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在重庆有不少房产,有一处院子是准备建饼干厂的,连夜腾空,移交给行动二处。
一天之内两次轰炸,造成二处人员及家属五十多人伤亡,好不容易置办起来的家当,全部被毁。
段建功仔细勘查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
“处座,你看,住宅区那边发现了这个东西。”
是残破的红布和白布,质地厚实。
“这是给飞机做指引的,我们在特别行动队时就缴获过。”
“有内奸。”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三个字来。
死于轰炸的人有三十人,还有二十多人受伤,其中一半是轮班休假的队员。
朱青云先放下手上的事,带着慰问金和慰问品去医院看望。
科长以上的人只有高树义没有及时进防空洞,大腿受伤,躺在床上发呆。
朱青云起初以为他的太太死于轰炸,心中不免悲伤,并没有在意,逐一慰问伤者后,就准备回办公室。
王成孝却没有跟上来,朱青云对刘昌鹏说:“去看看,王副处长怎么还没下来。”
等了一会,刘昌鹏急匆匆跑下来,说:“处座,王副处长请你到医院警卫科去一趟。”
朱青云知道这准是有了变故,带着人往警卫科去。
到了警卫科,看到高树义已经被人抬了进来,还带了手铐,问道:“怎么回事?”
王成孝恨恨的说:“轰炸之事和他有关,高树义你最好老实向处座交待,不然有你好看。”
审讯科是他分管的,出了这么大的事,自觉工作有失,对不起二处上下。
朱青云对每个科长都考察过,分别找他们详谈过一次,如果有日谍嫌疑是逃不过他眼睛的,所以,不相信高树义会出卖军统,温和的说:
“解开他的手铐,自己人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就算有错,关起门,自己解决。”
高树义眼圈一红,说:“处座,我好像犯了错,但是不是中了日本人的道,还不得知。”
他把事情经过一说,朱青云结合段建功的发现,便意识到是日本人在捣鬼。
“你安心养病,这事不怪你,太太去世,两个孩子还要抚养,处里不会不管的,你放心好了。”
轰炸中的死者就在医院停尸房内,过两天会集中火化。朱青云让人把吴忠武叫来,给周玉珍验尸。
一个小时后,吴忠武走出来,说:“处座,表面上看是被房梁压死的,实际上,在被房梁压到之前,已经中毒身亡,颈后有一个注射小孔。”
段建功听说此事,也赶来了,说:“这就解释通了,高树义不放心妻儿在家,赶了回去,把两个孩子送到防空洞后,再去找她太太,结果不及躲藏,被炸伤。”
“也就是说,当时周玉珍并不在自己的屋子里。”
朱青云略一思索,说:
“飞机轰炸前,有人就把周玉珍诓走杀害,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实情。查那三户人家,看买房的人都是谁,要快,我估计这时人已经跑了。”
两小时后,行动二处的小会议室。
段建功站在一块黑板前,把人物关系写在上面,说:
“买房的是陈、张、李三家,据说三位太太和周玉珍交好,张家和李家的人都在家中,愿意配合调查。
他们说买房只出了两百美元,剩下的钱是陈太太代付。为了是能经常聚在一起逛街、打麻将。
但这两家直到轰炸都没有搬过来,所以还是有嫌疑的,我已经安排了人监视。
陈家的主人叫陈慕白,是上海来的富商,有一间商行,太太叫钱秀梅。
事发后,钱秀梅不知去向,陈慕白拒不说出她的行踪,我已经把他带回来,暂时关押。”
王成孝站起身来,说:“处座,这个钱秀梅八成就是日谍,发通缉令吧。”
“不急,如果她离开重庆,发通缉令也没用,如果她躲在城中,反而会打草惊蛇。”
“是不是先审一下陈慕白?”
“好,太太如果是日谍,这个陈慕白脱不了干系。”朱青云带着人前往审讯室。
二处刚刚搬过来,诸事都在筹备中,审讯室连刑架都没有,陈慕白戴着手铐脚镣,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脸委屈的样子。
“长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钱秀梅是我的三姨太,一向独来独往,她做了什么,我哪里知道。”
本来,朱青云见他没有潜逃,并没指望能从他口中获知有价值的线索,但看着陈慕白的脸,说话时颧骨肌肉微微上挑,下巴抬起,这是典型的说谎微表情,突然就笑了,说:
“你胆子很大,居然稳坐钓鱼台,说吧,不然会受皮肉之苦,你这养尊处优的,怕是经不起。”
王成孝早就按耐不住,一脚将他踢翻,脚掌踩在他的脸上,稍加用力,陈慕白便叫唤起来。
“说。”他怒吼着,跟了朱青云数年,知道处长的本事,凡是开口说对方说谎,从没有错过,这人铁定是有问题,是时候下重手了。
“我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钱秀梅娘家有钱,我这两年生意不景气,她给了不少钱,所以,平时我不管她。”
王孝成继续用力,陈慕白发出一声惨叫,说:“我说。她有一个叔叔,住在南岸区玄坛庙附近,也许她躲到那去了。”
陈慕白没有想隐瞒,只是没有来得及说而已。
朱青云走上前,示意王孝成把脚拿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我以为这个人是她相好,派人跟踪过,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也姓钱。
这才想起来,来重庆路上,她提起过,说她二叔早一步到了重庆,有空会去看望。”
“成孝,他很不老实,你继续审,直到他说实话为止。”
朱青云一直盯着他的脸看,陈慕白目光始终在躲闪着,显然还有隐瞒。
出了审讯室,朱青云对段建功说:“你带孙秋白去,如果发现她,不要抓捕,耐住性子,看能不能抓到幕后主使之人。”
这时,刘昌鹏跑了下来,说:“处座,局本部来电。”
朱青云微然一笑,说:“就说我外出有事,到晚上才能回来。”
他预料到这个陈慕白有些背景和靠山,说情电话打到戴老板那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