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钉小太妹一把扒住宋林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大……大叔！真的假的？！”
宋林懒得多说，掏出手机，冷声道：
“我要两张。谁换，现在就过来，我扫码转钱。”
“我我我！”唇钉小太妹反应如闪电，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把收款码怼到宋林面前，那架势，恨不得怕晚一秒钱就飞了。
周围几个小黄毛和太妹也如梦初醒，疯了一样往前挤，纷纷掏出手机：
“给我！大叔，换我，换我的！”
“我先来的！我位置好！”
宋林不耐烦地推开乱七八糟伸过来的手，沉声道：
“就要两张。两张。”
最终，唇钉小太妹和一个动作最快的黄毛成功完成交易。
看着手机上多出来的那一串零，两个人激动得手都在抖，脸上笑开了花。
这一幕，把旁边“许念文化”的众人看得彻底目瞪口呆。
杨铭瞅着那个刚收了一万块钱、笑得合不拢嘴的唇钉小太妹，忍不住低声吐槽：
“他妈的，这太妹刚才还说摇滚是态度，不在乎钱呢……”
何慧婷的火气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剩下震惊和荒诞感。
刚才骂她“绿茶”的人，居然是最先为了钱跑得最快的那个。
因为现场实在太挤，“许念文化”的周虞雯和石青青只能暂时放弃过去跟黄彦峰打招呼的念头。
而孟芸等几个普通工作人员，此刻内心则在上演着一出激烈的天人交战。
一边在心里疯狂呐喊：
【给我换啊！一万块！给我换啊！】
另一边，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自豪，从心底汹涌而上：
【天啊……我们老板也太牛逼了吧！】
【跟着这么有才华、这么值钱的老板混，以后奖金肯定少不了！】
一种名为“与有荣焉”的幸福感，瞬间在她们心里铺开。
而那两个拿到一万块钱、正美滋滋准备往后排挪的摇滚青年，还没走出几步，舞台方向的灯光，忽然“啪”地一声，全灭。
全场，瞬间陷入黑暗。
——表演，要开始了。
《超级女偶像》节目组里的工作人员、编导、剪辑、摄像……这晚，原本有一大半都打算集体出动，来红星剧场“朝圣”，亲眼看看许念在综艺之外的另一面。
然而，当他们得知：这场演出的门票，已经被黄牛炒到离谱的天价时，大部分人的热情，被现实当场泼灭。
“这票价都能包个三亚五日游了……”
无数人看着价格，沉默良久，最后只能心如刀割地点了叉。
石琳和方永祥两位导演，都肉疼地放弃了这个冲动。
杜玉华则是因为临时有事，没来。
最后，在这群人里，真正舍得下本钱、咬牙掏腰包的，只剩下三个——
林峰、谢坤和音乐总监南杰。
一进场，三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住。
这哪还是一个普通的剧场？
这分明是被塞得满满当当、密不透风的——沙丁鱼罐头。
空气中混杂着汗水、荷尔蒙和廉价香水的味道，在闷热的空间里发酵成一种黏稠的燥意，呛得人头晕脑涨。
红星剧场明面上的核定容量是五百人。
可三人环顾四周，只见黑压压的人头簇拥在一起，摩肩接踵，连过道、台阶、角落都坐满了人——
稍微一估算，保守至少也挤进了七百。
“疯了。”林峰喉结滚动了一下，忍不住低声感叹，“这要是消防来查一圈，主办方得吓出心梗。”
话音未落——
“啪！”
全场灯光，骤然熄灭！
刚才还此起彼伏的嗡嗡嗡人声，被这一下硬生生掐断，仿佛有人按下了总电源开关。
在这座被汗味和热浪填满的密闭空间里，所有的嘈杂声、窃窃私语和骚动，在瞬间跌入一个纯粹的黑暗与寂静。
只剩下几百颗心脏，在同一片黑里，同步加速。
几秒钟后——
舞台上空，一道刺眼的追光，从天而降，“嗤”地一声，毫不留情地劈开黑暗，狠狠砸在舞台中央。
伴随着一阵沉重而悠长的“嘎吱——”声，那片厚重的酒红色天鹅绒大幕，开始缓缓向两侧拉开。
所有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然后——
