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指尖轻颤地抚摸着观天镜冰凉的镜面,上面流转的微光仿佛与她血脉相连,诉说着百年的沧桑。
“物归原主柳先生他究竟是何意图?”阿阮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的哽咽,灰白的瞳孔没有焦点地“望”着虚空。
曾祖父的遗物失而复得,本该欣喜,但柳遗风那亦正亦邪的行为和未尽之言,却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头。
林风没有立即回答,他盘膝坐在阿阮对面,轮回镜静静悬浮于他掌心之上,细致地回溯方才那场冲突的每一个细节。
柳遗风出手的角度、时机,面具人惊怒下的反应,以及那面幽冥镜上令轮回镜极度厌恶的阴寒气息
种种画面如同碎片,他尝试主动引导轮回镜的那一丝时空感知力,专注于柳遗风出手的那一瞬。
在轮回镜时空回响中,那关键的瞬间被延缓。
他看到自己即将被拉入幽冥镜形成的漩涡之前,柳遗风持镜的手其实早已蓄势,其体内灵力微澜表明他本可更早干预,却刻意延迟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瞬才真正激发镜光。
“他在试探!”林风霍然睁开双眼,语气肯定,“试探我在生死关头的本能反应,试探我的临战应变,或许也在试探轮回镜是不是在我这里!”
这个发现让阿阮脸色更白了一分,柳遗风的心机与冷静,远超表象。
就在这时,微弱的破空声响起,一道淡黄色的流光,如同拥有灵性一般,绕过古冢内杂乱的障碍,精准地飞至阿阮面前,悬停不动。
那是一枚做工精致的传音符,符纸边缘有着细密的云纹,散发着一丝柳遗风的气息。
阿阮迟疑地伸手接过,一道神念信息立刻传入她的脑海:【事态有变,恐夜长梦多。明夜子时,城南废弃镜坊,请务必独来。事关慕容家存亡,切切。——柳】
信息清晰,带着一丝急促,仿佛柳遗风是冒了极大风险才传出此讯。
然而,未等阿阮将这信息完全消化,又一道锐利的破空声接踵而至。
这次是一道灰黑色的流光,速度更快,更显凌厉,直射林风面门。
林风目光一凝,并未闪避,而是运转灵力护住手掌,精准地将这第二枚传音符箓夹在指间。
这枚符箓材质明显粗糙许多,颜色灰暗,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神念信息也更为简短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勿信柳言,明日午时,城西古塔,真相在此。过时不候。——守夜人】
两条信息,几乎前后脚抵达,内容却截然相反,时间、地点、要求皆不同,甚至连传音符的风格和传递对象都泾渭分明。
这无疑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一个精心布置、甚至可能涉及两方势力博弈的局。
林风凛然道:“柳遗风强调‘独来’,是想将我们分开?而这守夜人的信息,更像是一种警告,或者说是另一种形势的逼迫。”
阿阮紧握着那枚淡黄符箓,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们都在逼我们做选择,信守夜人,还是信柳遗风?这守夜人的传讯,是善意提醒,还是想将水搅得更浑,或者两者皆有?”
对方算准了他们急于知晓真相的心理,内容互相矛盾的信息扰乱了林风的判断,甚至可能造成林风和阿阮之间产生内讧。
林风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既然他们出招,我们接着便是。但这局,不能按他们的规矩来。”
他看向阿阮:“信谁不信谁眼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掌握主动,这两处地方,恐怕都非善地,但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不能分头行动,那样正中人下怀。”
“你的意思是?”
“将计就计。”林风沉声道,“我们先佯装内讧,做出分歧假象,迷惑暗中可能还在窥视的眼睛。然后集中力量选择一处先行探查,另一处可设法试探,或暂时搁置。”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柳遗风指定城南镜坊,那里曾是慕容家产业,或许有特殊布置或线索。而城西古塔年代更为久远,情况不明,风险可能更大。”
阿阮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我听你的。镜坊之地,我幼时曾听族中老人提起,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但这守夜人的传讯”
“或许是第三方,或许是守夜人内部的不同声音,也可能是柳遗风自导自演的又一层算计。”林风目光扫过两枚材质、气息迥异的传音符,“无论如何,镜坊是柳遗风明确提出的地点,我们先去会一会。至于这古塔之约,暂且记下,但需万分警惕。”
“好。”阿阮点头,但眼中忧虑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