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棉棉站在门口,手还握在门把上,指尖却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看着门外熟悉的脸,她心里那股子恶心劲儿直往喉咙口涌。
这是她的亲生父亲江知鹤,还有继母生的女儿江明珠。
这两人怎么会找到海岛上来?
还没等江棉棉开口,江知鹤已经满脸堆笑地转过身,对着送他们过来的几个人点头哈腰。
站在最前面的是团政委卢志明,旁边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军嫂,其中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刘素芳。
江知鹤身上的中山装烫得笔挺,口袋里还别着钢笔,一副老干部的派头。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熟练地给卢志明递过去一根。
“卢政委,真是太麻烦您了,还亲自送我们过来。”
江知鹤脸上挂着慈父般虚伪的笑,指了指身边的江明珠,语气里满是眩耀。
“这是我不成器的小女儿,叫明珠。不过这孩子争气,在北城那片儿,大家都夸她是‘北城一枝花’呢。
不管是模样还是才学,那都是拔尖的,比她姐姐江棉棉是强多了。”
江明珠今天特意打扮过。
穿着一件粉色的确良衬衫,下面是一条黑白波点的长裙,脚上踩着小皮鞋,头发编成了两条精致的麻花辫,发尾还系着粉色的丝带。
她站在那里,羞答答地低着头,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几个军嫂看得眼睛都直了。
“哎哟,这姑娘长得是真俊啊!洋气的就跟画报上的人似的。”
“可不是嘛,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江老哥真是好福气啊,两个女儿都这么漂亮。”
听到这话,江知鹤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他趁热打铁,凑到卢志明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卢政委,明珠这孩子刚毕业,一心想报效祖国。
以后要是能有机会留在咱们部队发展,还请您多多照顾啊。”
卢志明接过烟,别在耳朵上,笑眯眯地打着官腔。
“江同志客气了。既然是萧营长和小江同志的家属,那咱们就是一家人。
只要符合规定,组织上肯定会照顾的。”
说完,卢志明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江棉棉。
“小江同志,你看,你父亲和妹妹大老远从北城来看你,这也是咱们军民一家亲的好事啊。”
江棉棉冷眼看着这一幕。
江知鹤这副嘴脸,她太熟悉了。
在外人面前装得比谁都象个好父亲,实际上自私凉薄到了骨子里。
当年妈妈刚去世没多久,他就迫不及待把继母和江明珠领进门,对外还宣称是为了照顾年幼的她。
结果呢?
她在那个家里被边缘化,而江明珠却被捧成了掌上明珠。
现在,他来部队是想算计她?
想得美!
江棉棉深吸一口气,没有搭理江知鹤,而是第一时间转身,把小诺和郁沉拉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
她不想让这两个虚伪的人污了孩子的眼。
安顿好孩子,江棉棉才转过身,脸上挂着疏离而礼貌的微笑,对着卢志明和几个军嫂点了点头。
“卢政委,各位嫂子,麻烦你们跑一趟了。”
说完这句,她就闭上了嘴,眼神冷淡地扫过江知鹤和江明珠,连声“爸”都没叫,更别提请他们进屋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江知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这死丫头,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竟然敢给他甩脸子?
但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变脸的功夫那是炉火纯青。
“哎呀,你看这孩子,还是这么腼典。”
江知鹤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江棉棉数落起来。
“棉棉啊,不是爸说你。你都嫁人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见到长辈也不知道叫人,见到妹妹也不知道打招呼,象个木头桩子似的。”
说着,他又把江明珠拉到前面,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你就应该跟你妹妹好好学学。你看明珠,大方得体,见人三分笑,嘴又甜,到哪都招人喜欢。
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就不能学点好呢?”
周围的军嫂们听了,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这当爹的,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踩自己大闺女?
不过看江棉棉那冷冰冰的态度,也确实不太讨喜。
江棉棉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心里只觉得好笑。
学?
学江明珠怎么装白莲花?
学她怎么两面三刀?
“江同志,我想你搞错了。”
江棉棉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江知鹤,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温度。
“我妈死得早,这辈子就生了我一个女儿。
我没有妹妹,更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好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