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站在出租屋中间，看着两边的“人”。左边的刀疤、红姨他们看起来很真实，表情焦急。右边的管理员、老刀他们眼神有点空洞，像木偶。
中间的凯和另一个小雅并排坐着。凯低着头，不说话。另一个小雅翘着腿，手里把玩着一块发光的东西——是媒介雪花晶体的幻象。
“坐。”另一个小雅指了指面前唯一空着的椅子。
小雅没坐，她盯着凯：“凯，你还好吗？”
凯抬起头，眼神很疲惫：“不太好。井在收缩，我的意识越来越弱。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小雅心里一紧。
“别担心。”另一个小雅说，“我能救他。也能救小武，还有你那些同伴。只要你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另一个小雅站起来，走到左边那群人面前：“爱。”又走到右边那群人面前：“恶。”最后走到小雅面前：“欲。”
“考验是爱、恶、欲三重合并。”另一个小雅说，“你现在精神力只剩百分之二十，正常流程走不完。所以我给你个捷径：从这三者里选一个，放弃另外两个。选对了，考验通过。选错了，精神崩溃。”
“选一个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要决定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另一个小雅说，“选爱，你得到力量后只用来保护身边的人，不管世界怎样。选恶，你得到力量后征服一切，把敌人全杀光。选欲，你得到力量后追求终极的满足，权力，永生，什么都行。”
小雅皱眉：“不能都要？”
“不能。”另一个小雅摇头，“人的精力有限，只能专注一条路。选吧，时间不多了。”
左边的刀疤突然开口：“小雅，选爱！我们还需要你！”
右边的管理员冷笑：“选恶才有用。这世界弱肉强食，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中间的小雅不说话，只是看着小雅，眼神很复杂。
小雅看着他们。她知道这些都是幻象，是考验的一部分。但说的话，好像又有点道理。
“如果我不选呢？”她问。
“那考验失败。”另一个小雅说，“你会失去所有力量，变成一个普通人。然后激进派会找到你，杀了你，拿走媒介。你的同伴也会死。”
“听起来选哪个都比不选强。”
“对。”另一个小雅笑了，“所以选吧。别磨蹭。”
小雅看向凯。凯也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让她别选？
还是说别信？
小雅脑子里飞快转。爱、恶、欲，这三个都是人性的组成部分。只选一个，放弃另外两个，那还是完整的人吗？
初代守护者设置考验，是为了选出继承者。如果继承者是个残缺的人，能担起责任吗？
不对。
考验的核心是情绪控制，不是情绪取舍。青岩说过，要控制，不是消除。
这个“捷径”有问题。
“我哪个都不选。”小雅说。
另一个小雅脸色沉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哪个都不选。”小雅重复，“爱、恶、欲，我都要。因为我是人，人有这些情绪很正常。重要的是怎么控制，不是怎么丢掉。”
“你会死的。”
“那也比变成怪物强。”小雅看向左右两边的“人”，“你们都是假的。真的刀疤不会逼我做选择，真的红姨会理解我，真的凯他相信我。”
她话音刚落，左右两边的幻象开始扭曲，像水里的倒影被打散。最后消失不见。
只剩下中间的凯和另一个小雅。
“精彩。”另一个小雅鼓掌，“居然看穿了。但你还是得面对真正的选择。”
“什么？”
另一个小雅指了指凯：“他快死了。井在收缩，他的意识最多还能撑三天。你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用媒介强行打开井口，但那样会耗尽媒介所有能量。之后考验失败，你得不到完整力量。
小雅看向凯。凯点头：“是真的。我感应到了。”
“那你会死？”
“会。”凯说，“但这是我的选择。你不用管我，先通过考验要紧。”
小雅咬牙。一边是凯的命，一边是自己的考验。选哪个？
爱是牺牲，欲是自私，恶是不管别人死活。
“我给你一分钟考虑。”另一个小雅说，“救凯，还是继续考验。”
小雅握紧拳头。右手银光在闪，但很弱，像随时会灭。
她想起重生后第一次见凯，他帮她熟悉系统。想起他一次次帮忙，最后为了他们困在井里。
也想起刀疤他们还在外面等她，小武需要她帮忙融合心种，团队需要完整的力量对抗激进派。
