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之所以击溃了广平王,靠的并不仅仅只是忽然的暗算,还有的是这偷天换日大阵的反向加持一即便是这大阵被地只之力克制,没有办法朝着外部扩张,无法真正影响到整个长安城,但是在这阵法本身所在的皇宫当中,仍旧展现出了不弱的威力。
李亨穿着一身龙袍,手持天子剑,他的人道气运已经被徐夫人剑斩破了,此刻浑身气运,都是借助这一座偷天换日大阵所凝聚的,周身缠绕着血色的光华。
李亨目光越过周衍,看到了那里起舞的杨玉环。
伴随着霓裳羽衣曲,玉清玄元悉正在不断飞腾起来,丝丝缕缕,透出层层玉色的光华,没入了天穹之中那一座古朴大阵之中,李辅国道:
“陛下,玉清玄元悉,玉清玄元烝在那里!”
“他们想要毁掉这大阵!”
李亨看着周衍,道:“滚开。”气运升腾,化作了不详的血色之龙,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这浑浊的气运吞并了那禁卫之力,还有海外三山众弟子的气息。
如怒龙般朝着周衍扑杀而来,周衍手中三尖两刃刀猛然重劈,那尤如血色光焰汇聚而成的气运之龙,就在这一道重劈之下,层层崩散开来,周衍顺势踏前,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前刺。
李亨只来得及用那一柄帝王天子剑横栏。
他的剑术,竟然出乎预料的还不错,剑身恰好挡住了周衍的三尖两刃刀刃口突刺,气机炸开,周衍单手握着这一柄三尖两刃刀的长柄刀柄,面色沉静,而李亨的脸色涨红。
“泰山公的实力,恐怕还在贫道现在之上,李亨,你的境界,就算是有这一座海外三山的邪阵加持,也只是如此而已,凭你的本领,怎么可能分到泰山公道果之一?”
“是谁连络了你?”
“是谁出手,杀害了泰山公,然后让你们分尸泰山道果?”
周衍的声音平静,却道破了李亨心底里面最大的隐秘,他怒视着周衍,口中发出暴喝,低沉癫狂的龙吟声音炸开,血色气运之龙要扑杀周衍。
周衍平静垂眸,踏前半步,手掌握三尖两刃刀顺势崩劲。
李亨面色煞白。
即便是吞噬了诸多气运,即便是动用了邪祟之阵,也在这一瞬间被击溃,整个人的身躯朝着后面飞出去,天子剑刺入地面,撕扯出了很大的剑痕,才勉勉强强停下来。
背后千军列阵,齐齐踏前,结阵而来。
周衍手中三尖两刃刀一转,刀柄的尾端有尤如山锥一样的造型,狠狠撞击在地面上,只在刹那之间,引动了这个地方的地脉,地脉涌动,象是潮汐流水一样,朝着四面八方散开。
象是大地的怒吼和咆哮。
气浪爆发。
只在瞬间,李亨背后的禁军就尽数倒地,站立不稳,人仰马翻,在此刻使尽了常态下全部实力的周衍面前,这些禁军结阵,在他面前站都站不稳。
李亨在血色气运的支撑之下,硬生生站稳,手持天子剑,朝周衍不断劈斩而去。
二人战做一团,十几个回合后,周衍手中三尖两刃刀架住李亨的剑,周衍气血磅礴,将李亨的剑压下,李亨不敢置信,自己的皇者之气加持,竞然打不过这道人。
周衍的神兵鸣啸,法眼通明,看着这皇帝双目,刹那之间,窥见有一道虫影从李亨眼底闪过。虫蜕?!
周衍招式一变,让开了李亨的天子剑,身法精妙,左手反手叩住李亨手掌,控制住其手中的天子剑,与此同时,三尖两刃刀架住了李亨的脖子:“虫蜕,卧佛寺的事情,你是主谋。”
“而织娘,只是你手底下的棋子?”
李亨冷声道:“蝉蜕?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衍道:“贫道说的,似乎是虫蜕。”
李亨知道自己暴露了,心底狠厉,疯了一样调动此刻身上那一股磅礴的人道气运,二人近战,周衍身上的法力流转越来越快,李亨身上,那一条巨大的扭曲的血色长龙伸展。
摇头摆尾,巨大的獠牙想要啃咬着自己,周衍腰间的徐夫人剑鸣啸清越,穿金裂石一般地冲天而起,周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剩下的东西,问也问不出来。
轰!!!
道人身上一股烈焰升腾,南岳衡山火抵抗住了那血色气运,而血龙獠牙咬在周衍的身上,那看着贫穷朴素的青色道袍,竞然尤如山岳一般,根本无法咬穿。
甚至于,在李亨的视角,这个终于被咬住的道士,身上被血龙气运獠牙啃咬的地方,炸开一层层的法力涟漪,涟漪聚散不定,那青色道袍模糊的地方,展现出铠甲披挂姿态。
这根本不是一套寻常的道袍!
