界纷扰尽数隔绝,唯余满室茶香氤氲。

飞雪不侵此间,傅筠寒端坐案前,素手烹雪,银壶中渐起松涛之声。

“南风山最清冽者,当属云意茶。”

他执壶斟茶,碧色茶汤注入冰瓷盏中,漾开袅袅烟云。

“砚冰竟知此山名为南风?”

阮轻舞眸光微讶,原以为他仅是偶然栖居,未料对此地如此熟稔。

“曾听一位故友提及。”

傅筠寒将茶盏轻推至她面前,霜袖拂过案几,带起细碎冰晶。

阮轻舞嫣然一笑,自储物镯中取出一盏琉璃碗。

“承蒙赠茶,便请砚冰品一品这雪玉山冻梨。”

碗中冰雕玉琢的梨瓣叠作雪莲形态,沁着丝丝寒雾。

傅筠寒凝视那晶莹剔透的冰梨,银色瞳眸一凝。

恍见多年前云魄捎回的信笺上,那人曾以飞扬字迹写道:

“雪玉圣山冻梨清甜,待春暖花开,定邀君共品。”

指尖无意识抚过盏沿冰纹。

“怎么?怕我下毒不成?”

阮轻舞见他迟迟不动,不由眨了眨眸子,眼底漾起狡黠笑意。

“嗯。”

傅筠寒竟坦然颔首,指尖轻抚茶盏边缘。

“你们兄妹经手之物,不敢轻尝。”

唇角虽噙着笑,语气却分明认真。

南域王与他的妹妹,皆是蛊毒一道的绝顶高手,他岂敢贸然入口。

“想不到砚冰这般惜命。”

阮轻舞莞尔,倒也不恼。

“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他垂眸浅啜清茶,霜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阴影。

“我虽通医理,于毒术却并非专精。”

日光透过结界落在他侧脸,肤色似初雪覆冷玉,一双凤眼飞挑入鬓,眼尾曳出墨色幽邃,瞳中宛若碾碎星河碎晶。他这人平生最喜洁净,最忌那些蛊毒,平日连对南域王都是敬而远之。

此番会在此隐居,不过因这南风山巅生着一味罕世药材,需守候花期采摘罢了。

“喵——”

一声软糯的猫叫倏然划破寂静。

只见一团雪白身影如云朵般扑来,金瞳流光溢彩,正是傅筠寒的爱宠云魄。

“云魄,不可伤人!”

傅筠寒急声制止,生怕这素来对外人凶悍的小家伙伤及阮轻舞。

谁知那白猫竟非攻击,反而轻盈跃入阮轻舞怀中,露出软乎乎的肚皮,亲昵地蹭着她的手腕撒娇,喉间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小糯米团子,许久不见啦。”

阮轻舞轻笑出声,纤指熟练地挠着白猫的下巴。

“你家主人近来可好?许久未与我传书了——小仙子如今可还闹着要自尽?”

话音未落,她忽然怔住,抬眸正对上傅筠寒同样震惊的目光。

“你……是药王谷的小医仙?”

“别告诉我——你就是普渡大师?”

傅筠寒指尖茶盏险些滑落,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那位素未谋面、仅靠云魄传递书信的笔友“普渡大师”以为是位隐居山寺的得道高僧……

怎会是眼前这倾国倾城的南域小月亮?

恰巧,药王谷正坐落于南域境内,与雪玉圣山不过遥相对望。

“我一直以为,与我传书的是小仙女呢!”

阮轻舞忍俊不禁,指尖轻点云魄湿润的鼻尖。

两人虽相识多年,鱼传尺素,往来间早已视为知己,却阴差阳错从未相逢。

昔日她暂居药王谷时,竟也生生错过。

“那么个伤春悲秋、扫雪葬花的玲珑人儿。”

阮轻舞托腮望着窗外飞雪,唇畔笑意如融冰般漾开。

“书信里总透着股清愁,字字句句皆似花瓣落砚——我竟从未疑过是位公子。”

她想起那些鸿雁传来的笺纸:有时夹着干枯的桃瓣,墨迹被泪痕晕开少许。

有时绘着葬花图,题句“香魂一缕随风散”。

更多是长夜孤灯下的怅惘诗行,字里行间俱是冰弦断尽的寂寥。

云魄在她膝上翻了个身,金瞳倒映着主人微红的耳尖。

傅筠寒以袖掩唇轻咳一声,霜雪般的面容竟浮起薄绯。

“镇灵关的雪……下得总比别处苍凉些。”

原是铁甲寒刃间望见的月,血污残旗里拾得的花,都化作素笺上温柔脆弱的墨痕,遥递至南域山间。

怎料拆信读尽的,竟是这位能驭万蛊、笑睨生死的小月亮。

“上回去药王谷小住时,竟未能与你相见。”

阮轻舞遗憾道。

“那时镇灵关战事吃紧,我奉命前去支援,实在抽身不得。”

傅筠寒无奈轻笑,霜雪般的眉眼渐渐化开暖意。

“待战事暂平归来,你已离去多时。”

得知眼前这南域的小月亮便是与自己笔墨相交多年的挚友,他周身疏离之气消散,眸中冰霜尽融,只余星河流转般的温润。

姿态慵懒地倚向椅背,连袖间寒梅都似活色生香起来。

难怪当初他回到药王谷时,众人看他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是如此。

“腿疾可大好了?要不要我替你瞧瞧?”

