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
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约瑟夫的尖叫还在熔岩焦土之上回荡，圣乔治的【菩提梦境】早已被惊骇冲刷得无影无踪。
两人悬浮在半空，身躯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黑金色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投向了那片正在吞噬天地的深渊。
约瑟夫猛地扭头，死死盯住身旁的圣乔治。
他没有说话，可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质问的意味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刀刃，将圣乔治千刀万剐。
你不是说能让他睡去吗？
你的秩序之力呢？
你的佛国呢？
圣乔治感受到了那股灼人的视线，喉头一甜，一口金色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咳了出来，溅落在袈裟之上。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涩与茫然。
他以为，自己破而后立，领悟的【菩提梦境】足以让任何心神不宁的灵魂陷入永恒的安眠。
他以为，陆禾在摘取胜利果实，心神最松懈的刹那，必然会中招。
他以为的太多了。
现实是，他的秩序之力温柔地蔓延过去，却像是春风拂过万仞高山，连一片尘埃都未能惊动。
陆禾的意志，那份源自始皇帝的霸道，根本就不屑于去抵抗。
它只是存在于那里，便如亘古不动的星辰，任何外力都显得那般可笑与渺小。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圣乔治的声音干涩无比。
约瑟夫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当然清楚，现在怪罪谁都无济于事。
是他，亲手执行了斩首计划。
是他，亲手打开了地狱之门。
也是他，把全世界的命运，推到了这个疯子的手里。
他看着那个正在急速缩小的黑点，看着那片越来越恐怖的深渊，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淹没了他的灵魂。
等死？
不。
“跟上去。”
约瑟夫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残存的魂力再次燃烧，化作一道银光追了过去。
圣乔治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
他们不相信陆禾是来毁灭世界的。
如果真是那样，他根本不必搞出这么多事。
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他们要去看看。
去看看这个将整个美利坚，乃至整个世界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男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风声在耳边呼啸。
不是空气流动形成的风，而是空间本身被撕裂时发出的悲鸣。
陆禾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的范畴，黑金色的龙气将他包裹，形成最完美的流线型护盾，将一切阻碍都粗暴地排开。
下方的世界在视野中迅速模糊，熔岩的火光化作了拉长的光带。
唯一清晰的，只有正前方那片不断扩大的，纯粹的黑暗。
那不是一种颜色。
那是一种“无”的概念。
光线被吞噬，物质被分解，连时间和空间都在那片区域的边缘变得扭曲混沌。
这就是六阶天灾的前奏。
陆禾的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有闲心去感受手中那颗刚刚到手的五阶核心。
【火焰领主】的核心依然在剧烈搏动，狂暴的毁灭能量试图挣脱始皇帝意志的束缚。
但没用。
在“天下归一”的绝对意志面前，这股力量再狂暴，也只是一头被关进笼子的野兽，只能无能狂怒。
这颗核心，是他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但还不是最终的目标。
真正的目标，在那深渊之下。
终于，他抵达了目的地。
身形戛然而止，陆禾悬停在了巨大深渊的正上方。
他低头俯瞰。
脚下，是直径超过数十公里的巨大空洞，边缘还在不断地崩塌、陷落，仿佛大地张开了一张准备吞噬星辰的巨口。
深渊内部，没有任何光亮，只有深邃到令人灵魂悸动的漆黑。
一股源自星球最深处的古老、混沌、原始的气息，正从下方缓缓升腾。
那气息带着一股纯粹的恶意，仿佛是世间一切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仅仅是逸散出的一丝，就足以让三阶以下的觉醒者瞬间心智崩溃，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远处，约瑟夫和圣乔治的身影也已经出现。
他们不敢靠近，只能在数公里外停下，惊疑不定地看着陆禾的背影。
他们的领域早已开启，竭力抵抗着那股深渊气息的侵蚀，即便如此，身为五阶强者的他们，也感到了一阵阵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个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下，陆禾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防御那股侵蚀心智的混沌气息。
反而，他放开了自己的心神，将始皇帝那霸道绝伦的意志，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主动朝着下方的无尽黑暗探去。
这不是试探。
这是宣告。
朕，在此。
他的意志化作无形的触角，刺入那片粘稠的黑暗，不断向下，向下，再向下。
一千米。
五千米。
一万米。
越是深入，那股混沌与恶意的浓度就越高，仿佛要将他的意志彻底同化、碾碎。
但始皇帝的意志何其强大？
扫平六合，一统天下！
这份意志早已被千锤百炼，坚不可摧，它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秩序，一种绝对的自我。
混沌的黑暗无法侵蚀它，反而被它强行排开，在无尽的虚无中，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
陆禾的感知，就在这条路上无限延伸。
突然。
他“看”到了。
在不知多深的黑暗尽头。
那里没有物质，没有能量，只有一片纯粹的“存在”。
而在这片“存在”之中，有两点微光缓缓亮起。
那不是光。
那是……一双眼睛。
一双巨大到无法用任何尺度去衡量的眼睛。
当那双眼睛睁开的刹那，整片深渊的混沌气息都为之一滞。
一股超越了五阶，甚至超越了人类所有认知极限的恐怖威压，瞬间锁定在了陆禾的意志之上。
那一刻，陆禾感觉自己不再是俯瞰深渊的帝王，而变成了一只仰望星空的蝼蚁。
他所依仗的始皇帝意志，在这股威压面前，虽然没有崩溃，却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仿佛一颗坚硬的钻石，正在被一颗星球的引力拉扯。
冥冥之中，陆禾感觉到，那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不，不是注视。
是审视。
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情感，仿佛在观察一块有趣的石头。
陆禾没有退缩，依然保持着意志的连接。
他在等。
等一个回应。
终于，在漫长的死寂之后，一个念头。
不，是一股信息洪流。
裹挟着无法抗拒的意志，跨越了空间的阻隔，直接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
但陆禾却在瞬间理解了它的含义。
“你……”
“怎么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