而是一整套披挂!
仙神品极的披挂!!
周衍脚步一变,抬手叩住李亨手臂,反手将其手臂扭在后面,此刻李亨身上气运汹涌,唯徐夫人剑可以破,但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传来了李隆基苍老的声音:
“小道士,你的剑,就留着去彻底剿灭此阵吧,而这里,这小子,就交给我吧。”
周衍微微抬眸,看到那边白发苍苍的李隆基走了出来,他之前,为了今天这一场隆重的落幕,把那一套龙袍衮服取出来,此刻却已经扔下了这一套龙袍,只穿着白色里衣。
周衍视线偏移,看到杨玉环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彻底的魂飞魄散。
只有碧色的元气飞腾。
海外三山,偷天换日大阵已解开来了,这借助当年周王烽火戏诸候的荒唐事情,而铸造了的这偷天换日大阵的基础,之后跨越了几千年时光流传下来。
“玉环她已经去了…”
李隆基走到了自己的儿子面前,看着被周衍制服的李亨,李亨还在剧烈挣扎,血色气运升腾,也在庇护着他一一李亨,太子,郡王,吞噬了太多的气运,才化作了这一身气运。
“我李家的宿命,当真是荒唐啊,是太宗皇帝开了坏头么?”李隆基看着这即便是被控制住,还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仰天长叹。
周衍的手掌在腰间一拍。
缚妖索飞出,猛地就变大了。
化作了原本巴蛇之主的蛇筋该有的尺寸,腾腾飞出,一口气就及拿过这所有的禁军全部都捆住了,这些禁军还打算爬起来结阵,一下就被捆着绊倒,一个倒下,就倒下一片。
“诸位还请休息一下吧。”
李辅国早就察觉不对,低垂着头,没有了之前的骄纵脾睨,也没有了引导张皇后,指点江山,然后和李亨联手时候的狠厉决绝,低着头,如狼狈丧家之犬,只盼着那个道士没有看到自己。
可低着头穿行的时候,却看到一双芒鞋,身躯僵硬。
抬起头来,看到那道人,正要磕头求饶,就被周衍抬手一刀,直接拦腰劈成了两半,当场身死的不能够再死了,周衍随手震开了三尖两刃刀上的鲜血,转身看到那边的李隆基和李亨。
李亨双目通红,也被缚妖索捆住了手脚,厉声道:
“父亲?!”
“哈,哪里有和我一样几十年的太子!”
“我并不想要一辈子以太子的身份死,更不想一辈子都活在你的阴影下面,李隆基,你为什么要活这么长!?你若是早早死了!哪里还会有这许多事情!”
李隆基仰天长叹,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最后他伸出手,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儿子头顶摸了摸,就好象还是当年,这孩子年幼,有一日摔倒在地哭,自己抱着他逗弄一样。
父子君臣一场,最终无非反目。
“你既然要,那我给你。”
最后,属于唐皇的气运,那个几乎已经不被接受的腐朽的人道气运涌入了李亨的体内,李亨本身就驾驭了由偷天换日大阵汇聚而来的太多的人道气运,尤如一座巨大却不稳的高塔。
在李隆基那一部分腐朽的气运涌入其中之后,这个看似庞大的气运怪物,就尤如吞下了剧毒一样,开始了内部的坍塌,庞大无比的血色巨龙昂首长吟,最后在悲鸣当中,支离破碎。
气运四散于天地之间,一部分飞回了广平王那里。
另一部分落在了李隆基的手里。
这个时候的李隆基,却不在在意这些了,他看着手中庞大的人道气运,笑了笑,扔给了周衍,道士抬起手接住了这一股气运,体内道基之中,传国玉玺流转,将这代表着【李隆基】的力量,吞入其中。传国玉玺猛然大放光明,质地几乎是提升了一个层次,配合之前由高力士转交给周衍的那一个匣子里的三分之一玉玺,恐怕已经有了将此刻的周衍,具备有天柱之力的道基推演出下一步的资格和力量。“这东西,就给你了,当做是这一次你出手的酬劳。”
“顺便,也当做是我家玄孙女的嫁妆。”
李隆基收回了右手,白发苍苍,却声如洪钟,问道:
“李隆基前半生所作所为积累的人道气运,可还够?”
周衍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收回,道:“多谢。”他看向那遭遇反噬,挣扎痛苦的李亨,从袖口里面,取出了一枚丹药,那丹药通体金黄之色,尤如某种仙家妙物,散发一股馨香。
但是,当李亨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却是面色大变。
尤如看到了某个蛇蝎剧毒一样,就算是在遭遇反噬的情况下,仍旧是朝着后面狼借退去,猛然摇头,道:“不,不可,不可!!!”
