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内的时光,就仿佛被浸入了粘稠而冰冷的胶质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拖着沉重的步伐,在无声的恐慌与压抑的窃窃私语中艰难前行。
霍格沃茨这艘千年巨轮便如同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孤舟,在浓雾与惊涛间无助地飘摇。
课程表依旧悬挂在礼堂门口,变形术、魔咒学、魔药学……
字迹清晰如昨,但勉强恢复课程踏入教室的教授们,眉宇间显然都凝结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
就连讲解的声音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时常伴随着心照不宣的停顿与叹息。
课堂下的学生们,则更像是一群受惊的蒲绒绒,眼神游移,交谈声压得极低,仿佛稍大的声响,就会惊动潜伏在阴影中的怪物。
对于哈利和罗恩而言,这段日子更是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
她指出了袭击事件与城堡错综复杂管道系统之间若隐若现的联系,她大胆假设了密室中的怪物也许就是传说中的蛇怪,并罗列了相关特性与弱点。
她的头脑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总能从纷繁的表象下捕捉到关键的齿轮。
然而,随着她也倒在无形的攻击之下,这台仪器骤然停摆,调查的齿轮就仿佛被卡死,进度瞬间陷入了令人绝望的泥沼。
失去了赫敏,哈利和罗恩就像被夺走了航海图和罗盘的水手,在茫茫的信息海洋中盲目地划着桨。
他们尝试着沿着管道和声音这两条模糊的线索摸索,在城堡里四处徘徊,侧耳倾听。
甚至还冒险探查过几个废弃的盥洗室和维修通道,但收获显然寥寥无几。
线索就如同断线的珍珠,散落一地,却找不到那根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主线。
最致命的是,他们对于最关键一环,也就是日记本魂器的存在,完全一无所知。
缺失了它,哈利和罗恩手中的信息就如同残缺的藏宝地图,永远指向模糊的方向,却无法揭示宝藏的确切位置。
他们的调查也因此彻底陷入了僵局,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却无法穿透的墙壁。
无奈与焦灼之下,两人只能将渺茫的希望寄托于外部。
他们日夜期盼着邓布利多校长能早日摆脱魔法部的官僚纠缠,重新回到霍格沃茨这座他倾注了毕生心血的城堡,带来拨云见日的指示或决定性的信息。
同时,在内心深处,他们固执地拒绝相信海格会是那个放出怪物的凶手。
那个身材像座小山,心思却单纯得像霍格莫德糖果店橱窗里最甜的蜂蜜公爵糖果,对所有神奇生物都抱有近乎母性般包容与关爱的大块头,怎么可能做出伤害学生的事情。
即便他饲养的那些生物,如三头犬路威,炸尾螺或是八眼巨蛛阿拉戈克,在外人看来狰狞可怖。
但在海格那笨拙却无比真挚的照料,与近乎盲目的信任下,它们似乎也收敛了部分的野性。
而哈利和罗恩内心深处,此刻都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海格是无辜的,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天大的误会和阴谋!
与哈利和罗恩那边令人窒息的停滞不前相比,位于湖底的地窖,表面上却维持着一种异乎寻常的,脆弱的平静。
这得得益于每周与那本黑色日记本进行的行走于刀锋之上的危险“维系”。
他那种源于灵魂层面诡异联系的消耗感,才被暂时压制,灵魂状态勉强维持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平衡点上。
他的脸色,与起之前的苍白相比,显然恢复了明显的生气,虽然依旧缺乏健康少年应有的红润,但至少不再像随时会碎裂的薄瓷。
然而,即便如此,西弗勒斯内心深处的担忧,也并未因此有丝毫的减轻,反而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缠绕得越来越紧。
他无法判断这仅仅是那个十六岁黑魔王惯用的、蛊惑人心、挑动疑虑的伎俩,还是那个邪恶的灵魂碎片真的从霍恩佩斯身上感知到了什么……
这种挥之不去的不确定性,就仿佛慢性毒药般侵蚀着他的理智,加剧了他那深植于骨髓的焦虑与保护欲。
于是,霍恩佩斯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令人哭笑不得的“甜蜜负担”之中。
斯内普固执地坚持每天亲自押送他去医疗翼,进行所谓的全身体检。
理由是持续监控灵魂稳定性及排查任何潜在后遗症。
但连续数日,每一次的检查结果都毫无例外地显示,霍恩佩斯除了精神上因城堡内持续高压环境而显得有些疲倦之外,所有生理指标、魔力循环乃至灵魂光谱的检测,都稳定得令人惊讶。
甚至比许多忧心忡忡的学生还要正常。
久而久之,庞弗雷夫人看待斯内普的眼神,也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最初的理解、配合与同情,逐渐掺杂进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无奈,以及一种近乎于你未免也太过于小题大做的无声嫌弃。
“西弗勒斯。”在一次例行的,结果依旧毫无波澜的检查结束后,庞弗雷夫人放下手中的魔法检测仪。
只见她的目光先是看着羊皮纸上那些平稳的曲线和数据,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却又暗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我认为,或许你可以尝试着放宽心。就我所有的检查手段来看,霍恩佩斯先生的身体非常健康,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强韧。”
“他目前表现出的精神压力,更大程度上是源于外部环境的持续紧张,而非你一直担忧的灵魂损伤或者黑魔法侵蚀。”
说着,她顿了顿,随后才指了指医疗翼药柜里一排贴着温和安神标签的药剂。
“如果你实在不放心他的睡眠和情绪,我可以给你配置一些效力温和的安神药剂,让他睡前服用,这样或许能有助于平复心绪,改善他的睡眠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