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云在想,潘自勇这样的人,一旦让他离开重庆,到哪里都是祸害,他回过头来,正准备洗把脸,清醒一下,看着脸盆架上热气腾腾的,问一旁的刘昌鹏:“你知道铁砂掌吗?”
“练过,但那玩意太费事,得泡药水,从军后,根本没那闲功夫。
刘昌鹏像是想起来什么,说:
“处座,你打伤他的手,他的铁砂掌算是废了,我那天跟你去王门,他大女儿说,潘自勇的功夫邪门,如果受伤会反噬,他得泡药水。
在监狱里他是没得泡,出来后,肯定是每天都在熬中药,据我所知,至少要连泡七天,每天三次,每次一小时。”
“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这个副院长说的没错,潘自勇会在这片民居之中找一个地方藏身,伺机刺杀。”
朱青云本来的计划是引蛇出洞,想到刘昌鹏说的那些刺杀方法,觉得代价太大,又说:
“你去各个科去挑人,不要健壮的,不要一眼看上去就是军人的,比如说能扮成货郎的,算卦的等等,然后在这片挨户去查访,就算没熬中药,药渣倒出来都有迹可寻。”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行动处有一半人上过各类培训班,大多数人在进军统之前从事着各种行当。
刘昌鹏很快挑出一些人,连磨剪刀、剃头匠、弹棉花的都安排上了。朱青云看了看,很是满意。
接着,把孙秋白叫来,让他把三辆卡车拉上篷布,每辆车上有十五人。分品字型分布在这片区域,听到枪声,队员们可以就近支援。
刘昌鹏带着人,把每条小巷落实到一到两人头上,两天后,却是一无所获。
两人第二天晚上回来汇报,孙秋白说:“处座,是不是他并不在这里,躲到哪里疗伤了?”
朱青云摇头说:“不会,他枪伤已经好了,不然怎么会去受领任务被我们抓捕?
我这两天记起来了,审讯他时,两手确实是有药水泡过的痕迹,而且离他近些,就能闻到中药味。
你们一共发现有多少户人家在熬中药,家中有病人的?”
孙秋白心中一紧,说:“一共有五户,处座,你的意思是他挟持了一户人家?”
“我判断没错的话,可能性极大,这个很好判断,如果大门敞开,人来人往,那一定没问题,反之,家中人很少进出,且家人脸上有忧伤害怕的表情,说明就有问题。
刘昌鹏忙去把几名队员喊来,反复询问,最后,锁定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离二处不远,只有两里路。调出户籍,上面显示家中有一个老人,长年卧床不起,一名鳏夫独自抚养一双儿女,但队员反映,只见到男人独自外出,这两天未见其子女。
朱青云点点头,说:“潘自勇正是躲在这里,借着老人熬药做掩护,孩子应该是被挟持在家中。
秋白,你的三科全部出动,一小时后开始行动,我来指挥,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误伤孩子,潘自勇是死是活不重要。”
见朱青云要亲自出马,孙秋白是不敢劝,只能去做准备,潘自勇是极机灵的,悄悄派人去通知王成孝和段建功。
两位副处长死活不同意朱青云去,王成孝甚至立下了军令状。
“处座,如果这次行动失败,我辞去副处长一职。”
“我也是。”段建功和他步调一致。
朱青云不禁莞尔,说:“你们都不干,我以后指望谁?行吧,我这个处长也就是个摆设,连行动的权利都没有,那你们去吧,我浇浇花,喂喂猫。”
潘自勇正在宅院的二楼,他展示了一手飞镖绝技,便震住了这家人,平时睡觉,把身上的两枚手雷放在门后,做成诡雷。
最让男子害怕的是,他还带了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炸药。但这一次,潘自勇没有太过霸道,每天给男子两百块钱,让他去做饭菜,剩下的钱给男子的父亲和他自己抓药。
泡过手后,潘自勇来到窗户前观察,好大的雾,几乎快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王成孝坚持等大雾,两天后才正式行动。按照朱青云要求,尽量不伤及无辜,必须有大雾作掩护。
行动二处算是给足了潘自勇排面,出动了十五人,全是特别行动队时期的队员,这十五人,是精英中的精英,在上海,遇上百把日伪都是不惧的。
户主在出门买菜时,被王成孝拦下来,自我介绍后,男子介绍了家中的情况,王成孝问的很仔细,决定冒充男子上楼送早点,和他谈话期间,男人的面色紧张,两手颤抖,这样的神情无法骗过潘自勇。
刘昌鹏主动要求承担这个任务,他一直想有机会和潘自勇单挑,好好较量一下。王成孝再三嘱咐,说:
“别逞强,你的任务是吸引他注意力,让其他人从窗户进去,千万不要让他有机会引爆炸药,我跟在你后面,最多十五秒就能支援你。”
行动进展的比王成孝更顺利,潘自勇似乎听到了屋顶有些动静,当男子在楼下说了一声,包子来啰的时候,刘昌鹏上楼时,他根本没有留意,仍在看向窗外。
直到觉得异常回过头来,刘昌鹏把碗扔在他脸上,一记重拳击向肋下。
刘昌鹏的这记掏肝拳还没有失手过,几乎是百发百中。但潘自勇的功夫确实是好,迅速向左倒下,手扶着小杌子,竟然一腿踢向刘昌鹏的胸口。
刘昌鹏明知如果被他踢中,轻则肋骨断裂,重则内脏受伤,但却不躲闪,双拳直砸他的脚踝。
两人对战思路完全不同,境遇也不同,刘昌鹏可以受伤,潘自勇却是不能。所以,他在空中一个倒立翻跃,跳上桌子,准备跳到窗外。
结果和正欲从窗外进来的队员撞了满怀,这名队员卯足劲冲进来,他是强弩之末,所以翻身落下。
刘昌鹏出脚的幅度不大,却是极为迅速,踢在他的脖子上,这是人的软弱之处,潘自勇又一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