这东西,正是金蝉玉露。
卧佛寺之事,殷子川之家,还有崔妃,这些人的悲剧的起源,而大唐这样大,长安这样长,周衍知道的人已经很多,不知道的暗面当中,因为这丹药而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又有多少呢?而这位唐皇李亨,就是这一切,这一连串悲剧的源头。
周衍拿着这从崔妃魂魄手中得到的虫蜕丹药,一步步走来,脚步落在地上,尤如催命的鼓声,李亨挣扎著,用肩膀和后背挪移自己的身体,却哪里能快过周衍的脚步。
道人俯身,一只手抓住了李亨的衣领,把这个皇帝提起来,李亨的面色苍白,道:“你要做”周衍手指一动,捏开了李亨的嘴,右手一弹,金色丹药弹飞出来,在空中落出来了一个曲线,落在了李亨的嘴里,道人的手掌掌心劲气一吐,这丹药当即坠入了李亨的腹部。
所以,是什么遗撼?
是卧佛寺僧众之亡,是古槐集百姓之殇,是苏鹤轩的死后仍旧执着,是诸因果,是诸恩怨情仇,因为这丹药引发了一切,而现在,这因,化作了果,被引导出一切的人吞下。
丹药入体,那一只蜷缩着的蝉蜕受到了人体内的生机刺激,重新化作了虫子,开始在李亨体内产卵,开始了钻动,李亨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音。
周衍踱步走远,背后那惨叫的声音化作挣扎。
声音渐渐低沉,萎靡。
周衍走回到了兴庆宫当中,他袖袍一扫,空中一道血光飞回来,正是那柄徐夫人剑,此刻的徐夫人剑再有蜕变,泛起金红色的流光,就在周衍的周围震颤鸣啸,灵性更足。
跟着荆轲混,三天饿九顿。
这辈子都没开张过。
跟着周衍混,这才出世没有多久,就连连开张,这剑的剑魂大悦,几乎都快要生出灵性了,周衍让这徐夫人剑重新落回了剑鞘当中。
看着天空当中,这一座偷天换日大阵由内部坍塌崩解。
玉清玄元杰此刻,就象是一个无比精妙的机械,却在内部激活了自毁的程序,越是精妙无比的设计,此刻崩塌起来,就越发地迅速,可以说是一环一环,连绵不断。
这个时候,就算是神仙降世,调动玉清玄元乘也无法阻止此阵的崩解了。
李隆基呆呆看着那天空当中的阵法。
周衍却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杨太真的魂魄,与其说是魂魄,倒不如说是最后一点残留的神念,看着失魂落魄的老头子,周衍叹了口气,拈起法决,袖袍一扫。
于是虚空之中,凝聚了一点点的流光,这流光化作了杨玉环的身影,出现在了李隆基的面前,李隆基眸子瞪大,杨玉环含情凝睇,却没能说话,只是深深拜谢。
象是第一次起舞后,娇媚的拜谢。
李隆基下意识往前一步,伸出手来,想要握住。
可是却只是握住了一个虚影。
音容缥缈,两处不见。
“这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是在当年那个事情,大约得要有四十多年的时间了吧。
在仙游寺里面,已经白发苍苍的太监伍乐川说起来了当年的事情,那时候他还是个因为灾厄被送到了宫中的太监,如今已出宫养老。
可他提起年少时偶尔惊艳的事情却还是如数家珍。
旁边游览这寺庙的男人听他说杨玉环和玄宗先帝的最后一面,挥毫写下来了长诗里的几句。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缈茫。
老太监伍乐川看到赞叹:“写得真是好啊。”那个书生笑着道:“说起来,您说的那位道长,叫什么?”伍乐川怀念过往,却只是笑而不答,书生只好道:
“那他来自哪里呢?”
伍乐川想到年幼时的询问,回答道:“蜀川成都。”
书生道:“蜀川啊,成都道士长安客?嗯,有些不合韵脚,我记得,成都有临邛这地方,嗬,长安客不妙,改成东都?也不好,就鸿都好了。”
朋友忍不住调侃笑着:
“你啊你,为了押韵脚,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呢!”
“白乐天!”
白乐天笑着回答:“这就是写诗啊,韵脚更重要。”
“就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老太监读完了这一首诗,赞许道:“这一首诗叫什么?”
白乐天,亦或者称白居易的男人吹了吹墨,笑着道:
“先帝贵妃情可憾,安史之乱亦可恨。”
“可恨吾不见此景,可恨吾不知此人。”
“就唤作”
“长恨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