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杨尘继续问道。
提到这个，唐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她看了一眼小金，苦笑道。
“解决了，又好像……没解决。”
她将那日山门前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对杨尘复述了一遍。
从陈玄三人堵门叫阵，到小金现出真身，一掌将三人拍成血泥。
杨尘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意外。
“既然人都杀了，麻烦不就解决了吗？”
他看着唐柔，有些不解。
“我这次闭关已经结束，差不多也该回瑶池宗了。”
杨尘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在唐柔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要走？
现在？
唐柔的心，猛地一紧。
她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挽留。
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
难道要告诉他，因为你家猴子杀得太干脆，把陈家隐藏的老怪物给惹出来了吗？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在怪他？
唐柔的贝齿，轻轻咬着下唇，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她知道，杨尘帮她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
平定内乱，斩杀强敌，稳固了她的宫主之位。
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强行将他留下来，去面对一个更加恐怖的敌人。
可若是杨尘就这么走了。
那她和整个青云宫，将要独自面对的，可是一位活了数百年的，改命境的老怪物！
杨尘说他要走。
这句话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陈家那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改命境老怪物，随时都可能杀上门来。
青云宫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而她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依仗，现在却要走了。
唐柔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点点收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想开口挽留。
可嘴唇翕动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凭什么呢？
她有什么资格再要求他留下来？
平定内乱，是杨尘帮的。
斩杀强敌，是他那只神秘的小猴子出的手。
可以说，没有杨尘，她现在根本不可能站在这里。
甚至整个青云宫，都早已成了陈家的囊中之物。
他已经帮得够多了。
多到唐柔都不知道该如何偿还这份恩情。
现在，因为他灵宠出手太重，惹出了一个更恐怖的敌人。
就要把他强行绑在青云宫的战车上，让他去面对一位改命境的修士？
这不叫请求，这叫恩将仇报。
唐柔的骄傲，让她做不出这种事。
可理智又在疯狂地提醒她，如果杨尘真的走了，那等待着青云宫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她这个宫主，以及宗门内数千名弟子的性命，都将断送。
两种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撕扯，让她痛苦不堪。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看着杨尘，那双清冷的凤眸中，充满了挣扎无助。
站在一旁的胡广，将唐柔的纠结，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心里也是焦急万分。
这位新任大长老，刚刚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了唐柔和她背后的杨尘身上。
他可不想自己刚刚站好队，靠山就直接跑路了。
眼看着唐柔陷入两难，迟迟无法开口。
胡广心一横，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对着杨尘，直接躬身到底，行了一个大礼。
“杨药师，请留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恳切。
杨尘的目光从唐柔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胡广身上。
眼神平静，没有说话，像是在等他的下文。
胡广见状，精神一振，连忙用最快的语速，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杨药师，事情……事情比您想的要复杂！”
“陈家，并没有被彻底解决。”
“我刚刚才从宫主那里得知，陈家还隐藏着一位太上长老！”
说到这里，胡广的声音压得更低，语气也变得无比凝重。
“那是一位……改命境的修士！”
“早在三百年前，他就已经是改命境了，如今三百年过去，修为不知到了何等恐怖的境地。”
“陈家这次折损了三位夺命境高层，那位老怪物，绝对会被惊动。”
“他一旦出关，必定会来我青云宫，展开最疯狂的报复！”
胡广一口气说完，抬起头，满眼血丝地看着杨尘。
“杨药师，宫主她……她拉不下脸求您。”
“但我胡广，今天就把这张老脸豁出去了！”
“求您再帮青云宫一次！”
“您若此时离开，我青云宫上下数千条性命，旦夕之间，便会化为飞灰！”
说完，他竟是双膝一软作势就要跪下。
杨尘眉头微皱，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了他，让他怎么也跪不下去。
胡广心中一惊，再想用力，却发现那股力量虽不霸道，却坚逾磐石，根本无法抗拒。
他知道，这是杨尘不愿受他这一拜。
大殿前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胡广的话，已经把窗户纸彻底捅破。
唐柔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没有去看胡广，也没有出声阻止。
因为胡广说的每一个字，都代表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渴望。
她默认了。
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将希望，寄托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与杨尘对上。
那双曾经清冷孤傲的眼眸，此刻只剩下让人心疼的脆弱。
她想知道他的答案。
是选择袖手旁观，飘然离去，还是……
杨尘看着她。
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一个执掌一宗的宫主，所背负的沉重压力。
也看到了一个女子，在面对无法抗拒的绝境时，最后的倔强与无助。
他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春风，吹散了唐柔心头那厚重的阴云。
他没有长篇大论地分析利弊。
也没有开口许下任何承诺。
他甚至都没有理会一旁急得满头大汗的胡广。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唐柔的身上。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到近乎随意的语气，问出了一个问题。
一个让唐柔和胡广，都完全意想不到的问题。
“陈家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