选哪个都有人受伤。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另一个小雅开始倒计时：“十，九，八”
小雅深吸口气：“我选第三个选项。”
“什么第三个？”
“我自己打开井。”小雅说，“不用媒介全部能量，用一部分。同时继续考验，用剩余的精神力扛过去。”
“你疯了？”另一个小雅瞪大眼睛，“你现在精神力只剩百分之二十，还要分出去一部分？那样考验必败！”
“不试试怎么知道。”小雅看向凯，“你相信我一次吗？”
凯看着她，笑了：“信。”
“好。”小雅闭上眼睛，双手按住胸口。媒介在体内发光，她引导出一部分能量，不是用来提纯，是用来连接。
连接井的位置。
她不知道具体坐标，但媒介和井都是初代守护者造的，之间有感应。她能感觉到那股微弱的联系，像根细线，穿过虚空，连到某个地方。
她顺着线“看”过去。
看见井了。还在那片混乱的时间流里，但井口被一层黑色的壳包着，像琥珀。凯的主意识困在里面，很微弱，像风里的蜡烛。
小雅把媒介能量顺着线送过去。能量碰到黑壳，开始融化。很慢，像热水浇冰。
“你这样撑不住的。”另一个小雅说，“等你能量用完，考验也会中断。”
小雅没理她。她继续输送能量，同时分出一部分精神力维持考验幻境不崩溃。
很累。像同时走两条钢丝，随时会掉下去。
她能感觉到精神力在快速消耗。百分之十五，百分之十，百分之五
井口的黑壳融化了一小片，露出里面的白光。凯的意识波动了一下，强了一点。
但还不够。
“快停下！”另一个小雅喊，“再这样你真会死！”
小雅咬牙坚持。她想起青岩教她的情绪控制技巧，把恐惧、焦虑这些负面情绪压下去，只留坚定。
精神力掉到百分之三。
井口黑壳融化了一半。凯的意识开始往外渗透。
百分之二。
小雅眼前开始发黑。幻境在晃动，像要塌了。
百分之一。
就在精神力快归零的时候，井口突然炸开一道光。
不是黑壳炸，是井自己发光。强烈的白光涌出来，把剩余的黑壳冲散。
凯的意识顺着白光流出来，像条鱼游回大海。
同时，小雅感觉自己被拉了一把。
不是物理的拉，是精神的连接。凯的意识顺着媒介能量的连线，反向涌进她身体。
不，不是占据，是暂住。
“借你身体待一会儿。”凯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不然我意识飘出去会消散。”
小雅没力气回答。她瘫坐在地上，眼前全黑，耳朵嗡嗡响。
幻境开始崩塌。出租屋的墙壁裂开，露出后面的光海。
另一个小雅站在她面前，表情复杂：“你居然做到了。分心二用，一边救人一边维持考验。这不可能。”
“可能。”小雅喘着气，“因为我不是一个人。”
凯的意识在她体内提供支持，虽然微弱，但够了。
“恭喜。”另一个小雅身体开始变淡，“考验通过。七重情绪控制全部完成，你获得完整继承资格。”
“然后呢？”
“然后你会醒来，媒介会和你完全融合，你会得到初代守护者留下的全部力量传承。”另一个小雅说，“但提醒你，现实世界情况不妙。观测站被攻破，你的同伴正在苦战。还有”
话没说完，她彻底消失了。
幻境彻底崩塌，小雅掉进光的漩涡。
再睁眼时，她躺在勇气大厅的地上。
周围是刀疤他们，围着她，表情紧张。
“小雅！你醒了！”红姨跪在她旁边，“怎么样？考验过了吗？”
小雅坐起来，感觉身体很轻，像能飘起来。右手一握，银色光芒自然涌出，比以前强了不止十倍。
“过了。”她说。
众人松口气。
但小雅注意到，大厅里多了几个人。
是林雨，还有几个穿灰制服的人——清理者。林雨被铐着，脸上有伤。清理者举着枪，对着他们。
“怎么回事？”小雅站起来。
刀疤挡在她面前：“林雨是内鬼。观测站那边，她根本没抵抗，直接放清理者进来了。老刀发现了，但晚了一步，被抓了。”
小雅看向林雨。林雨低头，不敢看她。
“为什么？”小雅问。
“他们抓了我女儿。”林雨声音很小，“二十三年前休眠时，她刚出生。我以为她死了，但清理者说她活着，在激进派手里。如果我帮他们，就放了她。”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骗我们的？”
“对。”林雨抬头，眼泪流下来，“对不起。但我没得选。”
小雅没说话。她看向清理者那边，一共五个人，都拿着武器。老刀被他们按着，嘴里塞了东西。
“小雅，别管我们。”老刀挣扎着喊，“快跑！他们有埋伏！”
话音刚落，大厅四周的墙壁突然打开，涌出更多清理者，至少有二十个。把他们团团围住。
领头的是个中年男人，穿着高级军官制服，肩上有三颗星。