所有人都看傻了。
当舞台的全貌在强光之下毫无遮挡地暴露出来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与诡异，以一种近乎暴力的方式，直直冲撞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
舞台正中央，主唱王彬怀里抱着一把电吉他。
他身上……竟然套着一件紧身的大红色高开叉旗袍！
那开叉直接裂到大腿根部。
只要他稍一挪动，里面那条黑色四角内裤，便若隐若现地在众目睽睽下晃荡。
他头上戴着一顶显然是网购廉价货的波浪长假发，发丝在灯下油光发亮。
脸上的妆更是浓到惊悚——
两扇足以夹死苍蝇的欧式假睫毛下，是被粗黑眼线狠狠圈住的一双迷离眼睛；
嘴唇则被涂抹成一种过分鲜艳的血色，仿佛刚从哪个恐怖片片场里逃出来。
王彬左手边，是顶着一头亚麻色长发的郑涛。
他身上套着一件亮绿色的旗袍——那种一眼瞟过去就会让人暂时失明的荧光绿。
在舞台强光映照下，他和王彬的大红旗袍并肩而立，红绿相撞，带来的是一种堪称灾难的视觉暴击。
两人站在一片白得刺眼的灯光之中，身影微微扭曲，在烟雾和光影的映衬下，竟有种诡异的妖娆感——仿佛是哪本乡野怪谈画册上，刚翻到的第三页。
郑涛脚上倒是没穿高跟鞋。
他上次穿着高跟鞋彩排时，一脚踩空，差点当场折了脚脖子，从那之后打死他也不穿。
而真正把所有人三观一脚踹飞的，是王彬右边的贝斯手——徐瑞。
这一百八的大胖子，此刻竟硬生生被塞进了一套jk制服里！
白色水手服上衣被他绷得紧紧的，胸前鼓起两个极不科学的弧度。
那条短得离谱的百褶裙，在他腰间勉强撑开，恨不得随时要解体。
更要命的是——
他头发还被扎成了两个“哪吒头”小揪揪，端端正正地杵在脑袋两侧。
从身材到气质，再到那条就快要被他撑成毛巾的短裙，这种极致的违和感，已经超越了正常人的审美承受范围，荒诞得几乎具有一种魔性魅力，叫人根本没法把眼睛挪开。
相比之下，舞台后方的画面，简直可以用“朴素正常”来形容。
陈杰希坐在架子鼓后，赤着上身，外面只搭了一件黑色背心。
瘦削的手臂在灯光下肌肉线条清晰，鼓槌在指间翻飞时，透出一种原始的力量感。
而许念，则静静地立在王彬右后侧，像是这片妖魔鬼怪乱舞的舞台上，唯一一个来自“现实世界”的人。
他穿着平时的常服，表情酷酷的，目光沉静得近乎冷漠。
他身边立着一个金属架，上面整齐地排开了几把尺寸不一、在灯下反着冷光的唢呐，和一把古朴的葫芦丝。
这一幕——
先不谈歌唱得怎么样、乐队水平如何，就冲这组造型和出场画面，哪怕今晚现场翻车，光是照片流出去，也足以在互联网上载入一页光荣史册。
全场观众先是经历了约莫三秒的集体宕机。
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服务器突然断电。
紧接着，仿佛有一座火山在这三秒里迅速积攒到了爆发临界点——
“我——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呼海啸般的尖叫、爆笑、口哨、怪叫声几乎在同一瞬间倾泻而出，音浪直接把红星剧场的天花板往上顶了三厘米。
林峰、谢坤、南杰再次对视。
三人嘴巴张得老大，眼中写满了如遭雷击般的震撼，一时间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出来。
——这……
——这他妈，是什么路数？！
前排，“许念文化”的阵营里，最先从宕机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是杨铭。
他仿佛被按下了某个“街溜子本能启动”开关，直接把两根手指塞进嘴里，吹出一个响亮到刺耳的流氓哨：
“嘘——！！！”
紧随其后，何慧婷整个人已经彻底上头。
她“嗷——”地一声尖叫，整个人从座位里弹起来，甩手就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翠绿色二人转大扇子，“哗”的一下打开，拼了命地对着舞台狂摇！
