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被一股巨力撞开，发出“哐”的一声巨响，惊得竹林里的几只飞鸟扑棱着翅膀冲向天空。
稷下学宫现任祭酒孙清的小院，鲜有如此大的动静。
身着天策府制式将官服的李青玺，甚至来不及整理因疾行而散乱的衣角，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石桌前。
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用上了魂力在狂奔。
石桌对面的孙清，一身素白儒衫，正在冲泡一壶新茶。
他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的李青玺，手上提着紫砂壶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滚烫的茶水注入杯中，白色的雾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脸上的神色。
“蒙将军去了前线。”
李青玺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
作为天策府的总长，他负责统筹华夏境内所有觉醒者的调动与情报，但蒙正的行动，并未通过他。
那是五阶强者的特权，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孙清将一杯茶推到李青玺面前，示意他坐下。
“他可以去。”
孙清的回应只有四个字，平静得不带任何波澜。
仿佛蒙正这位华夏的擎天之柱亲赴险境，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青玺端起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当然明白蒙正可以去。
可那是五阶，是镇国级的战力！
任何一位五阶的异动，都可能引发全球范围的连锁反应。
“可……”
李青玺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孙清一个平静的手势打断。
“喝茶。”
李青玺深吸一口气，将满腔的焦灼与滚烫的茶水一同咽下，强迫自己冷静。
他知道，在孙清面前，急躁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位稷下学宫的祭酒，虽然极少出现在正面战场，但整个华夏的战略布局，几乎都有他的影子。
“刚收到欧联传回来的消息。”
李青玺的声音沉稳了许多，他放下茶杯，一字一顿地说道。
“咔。”
一声轻微的脆响。
孙清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手中的那只青瓷茶杯，杯壁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纹。
李青玺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从未见过孙清有过这样的反应。
“奥古斯都……”
孙清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原本舒展的眉心瞬间挤出了几道深刻的川字纹。
他将裂开的茶杯轻轻放回桌上，动作依然优雅，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
院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欧联三贤者，两位传说级五阶，同时出现在了北边的战线上。
如果只是演戏，一个五阶传说也足以撑起任何场面。
现在，奥古斯都也去了。
这就不是演戏了。
这是摊牌！是准备掀桌子！
欧联疯了吗？
不对。
孙清的脑子飞速运转。
欧联没理由这么做，华夏的国力与他们不相上下，全面开战只会让美利坚坐收渔利。
除非他们有绝对的把握，能一战定乾坤！
或者，他们被逼到了不得不掀桌子的地步！
“是陆禾。”
孙清突然开口，打破了死寂。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李青玺浑身一震。
“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让欧联那两位高傲的皇帝，同时放下一切赶赴前线。”
孙清的视线投向西方，仿佛能穿透万里空间，看到那片混乱的美利坚大陆。
他的大脑在疯狂地推演。
陆禾去了美利坚，这是公开的情报。
他去干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现在，欧联的反应给了他答案。
能让两个五阶传说级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局的，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陆禾手上有足以毁灭欧联，或者说毁灭现有世界格局的牌。
第二，陆禾本人，已经成长到了让他们无法再用常规手段限制的地步，他们必须动用最极端的方式，将这个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前线的局势，已经彻底脱离了剧本。
孙清的指尖在石桌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仿佛敲在李青玺的心上。
“陆禾，可能出事了。”
现在的陆禾，对于欧联来说是一个足以毁灭世界的“核威慑”。
只要陆禾在，欧联没理由和华夏撕破脸。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陆禾出事了。
欧联已经确认，陆禾再也不可能打响那个响指。
他们才敢这么做！
孙清的分析冷静而残酷，每一个字都揭示着冰冷的真相。
李青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之前只看到了前线的危机，却没看到这背后环环相扣的全球杀局！
“那我们……”
李青玺的声音干涩，他想说“支援陆禾”，可话说出口，又觉得无比苍白。
蒙正被牵制，华夏境内唯一能动的五阶，只剩下孙清。
可孙清能离开吗？
不能。
他是华夏的定海神针，是战略大脑，他一旦离开，整个国家的防御体系都会出现漏洞。
这才是真正的阳谋。
让你看清了所有陷阱，却无力破解。
“慌什么。”
孙清瞥了他一眼。
他重新拿起紫砂壶，为自己换了一个新杯，再次斟满。
这一次，茶雾缭绕，却再也遮不住他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李青玺看着孙清，看着他从容不迫地品了一口茶，心中的焦躁与恐慌，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去。
是啊，天还没塌。
只要眼前这位还在，华夏的棋盘，就乱不了。
“总长。”
孙清放下茶杯。
李青玺立刻站直身体，如同等待将令的士兵。
“让霍然和李凯泽去一趟。”
孙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李青玺有些不解。
“去哪儿？”
去往欧联战线？
还是去美利坚？
“北边。”
孙清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华夏除了两位五阶，实力最强的便是李凯泽。
那位剑仙，是最接近五阶的存在。
而霍然将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带过去。
孙清想起那个少年脸上的自信。
美利坚，留不住他。
“明白了！”
李青玺重重一点头，再没有任何犹豫。
他转身就走，步履间充满了杀伐果决的气势。
孙清没有再看他，只是重新端起了那杯茶，轻声自语。
“陆禾啊陆禾，你到底在那边，捅出了多大的窟窿……”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杯壁上那道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