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力格图带着人突进王庭内部,自然受到了王庭留守的猛烈阻击,可是这五百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到这里的,他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停下来。
尤其是卓力格图,他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他在大明的军队中,看到了自己继续向上的希望,如今他不过是从三品的将军,他看到了能成为正三品甚至是从二品的希望,他要抓住这个机会,他要继续向上爬,他要成为大明的重臣,只有这样,他的家族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不要恋战!冲过去!”卓力格图连斩三人,浑身浴血,但脚步不停。
他们硬生生杀穿了两百人的防线,留下满地尸体和燃烧的火焰。
前方豁然开朗——金帐核心区域到了!
巨大的金色穹顶下,是一块圆形广场,此刻聚集着约三百名最后的王庭守卫。而在广场尽头,那扇华丽的镶金木门后,就是伊稚斜的寝帐!
“贼子敢尔!”一名伊稚斜大将怒吼着策马冲出——王庭内部竟然还藏有骑兵!
三十余骑发起冲锋,马蹄在大地上敲出雷鸣般的声响。
面对骑兵冲锋,卓力格图却不退反进:“散开!斩马腿!”
大明战兵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两人一组,一人举盾抵挡,一人伏地滚进,专砍马腿。
战马惨嘶,骑士摔落。落马的骑兵在地面作战毫无优势,很快被乱刀砍死。
但骑兵冲锋还是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
“伊稚斜就在里面!”卓力格图眼中燃着火焰,“所有人跟我冲门!”
不再讲究阵型,不再讲究战术。五百人如狂暴的野兽,扑向那扇金色大门。
“拦住他们!”伊稚斜守军拼命抵抗。
刀剑碰撞,血肉横飞。不断有人倒下,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这是一场最原始、最野蛮的厮杀,拼的是意志,是血性,是谁更不怕死!
卓力格图冲在最前,腰刀已砍出缺口,他夺过一杆长矛,如魔神般横扫。矛杆折断,再夺一刀。身上已添七八处伤口,但他浑然不觉。
“轰!”
金色大门终于被撞开!
门内,伊稚斜正惊慌失措地在侍卫搀扶下向暗门逃去。
“伊稚斜,给老子死回来!”卓力格图暴喝,手中断矛如标枪般掷出!
“噗!”
断矛贯穿一名侍卫的胸膛,余势不减,擦过伊稚斜肩头,带出一蓬血花!
伊稚斜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保护大汗!”剩余的四名贴身侍卫拼死护主。
但卓力格图已经杀到。他不再用兵器,直接扑上去,一拳砸翻一名侍卫,夺过对方弯刀,反手斩下另一人头颅。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刺来。卓力格图不退反进,任由刀锋刺入自己左肩和右腹,同时双手抓住两人头颅,狠狠对撞!
“砰!”
颅骨碎裂声令人牙酸。两人软软倒地。
最后一名侍卫被蜂拥而入的忠州道士兵乱刀分尸。
整个寝帐,只剩下瘫坐在地、肩头流血的伊稚斜,以及浑身浴血、伤口汩汩冒血的卓力格图。
四目相对。
“你你是何人”伊稚斜声音颤抖。
“大明忠州道驻军将军休屠渤尼麾下副将卓力格图。”他一字一顿。
“饶饶我一命,我愿意奉献我的全部财产”
“你的全部财产?”卓力格图笑了,笑得森冷:“我只要你的头,献给大明皇帝陛下。”
刀光一闪。
伊稚斜的人头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满是难以置信。
卓力格图弯腰抓起人头,鲜血从断颈处滴落,在地毯上绽开朵朵血花。
他转身,面对涌入寝帐的数百勇士,高高举起伊稚斜首级:“敌酋已死!随我杀出去!”
“吼!”
震天的欢呼声中,这支只剩下不到四百人的队伍,护着伊稚斜首级,转身向着休屠渤尼所在的方向杀去。
伊稚斜的人头在卓力格图手中滴着血,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染红整条手臂。但那颗头颅此刻就是最好的开路符——所过之处,伊稚斜士兵无不魂飞魄散,士气溃散。
“随我杀出去!”卓力格图高举首级,声音嘶哑却充满力量。
不到四百人的队伍重新集结,护着主将和那颗人头,向金帐外冲杀。来时是五百,如今只剩三百八十余,短短一刻钟的厮杀就折损近百人。但没有人退缩,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野兽般的光芒——他们做到了!他们杀了伊稚斜!