那一抹绿，在剧场内的灯光下，如同一块移动的荧光牌。
仿佛是受到某种信号的召唤，石青青、蓝静莹、蓝三妹等人立刻一拥而上——
人手一把同款大花绿扇子，齐刷刷举过头顶，跟随着现场的鼓点和人浪节奏，疯狂地左右摇晃！
台上，红旗袍、绿旗袍。
台下，大红大绿的二人转大扇子。
这原本极其艳俗、土得掉渣的配色，在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竟诡异地契合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而此时此刻，台下已经没有一个人还安分地坐在椅子上了。
无论男女，无论是不是摇滚乐迷，无论是冲着许念来的，还是纯路过被朋友拽来的——
全都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随着人群一起嘶吼、尖叫、乱跳！
“哈哈哈哈哈哈！牛逼！这造型太他妈牛逼了！”
“这是要在红星剧场现场跳大神吗？！”
“我眼睛要瞎了！可我好爱！！！”
各种兴奋、不解、狂热、崩溃的喊叫，此起彼伏，叠成一片扭曲的噪音海。
前排的黄彦峰，目光始终锁在台上。
看着这荒诞至极的一幕，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对身边的宋林淡淡吐出四个字：
“有点意思。”
角落里，王帆单手举着拍摄设备，镜头稳得就像焊在三脚架上一样，牢牢对准舞台中央，不肯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念头在来回刷屏：
——别管许念写的摇滚到底是什么水平，就凭这身造型，就凭这开场，今晚的热搜，稳了！
——这绝对是一个能爆到飞起的内容！
舞台上，王彬缓缓把那抹“喝完血”般艳红的嘴唇，凑近话筒。
他用一种雌雄莫辨、拖着长尾音的诡异嗓音，像是从哪部鬼片里走出来的妖怪般，轻轻说道：
“嗷——！！！”
台下的掌声、尖叫声、口哨声瞬间拔高一截，几乎要把他吞没。
王彬眯起眼，勾唇一笑：
“我们是——‘二手月季’。”
“今天，很有幸地，来‘红星剧场’——表演。”
话到这里，他的腔调忽然一变，从阴柔拖腔变成了嘶哑的怒吼。
整个人猛地绷紧，像一只炸毛的野兽，对着台下疯狂的人群，一字一顿，用尽全力地吼道：
“二—手—月—季—！”
“海——淀——接——客！！！”
就在“客”字砸出喉咙的那一瞬间——
王彬动了！
他骤然朝着斜上方四十五度的空中，猛地抡出了三记重拳！
动作利落、干脆，带着一种近乎暴力的美感。
“咚！——咚！——咚！！！”
几乎同一时间，陈杰希的军鼓重击准确落下，三记闷响如同三把大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窝上！
紧接着——
一股尖锐、抓耳、嘈杂，却又充满生命力的唢呐声，猛地从许念的嘴里喷薄而出！
那声音仿佛一柄淬了毒的利刃，呼啸着冲破空气，一下子撕裂了现场所有的噪音！
在唢呐的尖啸中，王彬左腿猛地抬起，来了一个近乎耍杂技的高抬腿，鞋尖差点踢到自己的下巴，然后“砰”地一声重重落地！
郑涛的电吉他和徐瑞的贝斯同时咆哮着切入——
“锵————！！！”
就在这一瞬间，仅仅是这一个石破天惊的开场瞬间，全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什么东西生生震出了体外。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全是鼓点、唢呐、吉他、尖叫糊成一团的轰鸣。
他们这辈子，从来没见过——不，准确地说，是连想都不敢想——
竟然会有乐队，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开一场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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