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正殿,“万神之厅”。
这里曾是深渊文明的心脏,是九大星域权力的绝对真空。
穹顶高达千米,由整块透明的水晶雕琢而成,平日里可以通过它直接看到璀灿的星河。地面铺着从恒星内核提取的赤金,每一块地砖都散发着恒定的温热,像征着统治者永不冷却的权柄。
但此刻,这里只有寒冷。
大门已经倒塌。原本恒定的温控系统被外界灌入的硝烟和寒风彻底破坏。
嗒。
一声军靴踏在赤金台阶上的脆响。
这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却象是一枚重磅炸弹在九位统治者的耳膜上炸开。
位于最高处的九张王座上,九个身影同时颤斗了一下。
他们是这个星系的主宰。他们中有活了八百年的生物改造体,有将意识上载至量子网络的智械先驱,也有掌握着数万支舰队的战争领主。
平日里,他们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一颗星球的生死,一个眼神可以让亿万平民颤栗。
但现在,他们只是九个被困在笼子里的老鼠。
嗒。
第二步。
沉弦走得很慢。
他并没有使用瞬移,也没有象之前那样狂暴地冲锋。他收起了所有的光影特效,甚至收敛了身上那股狂暴的源能波动。
他就象是一个刚刚下班的屠夫,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杀猪刀,一步一步,走在这个金碧辉煌、一尘不染的宫殿里。
但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
那不是几十个人的血,那是屠杀了数十万禁卫军后,凝结在衣服纤维里、渗透进皮肤毛孔里的、化不开的浓稠血浆味。
这股味道顺着台阶向上蔓延,象是一双双无形的死人手,扼住了统治者们的喉咙。
“警卫……警卫呢……”
坐在左侧第三张王座上的“贸易大公”声音颤斗。他那肥硕的身躯挤在宽大的反重力椅里,满是油脂的脸上,冷汗像瀑布一样流淌,冲刷掉了昂贵的粉底,露出了下面灰败的皮肤。
没人回答他。
只有那个脚步声。
嗒。
第十步。
沉弦停了一下。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一根巨大的装饰立柱。那根立柱由纯度极高的“星泪石”雕刻而成,上面刻满了歌颂深渊统治者“丰功伟绩”的浮雕:镇压叛乱、征服异星、创建戴森球……
沉弦抬起手,用沾满鲜血的刀背,在立柱上轻轻敲了敲。
铛——
清脆的声音在回荡。
“这石头不错。”
沉弦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就象是在点评一件普通的商品,“听说在第九扇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这种石头,能换一家四口人一百年的口粮。”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数百米的距离,直刺高台上的九人。
“这一根柱子,得有多少人被饿死,才能立得起来?”
九大统治者没人敢接话。
坐在正中间的深渊总指挥官无光之主,此刻正死死抓着扶手。
他的指甲已经崩断了,鲜血染红了王座的扶手。级强者,他比其他人更清楚地感受到沉弦身上那股恐怖的压力。
那不是源能的威压。
那是纯粹的、来自生物链顶端的捕食者气息。
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基因改造、科技装备、灵能护盾,脆弱得就象是裹在婴儿身上的丝绸。
嗒。
沉弦继续向上。
第三十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种压迫感开始实体化。
坐在右侧末位的灵能女皇尖叫一声。她无法承受这种心理压力,试图发动精神攻击。
“滚出去!!”
一道紫色的精神尖刺从她眉心射出,直刺沉弦的大脑。
沉弦连眼皮都没眨。
那道足以让普通人脑死亡的精神尖刺,在距离他还有三米的地方,就象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瞬间崩碎。
“啊!!”
灵能女皇惨叫一声,七窍流血,整个人瘫软在王座上。
反噬。
沉弦仅仅是凭皆自身那如同恒星般致密的精神力场,就震碎了她的意识。
“太吵了。”
沉弦淡淡地说了一句。
他抬起那把黑色的贪饕,刀尖在台阶上拖行。
滋拉——
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无比,在赤金台阶上留下一道深深的黑色划痕。这道划痕象是一道伤疤,狠狠地切开了这座宫殿的奢华。
第五十步。
沉弦停在了台阶的正中央。
此时,他距离王座只有不到五十米。
这个距离,对于强者来说,已经贴到了脸上。
“你们听见了吗?”
沉弦突然问了一个莫明其妙的问题。
他微微侧耳,象是在聆听风中的声音。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统治者们屏住呼吸,除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听不见吗?”
沉弦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也是。这宫殿的隔音做得真好。墙壁太厚了,门窗太严了,把外面的声音都挡住了。”
“那我帮帮你们。”
沉弦突然抬起左手,对着大殿侧面那扇高达百米的彩色玻璃花窗,虚空一抓。
轰!!
整面墙壁连同那扇价值连城的艺术品花窗,瞬间向内炸裂。
狂风灌入。
那是深渊主星特有的凛冽寒风。
但伴随着寒风一起涌进来的,还有一种更加震撼的声音。
“杀!!!”
“处死他们!!”
“把我们的血还回来!!”
那是浪潮。
是两亿名暴怒的平民,包围皇宫时发出的怒吼。这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实质般的声浪,震得大殿里的水晶吊灯疯狂摇晃,震得九位统治者的耳膜嗡嗡作响。
“听见了吗?”