但王庭的守卫并未完全崩溃。短暂的混乱后,几名千夫长迅速组织起抵抗。
“拦住他们!为大汗报仇!”一个满脸疤痕的千夫长怒吼着,率队堵住通往王庭外围的道路。
三百余名伊稚斜精锐组成盾墙,长矛如林,弓箭手在后,已然布好阵势。
卓力格图扫了一眼战场形势。正面硬冲这道防线,至少要折损大半人手。他目光转向左侧——那里是马厩方向,火焰已蔓延过去,马匹惊嘶,守军相对薄弱。
“转向马厩!抢马突围!”
“明白!”
队伍迅速转向,如一把尖刀刺向马厩。沿途遭遇零星抵抗,但看到伊稚斜首级者无不胆寒,抵抗意志大减。
马厩已是一片混乱。上百匹战马因火势受惊,踢翻围栏,四处奔窜。十几个马夫试图控制局面,被如砍瓜切菜般斩杀。
“抢马!”卓力格图率先冲向一匹枣红色骏马,翻身而上,士兵们纷纷效仿,短短数十息,抢得战马约两百匹,没抢到战马的就两人同乘一马。
“走!”卓力格图一马当先,率队冲出马厩。
有了战马,速度陡增,他们如一股铁流,在王庭营帐间左冲右突,直扑外围。
但伊稚斜的将领们已经反应过来。那疤面千夫长率骑兵追来,约两百骑,马蹄声震天。
“将军!追兵!”副手阿古拉疾呼。
卓力格图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分兵!阿古拉,你带一百人护着头颅继续向前,我率其余人断后!”
“将军不可!您已经——”
“执行命令!”卓力格图不容置疑:“头颅必须送到休屠渤尼将军手中!快走!”
阿古拉咬牙,接过用布包裹的伊稚斜首级,率百人疾驰而去。
卓力格图则勒马转身,面对追来的两百骑兵。他身边还有约两百八十人,虽然刚刚抢得战马,两人一马不太方便骑射,而且他们的弓箭消耗的也七七八八了。
“列阵!”他沉声下令。
战兵迅速排成锋矢阵型,虽然有人同乘一马,但阵型依旧严密紧凑。
疤面千夫长率队追至,在五十步外勒马,他盯着卓力格图,目光如刀:“就是你杀了大汗?”
“正是。”卓力格图抹去脸上血迹,:“想要报仇,来。”
“狂妄!”疤面千夫长暴喝:“杀了他们,为大汗报仇雪恨,冲锋!”
两百骑兵发起冲锋,虽然不如朝合图的苍狼骑精锐,但也是伊稚斜麾下悍卒。
“迎上去!”卓力格图毫不示弱,率队对冲。
两支骑兵在狭窄的营帐通道中狠狠撞在一起!
马匹相撞的闷响、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刀剑砍入肉体的噗嗤声混杂在一起。
第一轮对冲,双方各有数十人落马。
卓力格图一刀劈开面前敌骑的格挡,反手斩中对方脖颈。热血喷溅,他毫不停留,策马冲向那疤面千夫长。
“来得好!”疤面千夫长狞笑,挥动一柄沉重的狼牙棒。
两人马匹交错,兵器相击!
“铛!”
巨响震耳。卓力格图只觉虎口崩裂,弯刀险些脱手。此人力量极大!
两马错开,各自调转马头。疤面千夫长狼牙棒再次砸来,卓力格图这次不再硬接,侧身避过,弯刀顺势削向对方手腕。
疤面千夫长收棒格挡,但卓力格图这招是虚招,真正杀招在左手——他从马鞍旁抽出备用的短矛,猛地掷出!
“噗!”
短矛贯穿疤面千夫长右肩,将他从马背上带飞出去!
“千夫长!”伊稚斜骑兵大惊。
卓力格图趁机大喝:“杀!”
大明战兵士气大振,奋勇冲杀,失去指挥的伊稚斜骑兵阵型渐乱。
但就在这时,又一支追兵赶到——约三百步卒,手持长矛重盾,堵住了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剩余的伊稚斜骑兵也重新集结,约一百五十骑,在另一名千夫长指挥下准备再次冲锋。
卓力格图环顾四周,心中迅速计算。
己方还剩约两百二十人,人人带伤,马匹疲惫。而敌人总数超过四百,且有步骑协同。
但他笑了。
“兄弟们,”他声音不大,却传遍战场:“我们从风吼口爬出来时,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杀了伊稚斜,已经够本了。”
他顿了顿,弯刀缓缓举起:“现在,多杀一个,就多赚一个。敢不敢跟我再冲一次?”
“敢!”两百余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好!”卓力格图眼中燃起疯狂的光芒:“目标——敌将首级!跟我冲!”
不再考虑突围,不再考虑生存。这支残兵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如一群赴死的饿狼,直扑那重新集结的一百五十骑兵!
这一次,没有任何战术,只有以命搏命!
