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拿马运河。
这里曾经是连接两大洋的繁华信道,现在,它成了一道冰冷的伤疤。
在墨玄夜的指挥下,重塑的工程师们配合救世灯塔的能量技术,激活了禁忌的相变协议。
他们将运河中的水、连同周围的地壳,用超低温圣光能量强行冻结,制造出了一座横跨大陆、数千米厚的永恒冰墙,彻底隔绝了南北美洲。
冰墙的北侧,北美洲一侧,已经变成了联邦最大的难民接收站。
数以十万计的幸存者,从战火纷飞的南美洲被紧急转移至此,他们是亚马逊防线不惜代价争取到的、最后一批火种。
沉弦站在一座高塔的观察哨上,冷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没有去指挥部,方泰和墨玄夜正为了那道虫洞焦头烂额。
沉弦只是在这里,用他最高权限的眼睛,看着这一切。
下方,是无尽的绝望。
临时搭建的帐篷连绵不绝,医疗兵和灯塔的神官们穿梭在哭喊和呻吟的人群中。
这里没有欢呼,只有劫后馀生的麻木和失去家园的痛苦。
他的目光,被一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有着拉丁人种标志性的深色皮肤和卷发。
她身上裹着一张不合身的、沾满泥浆的联邦军毯,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浑身发抖。
小女孩没有去领配给的营养膏,只是茫然地站在人流中,一遍又一遍地用西班牙语哭喊着:
“哥哥!你在哪儿?哥哥!”
她的哭声尖锐而绝望,但在这片巨大的悲伤海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名救世灯塔的女性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她,快步走了过去,蹲下身试图安慰她。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父母呢?”
小女孩只是拼命摇头,紧紧抓着女工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把一个用弹壳串成的、粗糙的手炼塞到她手里。
“我哥哥!这是他给我的!我要找他!”
女工的脸上充满了怜悯,她接过了那个手炼,将其在自己的数据终端上扫描。
沉弦那被强化过的视力,能清淅地看到那块屏幕上弹出的信息。
【状态:kia(阵亡)。确认于亚马逊防线c-4区,为掩护第3难民营撤离……】
女工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紧紧地抱住这个还在拼命挣扎、哭喊着要哥哥的小女孩,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沉弦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平静。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倒映着那个小女孩无助的身影。
沉弦在冰冷的走廊上疾行。
他刚从巴拿马的观察哨上下来。
那股寒意,与其说是来自永恒冰墙,不如说是来自他自己的内心。
那名拉丁小女孩绝望哭喊哥哥的尖利声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他那0毫秒反应的大脑中无限循环。
转过一个拐角,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的身体在高速前行,但他的感知却早已捕捉到了前方那个熟悉的气息。
沉佑清正安静地站在走廊的中央,仿佛已经等了一会儿。
她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毛衣,在这座冰冷的钢铁基地里,象是一团唯一温暖的光。
沉佑清看到了哥哥眼中的情绪。
但她没有害怕。
沉佑清只是微微歪了歪头,那双苍白的眼眸里满是清澈。
她走上前,轻轻拉住了沉弦那只还在渗血的手。
沉弦的身体一僵。
她没有去问他看到了什么,也没有去问他为什么愤怒。
她只是摊开了自己另一只手,然后用那双小手,快速而轻柔地比划着名:
“哥,我今天做了饭,咱们一起回去吃吧。”
她的手指做出了吃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他。
沉弦的目光,从她灵巧的手指,移到了她那双倒映着自己冰冷面容的眼睛上。
他那正奔向指挥中心的、充满杀意的脚步,就这么……停下了。
他没有在这一刻,直观地思考必须主动反击。
他也没有在这一刻,开始构思如何炸毁虫洞。
但是,当他看着眼前这个用全世界的安危来换他都愿意的妹妹时,一个冰冷的、如同数据般的潜意识念头,已经在他心中彻底扎根。
如果不主动反击,那就只能在
“风暴之墙……失败了。”
“方泰的被动防守……失败了。”
这个念头,不是一个计划,而是一个结论。一个由他联邦之剑的最高权限和0毫秒大脑推演出的、唯一的、冰冷的真理。
沉弦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反手,轻轻握住了沉佑清冰凉的小手。
“……好。”
他开口,声音沙哑。
“我们回去。”
“回家吗?”沉佑清抬起眸子问道。
“不。”
沉弦摇了摇头。
“回人类联邦。”
……
人类共同联邦,最高指挥中心。
刺耳的红色警报灯已经被关闭,但那片复盖了整个南美洲版图的血红色,依旧在巨大的全息地图上扩张着,散发着不祥的光芒。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会议长桌旁,坐着人类幸存的最高战力。
方泰坐在首位,用粗糙的手指使劲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的身后,亚当坐在椅子上,气色很不好,而回归的青元则沉默地坐在角落。
就连刚刚苏醒没几天的东方极也在场。
他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脸色还并不算很好,但那双蓝色的眼眸却锐利地盯着地图,他那标志性的狂傲,此刻被一种沉重的烦躁所取代。
“老墨,”东方极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因为新生的声带而有些沙哑,“别卖关子了。c-3区那个洞,到底是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