沉弦看着那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的统治者,声音冰冷,“这是你们的子民,在给你们唱挽歌。”
“不……这不可能……”
“贸易大公”浑身肥肉乱颤,他惊恐地看着破碎的窗口外那密密麻麻的火把和人头,“那群贱民……那群虫子……他们怎么敢……”
“他们当然敢。”
沉弦继续迈步,军靴踩在破碎的玻璃渣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当你们切断地下城的供暖,把他们的孩子冻成冰雕的时候,他们就敢了。”
“当你们把他们的丈夫抓去改造成没有痛觉的怪物,然后在前线当炮灰的时候,他们就敢了。”
沉弦走到了第六十级台阶。
他看着那个全身覆盖着机械装甲的“科技执政官”,伸出手指了指他。
“三个月前,为了测试灰烬兵器的耐受性,你下令向第7扇区的贫民窟投放了针对性腐蚀毒气。”
“三万人。”
沉弦竖起三根手指,“三万人看着自己的皮肤一点点溃烂,肺部一点点溶解,在绝望中哀嚎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才断气。”
“而你,当时正坐在实验室的真皮沙发上,喝着红酒,看着屏幕上的死亡数据,感叹这个实验样本的数据真漂亮。”
科技执政官的电子眼疯狂闪铄,他想反驳,想说那是为了科学,为了进化。但在沉弦那双如深渊般漆黑的眸子注视下,他的发声模块象是短路了一样,只能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第七十步。
沉弦看向了那个身穿华丽军服的战争领主。
“为了维持庞大的舰队开支,你强行征收了所有殖民星80的粮食。”
“t-4星球上,那一年的饥荒饿死了六百万人。那些母亲因为没有奶水,只能割破自己的手指喂孩子喝血。”
“而你的军犬,每一顿吃的都是从蓝星特供的高级合成肉。”
沉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冷。每一个字都象是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这些统治者的罪行柱上。
第八十步。
沉弦站在了总指挥官无光之主的面前。
此时,两人之间只剩下最后十级台阶。
无光之主终于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原本优雅得体的指挥官制服此刻已经被冷汗浸透。他死死盯着沉弦,试图维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够了!!”
无光之主大吼一声,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破音。
“沉弦!你是强者!你应该明白,这个宇宙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
“我们是统治者!是深渊文明的大脑!为了文明的存续,牺牲一部分低端人口是必要的代价!这是计算!是最高效的算法!!”
他摊开双手,语速极快,试图用逻辑和利益来打动眼前这个杀神。
“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只不过是发泄一时的愤怒!”
“我们可以合作!!”
无光之主眼中闪铄着狂热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看,你有力量,我们有资源,有科技,有复盖三个星系的庞大疆域!”
“只要你点头,你就是深渊的第十位统治者!不,第一位!!”
“我们可以把所有的星图都给你!把所有的财宝都给你!我们可以帮你把蓝星改造成宇宙中最强大的堡垒!我们可以给你数万亿的奴隶!!”
“想想看!沉弦!那种至高无上的权力!那种掌控亿万生死的快感!!”
“只要你现在转身,把外面那些暴民清理掉……这一切,都是你的!!”
大殿里回荡着无光之主充满诱惑力的咆哮。
其他八位统治者也纷纷抬起头,眼中燃起了希望。是啊,没有强者会拒绝权力的诱惑。沉弦这么强,他肯定也是为了利益而来的。只要价码给得够高……
沉弦停下了脚步。
他就站在第九十级台阶上,低头看着面前这个歇斯底里的指挥官。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没有贪婪,没有尤豫,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看着路边一坨发臭的狗屎时的恶心与怜悯。
“权力?”
沉弦轻笑了一声。
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那只并没有戴任何戒指、却沾满了鲜血的手掌。
“你知道吗?”
沉弦的声音很轻,却清淅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在蓝星,我妹妹每天晚上都会给我留一碗排骨汤。”
“为了能安安稳稳地喝那碗汤,我不介意把这双手弄脏。”
“但如果让我为了喝那碗汤,去把邻居家的小孩杀了,去把路边的人饿死……”
沉弦猛地抬起头,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比万年寒冰还要刺骨。
“那我喝下去的每一口汤,都会变成毒药。”
“你们这群虫子,根本不懂什么叫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
沉弦动了。
最后的九级台阶,在他脚下瞬间缩短为零。
轰!
他直接出现在无光之主的面前。没有使用任何武器,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左手,一把扣住了这位深渊最高指挥官的脖子。
“呃……咯……”
sss级的无光之主,在这一刻脆弱得象是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鸡仔。
他引以为傲的护体能量场在沉弦的指掌间像肥皂泡一样崩碎。他拼命挣扎,双脚离地乱蹬,眼球暴突。
“放……放开……”
“我不杀你。”
沉弦冷冷地看着他,手指猛地发力。
咔嚓!
并没有扭断脖子。
沉弦精准地捏碎了他的脊椎神经节点,同时一股霸道的源能瞬间冲入他的体内,蛮横地摧毁了他的气海和能量回路。
废了。
这位统治了深渊军团百年的强者,在这一秒钟彻底变成了一个只能转动眼珠的废人。
“砰!”
沉弦像扔垃圾一样,随手将无光之主扔下了高台。
那具曾经高贵的身体沿着赤金台阶滚落,发出沉闷的声响,一直滚到了那群正冲进大殿的暴民脚下。
“啊!!”
剩下的八位统治者发出了绝望的尖叫。他们想跑,想反抗。
但迟了。
唰!唰!唰!
黑色的刀光在王座之间闪铄。
沉弦的身影如同鬼魅。
每一次闪铄,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骨骼碎裂声。
贸易大公的双腿被斩断。科技执政官的机械义肢被暴力拆解。战争领主的双臂被硬生生扯下。
不到三秒钟。
九张王座上,只剩下九个蠕动的肉块。
他们没有死,沉弦特意避开了所有的要害,甚至用源能封住了他们的伤口,防止他们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得太快。
“求求你……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灵能女皇”瘫在地上,披头散发,曾经的高贵荡然无存,她抓着沉弦的靴子,哭喊着乞求死亡。
沉弦低头看着她,一脚踢开了她的手。
“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