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
赵天磊的皮鞋踩在会议室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每一声都宛如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一众市属企业老总的心上。
会议桌旁。
因为太用力,张宏远的指节已经泛白到近乎透明,钢笔在他手里被攥得快要变形。
然而此刻这位张老总也只能把头埋下去,掩饰自己眸子里的惶恐之色,一直到赵天磊在自己身侧不远处坐下来,这才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市冶金工业集团的老总刘建军。
只见对方的表现同样好不了多少,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慌乱地瞟着桌面,似乎不敢与他对视。
与此同时,坐在后排的几个企业负责人更是坐立难安,有的悄悄扯了扯领带,有的低头摆弄着文件,仿佛如此这般才能掩饰眼下的尴尬处境。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步,谁还能不清楚谢维良的这个举动绝非偶然。
把作为民营企业龙头的赵天磊请到前排,跟请一尊财神几乎没什么两样,这就是杀鸡儆猴。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
此刻那些个原本坐在会议室角落里的民营矿企老总们则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火药桶,整张脸上都是诧异的表情,并且很快变成了按捺不住的兴奋。
德顺矿业的李昕亮悄悄碰了碰身边昌和采掘的王昌和,两人嘴角明显带着一丝弧线。
实事求是地说,站在他们这些人的位置,在九原市的矿产行业憋了这么多年,他们谁不是一直被那些个市属企业压着一头?
优质矿权拿不到。
贷款跑断腿。
政策倾斜也倾斜不到他们身上。
如今谢维良的态度无疑是给他们松了绑,让他们看到了出头的希望。
“李书记,各位领导!既然秘书长点名,那我就斗胆说几句。”
会议室里,赵天磊刚坐稳,没等众人缓过神便主动开口了。
这位赵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民营企业特有的干脆利落。
“实事求是地说,我们九原市的矿产行业,各种老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少企业虽然盘子大、底子厚,可架不住包袱重,管理上层层叠叠,设备更新慢,开采成本比我们民企高了三成还多,这怎么跟市场竞争?”
他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几分。
几个市属企业的老总脸色也更难看。
张宏远甚至忍不住直接开始反驳:“赵总这话就片面了,我们这些个市属企业承担着多少社会责任?”
“就拿我们九原市来说,将近三万职工要吃饭,周边配套的社区、学校、医院都得靠我们撑着,能跟你们民营企业只算经济账吗?”
两人这一问一答。
整个会议室里顿时就多了一股子火药味。
然而坐在会议桌上首的位置,黎卫彬却并没有制止两人的意思,而是继续看着赵天磊,明显是想听听这一位的意见。
赵天磊自然也不傻,既然有书记撑腰,他当然要不吐不快。
“张书记说的是事实,但社会责任不能成为裹足不前的理由啊!”
“我觉得改革不是要让某个企业直接消失,而是要让市属企业和民企各尽其责。”
“我们民企灵活,能扛市场风险,愿意在技术创新、降本增效上花心思;国企有资源、有人才,完全可以集中精力搞研发、做标准,咱们公私互补,难道不比各自为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