“继承者，终于见面了。”男人微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清理者指挥官，代号‘裁决’。奉激进派长老会命令，带你回去。”
小雅看着周围。敌众我寡，而且同伴都在，打起来会伤到他们。
“我跟你们走。”她说，“放了我的人。”
“不行。”裁决摇头，“他们知道太多，都得清除。不过你可以选，谁先死。”
他指了指刀疤，又指了指小武：“选一个吧。你选谁，我给谁痛快。剩下的，慢慢折磨。”
小雅握紧拳头。银光在手里凝聚，但她没动。凯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小雅，媒介完全融合了。你现在可以调用全部力量，但需要时间适应。我建议先拖延。”
“怎么拖？”
“谈判。问他到底想要什么。不只是抓你，肯定还有别的。”
小雅深吸口气，看向裁决：“你们费这么大劲，不只是为了抓我吧？想要媒介？还是井的秘密？”
裁决笑了：“聪明。我们要三样东西：第一，你的忠诚，加入激进派。第二，媒介的控制权。第三，井的坐标和开启方法。”
“如果我不给呢？”
“那你的人会一个个死在你面前。”裁决打了个响指。
两个清理者把老刀拖出来，按在地上，枪顶着头。
“从这个人开始。”裁决说，“给你十秒考虑。十，九”
小雅脑子飞快转。硬拼不行，投降也不行。得想办法。
她想起媒介融合后，她好像多了些能力。比如情绪感染？
可以试试。
她集中精神，调动“坚定”和“勇气”的情绪能量，不是攻击，是扩散，像水波一样荡开。
能量扫过周围的人。刀疤他们眼神更坚定了，清理者那边有些人动作迟疑了一下。
有效，但不够强。
“八，七”裁决继续数。
小雅看向小武。小武也看着她，轻轻摇头，意思是别管他们。
不行。不能放弃任何人。
她想起考验里那个选择：爱、恶、欲。她当时说全都要。
现在，她要证明自己能做到。
“我答应。”小雅突然说。
裁决停住：“答应什么？”
“答应加入你们。”小雅往前走一步，“但有个条件：我要见你们长老会的最高层。面对面谈。谈妥了，我什么都说。谈不妥，我自爆，媒介和井的秘密你们永远别想得到。”
裁决皱眉：“你以为我会信？”
“你可以不信。”小雅说，“但你们追了我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这些秘密吗？我死了，你们白忙一场。让我见高层，你们还有机会。”
裁决沉默了几秒，然后点头：“好。但你的人得留下当人质。”
“可以。”小雅说，“但我要确保他们安全。如果我发现他们受伤或死了，合作立刻终止。”
“成交。”
裁决示意手下放人。清理者松开老刀，但枪还指着其他人。
“走吧。”裁决说，“长老会在核心区等你。”
小雅跟着他们往外走。经过刀疤身边时，她小声说：“等我信号。”
刀疤点头。
走到大厅门口，小雅突然转身，看向林雨：“你也一起来。”
林雨愣住：“我？”
“对。”小雅说，“你不是想见你女儿吗？我带你去见。”
裁决想了想：“行。多个人质也好。”
林雨被押着跟上来。
一行人离开勇气大厅，走进一条长长的走廊。
小雅边走边感应。媒介完全融合后，她的感知能力增强了很多。能“看”到周围墙壁里的能量线路，能“听”到远处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凯的意识在她体内很稳定，正在吸收媒介能量恢复。
还能感觉到青岩的意识也在媒介里，但很虚弱，急需新容器。
得快点解决这些事。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面出现一扇巨大的门。门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复杂的图案。
裁决停下：“到了。长老会会议室。”
他输入密码，门缓缓打开。
里面是个圆形的大厅，周围一圈高台，坐着七个人——都穿着白袍，戴着面具，看不清脸。
中间有个空椅子。
“坐下。”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小雅走到椅子前，坐下。
七个长老看着她，眼神透过面具，像在打量货物。
“你就是继承者？”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问。
“是。”
“很好。”另一个长老说，“交出媒介控制权，说出井的秘密，宣誓效忠。我们可以饶你不死。”
小雅笑了笑：“我要先确认我的人安全。”
“他们很好。”
“我要看证据。”
一个长老挥手，空中出现一幅投影。画面里是刀疤他们，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有吃有喝，看起来没事。