卓力格图冲在最前,身上又添三处伤口,但他浑然不觉。弯刀砍卷了刃,就夺过敌人的兵器继续砍。一杆长矛刺穿他左腹,他抓住矛杆,反手一刀斩下对方头颅,然后将长矛硬生生从体内拔出,当作标枪掷出!
“杀!杀!杀!”
大明战兵同样疯狂。有人被砍断手臂,就用牙咬向敌人咽喉;有人落马,就抱住敌骑的马腿,同归于尽;有人身中数箭,仍冲锋不止。
这是最野蛮、最惨烈的厮杀。每一息都有人倒下,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
伊稚斜骑兵被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吓住了。他们也是勇士,但没见过如此疯狂的敌人——这些人仿佛已经不是人,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撤退!撤退!”千夫长终于崩溃,率残部后撤。
但卓力格图岂会放过?他死死咬住敌将,率队紧追。
就在此时,那三百步卒的矛阵已经逼近。长矛如林,步步紧逼。
“将军!前面!”亲卫疾呼。
卓力格图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矛阵,又看了一眼正在逃窜的敌骑副将,做出决定。
“继续追!从侧面绕过去!”
他们绕开正面矛阵,从侧翼继续追击溃逃的骑兵。但这样也给了矛阵调整方向的时间。
终于,在追出约三百步后,卓力格图一箭射落那千夫长。伊稚斜骑兵彻底溃散。
但代价是——他们被步卒矛阵和三面合围而来的其他伊稚斜部队,包围在了一处相对开阔的场地。
放眼望去,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总数超过六百。
而卓力格图身边,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且个个伤痕累累,马匹倒毙大半。
“下马,结圆阵。”卓力格图平静下令。
士兵们默默执行。还能动的搀扶重伤的,还能站的护住倒下的。他们围成三个同心圆,最外层持矛,中间持刀,最内层是弓弩手——虽然箭矢早已射尽。
伊稚斜军队缓缓合围。一个身穿银甲的将领策马而出,看样子是个万夫长。
“投降吧!”那万夫长沉声道:“交出大汗首级,我饶你们不死。”
卓力格图笑了,笑声中带着讥讽:“首级已经送出去了。至于我们——”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大明战兵,只有战死,没有投降!”
“大明战兵,只有战死,没有投降!”一百五十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银甲万夫长脸色一沉:“那就成全你们。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
“举盾!”
残存的几十面盾牌举起,但覆盖不全。箭矢穿透盾牌,射入人体。不断有人倒下,但圆阵始终不散。
三轮箭雨后,银甲万夫长挥手:“步卒上前,剿灭他们。”
长矛如林,步步逼近。
卓力格图站在圆阵最前方,手中握着一杆不知从哪个尸体上捡来的长枪。他左腹的伤口汩汩冒血,左肩的刀伤深可见骨,右腿被矛刺穿,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但他站得笔直。
“兄弟们”他回头看了一眼所剩无几的部下:“能跟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能与将军同死,是我们的荣耀!”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士兵嘶哑道。
卓力格图点点头,转回身,面对越来越近的敌阵。
然后,他做出了最后一个命令。
“冲锋。”
不是防守,不是固守,是冲锋。
一百五十个伤痕累累的战士,向着十倍于己的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那画面悲壮得令人窒息,残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残缺的兵器在晨光中反射寒芒,残缺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两支军队撞在一起。
卓力格图一枪刺穿面前敌兵的咽喉,反手夺过对方战刀,连斩三人。一支长矛刺入他右胸,他抓住矛杆,将敌人拉近,一刀削飞对方头颅。
更多兵器向他袭来。他格挡、躲闪、反击,但伤口太多,动作越来越慢。
一柄弯刀砍中他后背,他踉跄前扑,顺势滚地,斩断两个敌兵的脚踝。
站起来时,他身中四箭。
环顾四周,还能站着的部下已不足三十人,且都被分割包围。
“到此为止了么”卓力格图喃喃。
又一杆长矛刺来,他勉强格开,但另一柄弯刀已到面门。
躲不开了。
他闭上眼。
但预想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呜——呜——呜——”
熟悉的号角声从东方传来!
紧接着是震天的喊杀声和雷鸣般的马蹄声!
巴图,杀进来的是巴图,在休屠渤尼拖住朝合图的时候,他带着自己麾下骑军向着金帐的方向猛打猛冲,当他看到金帐燃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卓力格图成功了,他现在的任务是要将卓力格图带回去。
银甲万夫长脸色剧变:“撤!快撤!”
但已经来不及了。大明铁骑如洪水般涌入王庭,所过之处,伊稚斜军土崩瓦解。
卓力格图拄着长枪,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援军,看着仓皇逃窜的敌人,看着满地战友的尸体。
他笑了,然后缓缓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