阮轻舞眸中漾开真切笑意,终于得见这位药王谷中神秘的小医仙真容——果真是雪淬玉琢般的人物。

其气质如九霄霜雪淬就,清绝孤高不惹尘俗。

似深谷冻泉映孤月,又似危崖冰松擎苍雪,风华灼目却令人不敢逼视,唯恐凡息灼染冰魂。

“多亏南域王出手解毒,如今已无碍。”

傅筠寒唇角微扬,霜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影痕。

“为报此恩,我需在镇灵关担任五年军医。”

他抬眸望向她,眼里银辉流转如星河倾泻,空灵中带着诡艳的摄魂之美。

“这些年多谢小月亮书信宽慰,若非如此,我未必能走出昔年阴霾。”

月白袍上银纹似冰河暗涌,腰间银雕带悬着的蓝水晶佩光华潋滟,如泪凝寒潭。

结界外风雪依旧呼啸,屋内却暖意丛生。

“其实我只是贪图云魄可爱,想让它多送几次信罢了。”

阮轻舞狡黠地眨眨眼,指尖轻挠白猫的下巴。

“它这般软糯,谁抵得住呀?”

“原是如此。”

“我竟是顺带的。”

傅筠寒失笑,终是执起那盏冰雕玉琢的冻梨。

“咦?现在不怕我下蛊了?”

阮轻舞促狭地挑眉,看他优雅咬下一口清甜的梨瓣。

“嗯。”

傅筠寒咽下沁凉果肉。

“现在不怕了。”

曾几何时,他遭人毒害从云端坠入泥淖,一身傲骨尽碎,只想以死了结残生。

是那日风中飘落的绝笔信,被恰巧途经的她拾得。

当云魄追回信笺时,素纸已添了新墨。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墨迹清逸如她眉眼,字字叩心:烦恼本空,逆境如云,心若不执,何来困扰?

“你这气色不太好,还是让我仔细瞧瞧吧!”

阮轻舞眸光温润,语气却不容拒绝。

“哥哥他最精通的是下毒之术,解毒不过是顺手研习,未必除得干净。”

她起身行至他身侧,月白裙裾拂过满地霜华,玉指轻轻搭上他腕间。

触及肌肤的刹那,一股蚀骨寒意骤然袭来,冻得她指尖微颤。

“这还叫无碍?”

她蹙起黛眉,凝神感知脉象。

“寒毒已侵髓入骨,绝非寻常毒物所致。”

“至少,已能重新站立行走。”

傅筠寒微微侧过脸,长发掩去眼底晦暗,他轻轻抽回手腕,袖摆掠过时带起细碎冰晶。

“别碰……会冻伤你。”

结界外风雪呼啸,他垂眸望着自己冰纹蔓延的指尖,恍如凝视一件逐渐碎裂的玉器。

“你这分明是讳疾忌医。”

阮轻舞不由分说地攥住他欲缩回的手腕,力道轻柔却不容挣脱。

指尖莹光流转,生生定住他周身逸散的寒雾。

“过来,我为你疗伤。”

她牵起他冰雕玉琢般的手,引向窗边的云纹软榻。

“总不能白让哥哥使唤你这么多年,当军医很辛苦的,算起来……五年之期早满了吧?”

“嗯,早已过了。”

傅筠寒任由她牵引,霜色衣袂拂过满地流光。

“如今留下,只是舍不下镇灵关的弟兄们。”

沙场白骨累累,若缺了医仙援手,不知要多添多少亡魂。

“你呀——”

阮轻舞轻叹一声,掌心暖意如春溪化雪,徐徐渡入他灵脉。

“自己都脆弱得像捧初雪,偏生揣着颗春风化雨的心。”

她从未想过,这具冰雪铸就的躯壳里,竟藏着比骄阳更灼热的力量。

寒毒蚀骨之下,仍在为他人撑起一片晴空。

“小月亮,此寒息无药可解……不必为我徒耗心力。”

傅筠寒轻声叹息,霜睫低垂间掩去眼底痛楚。

云魄焦灼地绕着他足边打转,喉间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信我。”

阮轻舞却执拗地握紧他冰冷的手,竟将他灵脉中肆虐的极寒之气引向自身灵海。

只见她眉心微蹙,灵台处一株冰晶昙花骤然绽放,贪婪吞噬着缕缕寒雾。

“你做什么?!”

傅筠寒骇然色变,当即要抽回手。

“这会冻碎你的魂魄!”

却被她骤然发力反压住手腕,整个人欺身逼近,将他牢牢困在云榻之间。

“别乱动——”

阮轻舞发间山茶流苏垂落在他颈侧,吐息如暖雾拂过他冻结的唇瓣。

“再挣扎的话……我就亲哭你。”

话音如咒,傅筠寒瞬间僵如冰雕,连睫羽都凝滞不动。

唯有胸腔中心跳如擂鼓,震得冰层咔嚓作响。

“呵——”

见他终于安分下来,阮轻舞继续专注地吸纳着他经脉中的寒气。

令她惊异的是,这股蚀骨寒意竟与她灵海中那缕曾护她性命的寒息同源同脉,如冰雪邂逅故人般自然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傅筠寒只觉禁锢多年的冰壳寸寸消融,久违的暖意自四肢百骸苏醒。

少女温软的呼吸拂过他下颌,发间山茶香与药草清香交织成令人心悸的气息。

“小月亮……”

他声音微哑,似春溪破开冰层。

“可以了,这次……我是真的无碍了。”

云魄欢喜地跃上软榻,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主人恢复温热的手背。

结界外风雪依旧,屋内却仿佛有千树梨花开遍。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带着豆包混异世 我在高武世界当捕快 星铁:开局被姬子捡回列车 毫无修为的我,被女山贼逼成绝世 西幻:将每一只灵宠培养成女神 卧底魔教十年再不收网就成教主了 快穿:宿主又在拐男配了 罗樱桃的坎坷修仙传奇 变成星野穿越万界来到了碧蓝档案 关于我的赛马娘们情感变质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