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将不肯离去,“末将断后,将军快走!”
“本将不能退!”
徐伯轫身上已中数刀,但他身为主将深知决不能退逃,否则岌岌可危的军心将霎时崩溃。
“快走!”
“是!”
那副将眼看边防军就要难以抵抗,叛军已向武德门冲去,不敢再恋战,迅速转身朝深宫跑去。
徐伯轫大吼一声,“禁卫军听令,守住武德门,死战不退!”
这些忠心的边防军都是从其父徐贲麾下调来的,对徐伯轫之令自然披肝沥血,霎时热血膨胀,奋力厮杀!
徐伯轫手持利剑,虽是勇冠三军,但到底寡不敌众,眼看禁卫军就要被围剿殆尽、全军覆没时,后面的武德门忽然打开,又冲出了一股白巾军!
而徐伯轫在厮杀中望过去,武德门后亦是惨烈非常的战斗,青州兵和滨州兵合力诛杀来自西线的边防军!
“大哥!”
忽然,乱军之后冲来一股人马,为首的正是徐仲谟!
“仲谟,快去救驾!”徐伯轫一面奋力厮杀,一面向徐仲谟呼喝道。
徐仲谟率领一千骁勇军加入了战局,但他没有听从徐伯轫的指示,因为他答应了萧业——败退出宫,反攻不成,寻燕王助力!
在徐仲谟看来,败退出宫,他便是信守了承诺,至于反攻,在西面的广运门屯骑校尉高攸、北面虎化门步兵校尉曹逢、东面武库射声校尉杜瑛的合力夹击下,一定能成!
他奋力砍杀叛军,冲进了包围圈,与徐伯轫会合。
“仲谟,快去救驾!”徐伯轫再次喊道。
徐仲谟回头看了看喊声震天的武德门,战况比他预想的要糟糕,遍地都是白巾军,而禁卫军势单力薄!
他若是败退出宫了,南面宫门便是无遮无拦,叛军可长驱直入!
他真的要置陛下安危于不顾吗?徐仲谟额头青筋暴起,咬牙沉默厮杀,一面是忠君,一面是殷管管,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中。
“仲谟,不要恋战,快去!”
徐伯轫眼见徐仲谟仍在乱军中厮杀,心急如焚。作为兄长,他不能将徐仲谟留在两面夹击的绝境中,而作为臣子,他要守住宫城,不能后退!
血肉横飞,火光重重中,徐仲谟看到了自己的大哥,他浴血奋战,身负重伤,但仍为了徐家的忠君和荣耀死战不退!
霎时,徐仲谟红了眼,他心下一横,沉喝一声:“入宫救驾!”
骁勇军听令,不再恋战,转头朝武德门冲去,但刚冲至城楼下,楼上箭矢如暴雨疾下,骁勇军死伤惨烈!
麟德殿上,萧业品着美酒,厮杀声已经越来越近。这次不止汪子祜,其他人也听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连舞乐的宫娥们也面露惊恐之色,优美的舞步变得慌乱。
萧业看了一眼御座上的皇帝,皇帝没有叫停舞乐,威严的脸上满是肃杀之气。
萧业又看向梁王,梁王胃口极佳,酒杯筷箸不停。
这超乎寻常的冷静显然让众人察觉了不妥,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梁王身上。
萧业收回了目光,仔细辨别着厮杀声传来的方向,四面八方,杀声四起,南面凌霄门、北面虎化门、西面广运门和东面武库,全都杀起来了!
他扫了一眼皇帝和梁王,眼中闪过一丝阴骘,这场宫变,他押了梁王,梁王可要争气!
在凌霄门激战伊始,一名皇帝近侍在两名禁卫军的保卫下,来到了宫城东面的武库。
“陛下口谕,梁王已在殿上被捕,叛军冲击凌霄门,势头猛烈,着射声校尉杜瑛前去支援!”
杜瑛面有疑虑,为何是口谕,不是圣旨?
可他在武库的确隐约听到来自南面的厮杀声,而东面的宫城一派安宁,叛军集中冲击了凌霄门?
“公公,武库重地不能有失,陛下为何没有圣旨?”
那内侍急声斥责:“叛军势头猛烈,陛下此时仍在麟德殿,哪有功夫给你拟圣旨?你看看咱家这张脸,杜将军还怀疑什么?”
那内侍说着,提起宫灯凑近了自己的脸,杜瑛认出,他的确是皇帝身边的近侍,连忙道:“公公恕罪,末将没有怀疑。”
那内侍冷哼一声,“陛下的口谕咱家已宣示将军,将军离凌霄门最近,若是贻误了战机,自己去向陛下请罪去吧!”
说罢,那内侍扭头就走。
杜瑛又向同来的那两名禁卫军问道:“凌霄门什么情况?”
那两名禁卫军答道:“回将军,徐将军率一千禁卫军在凌霄门埋伏滨州兵,谁知寡不敌众,凌霄门被冲开了,陛下命将军速去武德门支援,务必不能使叛军过武德门!”
杜瑛听完,眉头一松,叛军未过武德门,武库一时就波及不到。
“来人,七百人跟我走,八百人留下守武库!”
杜瑛率兵叫开了承庆门,穿过千步巷来到了肃章门下,“快开门,射声校尉杜瑛奉命前往凌霄门支援!”
两扇宫门没有应声开启,杜瑛还欲叫门,下一瞬,漫天箭矢从天而降,兵士死伤惨烈!
杜瑛慌忙后退,还未弄清情况,身后有人来报,武库失守!
杜瑛心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慌忙回身救援,刚赶至承庆门下,一阵箭雨再次密如蝗虫!
杜瑛在千步巷中进退不得,又因丢失武库不肯逃跑,力竭被杀。
武库,杜瑛走来,自西走来一队禁卫军。留守武库的北军问道:“兄弟,西面什么情况?”
禁卫军没有回答,来到三丈之外突然散开,露出后面的弓弩手!
一阵箭雨过后,武库被夺!
西面的广运门和北面的虎化门,梁王亦如法炮制。
屯骑校尉高攸在抵抗箭雨之时,被两名假传口谕的禁卫军于背后偷袭斩杀,所率兵士群龙无首,被白巾军围剿殆尽!
步兵校尉曹逢在亲卫的拼死掩护下负伤逃走,望北军大营而去!
凌霄门外,徐伯轫和徐仲谟还在殊死搏斗,两人虽不知武库和广运门、虎化门之事,但看到越来越多的白巾军自四面八方围剿自己,也知生了变故。
“大哥,先撤!召集援军再反攻!”
徐伯轫咬了咬牙,再这般死战下去,徒丧一条命而已,抵挡不了叛军半分!
“撤!”
骁勇军和禁卫军闻言,合力破开一个口子,冲出了重围!
麟德殿上,丝竹之声早已乱不成调,宫娥的舞步也越来越凌乱不堪。
萧业听着渐渐平息的厮杀声,心知到尘埃落定的时候了,皇帝和梁王,孰胜孰输?
萧业倏忽握紧了酒杯,寒眸盯着殿外一个匆匆而来,浑身带血的身影。
那名禁卫军大步冲进了殿上,宫娥们见状尖叫一声,四散躲避,群臣则是目露惊悚。
萧业寒眸盯着他,见他屈膝跪在了殿上:“启禀陛下,叛军已剿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