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园人笑了。他再次抬起手,面前那张戴森环的分布图发生了变化。
“第零号培育系统是他们的剑,你必须摧毁。但他们的心脏……不在这里。”
在星图上,成千上万个新的光点被标记了出来,密密麻麻,构成了一张全新的地图。
“守园人给了他一份打击坐标大全。”
“这份地图,才是播种者真正送给你的礼物。”
“这里,”
他指向一片被严密保护的扇区,“包含了 104个科研中心,他们研发暗影之刺和湮灭之痕的地方。”
“这里,”他又指向另一片局域,“39个大型生物工厂,他们克隆下层民和裁决者卫队的地方。”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守园人的手指,点在了戴森环内部、那些被层层能量护盾保护的、环境最舒适的内环局域。
那里,也被标记了上千个鲜红的坐标。
“总指挥和高层不在乎畜牧的死活,但他们……在乎他们自己。”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所有特权阶级以及其家属的居住地点。”
守园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冰冷的恶意:
“是总指挥秘密培养的基因继承者的休眠舱。”“
是溶炉之主藏起来的、他那尚未机械化的孙女。”“是暗影之刺唯一的血脉。”
“他们是这个独裁、不平等体系的既得利益者,也是他们唯一的人性弱点。”
守园人看着沉弦:
“告诉你的联邦,如果他们真的想让这个文明感到痛……就瞄准这些地方。”
守园人看着沉弦冰冷的眼神,那眼神正死死地盯着星图上那些被标记为“重点打击目标”的特权阶级居住区。
“我看到了你眼中的仇恨。”守园人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悲哀,“但你必须明白,孩子。我们播种者并不痛恨自己的文明。”
“这个戴森环……它是我们耗费了无数代人的智慧才创建起来的奇迹。我们痛恨的,是那些把它变成肿瘤、变成农场的蛀虫。是那些独裁者与统治阶级。”
“我们的目标向来都是痛恨这些统治阶级。是他们用独裁和镇压污染了我们的理想。我们不是要毁灭这个文明本身,我们是要……切除癌症。我们希望它能在灰烬中重生。”
守园人说完了这番话,却发现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在听。
而这时候沉弦有些心不在焉。
他没有回应守园人的感慨,只是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张庞大的三维星图。
他的嘴唇在无声地翕动,手指也在微微颤斗,仿佛在计算和背诵着什么。
他一直都在记忆关于守园人给他的这些信息——那104个科研中心、39个生物工厂,以及那上千个特权阶级的坐标。
“……你没在听。”
守园人皱起了眉头。
“你为什么精神恍惚?”
他问道,“我以为,播种者的来龙去脉对你而言很重要。”
沉弦仿佛这才被惊醒。
他抬起头,那双因源能枯竭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专注。
“不,我听到了。每一个字都听到了。”
沉弦解释道,他的声音沙哑而急促:“你们的文明烂了,播种者失望了。我理解了。但你必须知道我为什么会精神恍惚。”
他指了指那张庞大的坐标大全。
“我在记忆这一切。这些信息……我必须把它们全部记在脑子里。”
“记?”
守园人愣住了,“我可以直接把这份数据传输给你……”
“没用的。”
沉弦打断了他,“我带不走任何东西。”
“我来到这里,不是现在。”
沉弦握紧了那把始终没有松开的匕首——溯雨。
“我要通过溯雨穿越,回到过去的时间点。我的锚点留在了我出发的那一刻。”
“而回去之后,我带不走这个特定空间里的任何实物,也带不走任何数据流。”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只能依靠记忆。”
“我必须依靠记忆来复述我的所见所闻。第零号培育系统的位置、凯卢斯的弱点、还有你给的这份坐标大全……我必须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然后带回去。”
“所以,”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星图,“我没时间心不在焉。继续说,我需要记忆。”
守园人看着沉弦那副如临大敌、拼命记忆的精神恍惚模样,笑了笑。
“依靠记忆……孩子,你的所见所闻固然宝贵,但深渊的‘戴森环’坐标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108位。你记忆错一个数字,你们的‘遗产’就会偏离数百万公里,打在空无一物的宇宙里。”
“你的大脑很出色,但还不是机器。”
守园人转过身,走向那间古朴的木屋。“跟我来。”
沉弦尤豫了一下。
他源能不胜巅峰,伤势严重,眼前这个自称播种者的老人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他握紧了贪饕,保持着三步的距离,跟他来到了木屋前。
守园人并没有推开那扇木门,而是将手掌按在了门旁的空地上。
“嗡——”
草地无声地分开,露出了一道向下的、由纯白光粒构成的阶梯。
“根系空间不只是花园,孩子。”
沉弦跟着他走了下去。眼前的景象壑然开朗。
这里不是木屋的地下室,而是一个庞大到望不到边际的纯白色房间。里面有无数的白袍科学家,他们播种者的成员,
房间的中央,是一台造型奇异仿佛由活体珊瑚构成的银色座椅。
“你不需要背。”
守园人领着他来到座椅前。“他可以把所有有用的信息都植入沉弦的脑海当中。包括那份坐标大全、凯卢斯的108个维护节点、以及……如何安全激活后门的全部指令。”
守园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会将这一切,直接写入你的记忆深处。然后让你穿越回去。当你回去之后,这些信息就会象你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清淅。”
沉弦惊讶地看着那台仪器。
但,他还是抱有警剔。
“植入?”他后退了半步,贪饕的刀尖微微抬起,“我不能完全信任你,谁知道你们会往我脑子里塞什么?也许是陷阱,也许是控制我的后门。”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