但小雅注意到一个细节：画面角落的时钟，时间不对。
是录像，不是实时监控。
“骗谁呢。”她站起来，“这是录像。我的人已经出事了，对吧？”
长老们沉默。
裁决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小雅说，“不过现在确认了。”
她右手银光瞬间爆发，不是攻击长老，是打向地面。
地面裂开，露出
整个会议室开始震动，灯光闪烁。
“你干什么！”裁决拔枪。
但晚了。
小雅已经冲到门口，一手抓住林雨，撞开门往外跑。
后面传来喊声和枪声。
她没回头，顺着走廊狂奔。
脑子里，凯的声音急促：“左边！有紧急通道！”
小雅拐进左边一条窄道。通道尽头有扇小门，锁着。她一拳砸开，钻进去。
里面是个维修通道，很窄，只能爬。
她推着林雨往前爬，自己殿后。
爬了几十米，后面追兵的声音渐渐远了。
暂时安全。
小雅停下来喘气。林雨看着她，眼神复杂：“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女儿可能真活着。”小雅说，“而且，我需要你帮忙。”
“帮什么？”
“帮我找到激进派的真正弱点。”小雅盯着她，“你知道的，对吧？你休眠前在调查他们的秘密项目。”
林雨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对。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藏着他们的命脉。”
“带我去。”
“但很危险。”
“再危险也得去。”小雅说，“我的人在他们手里，凯还困在媒介里，青岩需要新容器。没时间了。”
林雨咬牙：“好。跟我来。”
两人继续往前爬。
通道尽头是个通风口，通到外面。
小雅推开格栅，钻出去。
外面是个巨大的空间，像是个工厂。远处有机器在运转，发出轰鸣声。空气里有股奇怪的味道，像化学药剂混合着情绪能量。
她抬头看，看见天花板上吊着很多透明罐子。
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个人，连着管子，像标本。
小雅数了数，至少上百个。
“这是”她喉咙发干。
“激进派的‘农场’。”林雨声音发抖，“他们抓来有情绪天赋的人，提取纯净情绪能量，用来驱动武器和研究。我女儿可能就在里面。”
小雅握紧拳头。银光在她手里跳动，像愤怒的火焰。
她看向最近的一个罐子。里面是个年轻女人，闭着眼睛，表情痛苦。
管子从她太阳穴插进去，抽取着什么。
“得救他们。”小雅说。
“怎么救？这里守卫很多，还有自动防御系统。”
小雅没回答。她走到控制台前，手按上去。
媒介能量顺着控制线路涌进去，开始破解系统。
几秒后，屏幕亮起，显示出一行字：
“系统权限获取中百分之十百分之三十”
警报突然响了。
不是工厂的警报，是整个核心区的警报。
广播里传来声音：“注意！继承者逃脱！全员一级戒备！重复，继承者逃脱！”
小雅加快破解速度。百分之五十，百分之八十
“快！”林雨看着通道方向，“他们追来了！”
百分之百。
系统解锁。
小雅按下最大的红色按钮。
所有罐子的盖子同时弹开。液体流出来，里面的人开始苏醒，咳嗽，挣扎。
但守卫也冲进来了。几十个清理者，举着枪。
“趴下！”小雅喊，同时银光爆发，形成护盾挡在面前。
枪声大作。
第一波攻击被护盾挡住。但护盾在颤抖。
小雅咬牙硬撑。她看向那些刚醒的人，大喊：“能动的帮忙！不想死就反抗！”
一些人爬起来，拔掉身上的管子，虽然虚弱，但眼神开始变狠。
他们被关了很久，心里全是恨。
战斗开始了。
混乱中，小雅看见林雨冲向其中一个罐子，抱着里面的女孩哭。
找到了。
她松了口气，但下一秒，胸口突然剧痛。
低头看，一根黑色的能量刺穿透了护盾，扎进她肩膀。
不是子弹，是某种特殊武器。
裁决从门口走进来，手里拿着个像弩的东西。
“情绪能量穿刺弹。”他说，“专门对付你这种血脉者。中弹后，你的能量会开始紊乱，最后暴走。”
小雅感觉体内的银光开始失控，像沸水一样翻滚。
她单膝跪地，大口喘气。
裁决走过来，枪口对准她头：“游戏结束，继承者。”
但就在他要扣扳机的时候，整个工厂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战斗的震动，是更深层的，像地震。
天花板裂开，碎石掉下来。
然后小雅听见了一个声音，很熟悉，但很久没听到了。
是井的声音。
井在呼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