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的尽头,是一座独立的院落。
看起来,像是镇上某个富户的仓库。
高大的院墙,紧闭的朱漆大门,门口还挂着两盏被风吹得微微摇晃的灯笼。
气息,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杨尘停下脚步,站在巷子的阴影里,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他没有急着动手。
那下毒者选择藏身在此,必然有其原因。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仓库的位置很讲究,正对着巷口,视野开阔。
而仓库的后方,不到五十丈,便是清湖镇最大的一口公用水井。
镇上大半的居民,都依赖那口井生活。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这个家伙,正躲在暗处,像一条等待猎物的毒蛇,窥伺着那口水井。
等待着最佳的投毒时机。
或许是今晚,或许是某个防备最松懈的时刻。
一旦让他得手,这座繁华的清湖镇,就会在旦夕之间,步上百草镇的后尘。
杨尘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不再等待。
他没有选择破门而入,那样的动静太大。
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下一刻,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仓库的侧面墙下。
这里的墙角,有一个不起眼的狗洞,似乎是早就荒废了。
杨尘对着肩膀上的小金,比划了一个手势。
小金心领神会,小小的身子一纵。
便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悄无声息地从那洞钻了进去。
而杨尘自己,则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
身体贴着墙壁,几个起落,便悄然翻上了高大的院墙。
落在了院内的一棵大树的树冠上,浓密的枝叶将他的身形完美地隐藏了起来。
他的目光,穿过枝叶的缝隙,落在了正对着水井方向的那间库房。
猎物,就在里面。
库房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木材与灰尘混合的味道。
一道身影,正像壁虎一样。
紧紧贴在库房大门的门板上。
他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袍,将整个身形都笼罩在阴影里。
只在门板上的一条缝隙处,露出一双阴冷的、竖立的蛇瞳。
正是那名黑角族的蛇人。
他的独角隐藏在兜帽之下,人立的身体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黑色鳞片。
他的耐心极好,就像一条潜伏在水草中的毒蛇。
已经在这里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潜伏了整整一天。
他在观察,也在等待。
观察着街道上巡逻修士的换防规律,等待着夜幕降临,防备最松懈的那一刻。
那口水井,就是他的目标。
只要将怀中那枚特制的万魂腐生源投入井中。
不用三个时辰,整个清湖镇就将变成一座新的死城。
想到数万生灵即将在自己手中凋零。
化为族长大人力量的一部分,他的嘴角就不自觉地裂开,露出一个无声而残忍的笑容。
猩红的信子,在嘴边快速地吞吐着。
瑶池宗的损失,让族里改变了策略。
正面硬撼不再可取,这种从内部瓦解人族抵抗意志的方式,才是最高效,最有趣的。
他很享受这种躲在暗处,操纵别人生死的感觉。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病态的快感中时,眼角的余光。
似乎瞥到了一抹金色的影子,从院墙的角落一闪而过。
嗯?
蛇人猛地一惊,竖瞳瞬间收缩成一条细线。
是眼花了吗?
他立刻将注意力从门缝外收回,警惕地扫视着昏暗的库房。
库房里堆满了各种木箱和杂物,到处都是阴影,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他侧耳倾听,连自己的心跳都刻意压制了下去。
没有声音,没有灵力波动,甚至连风声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
蛇人稍稍松了口气,或许只是一只野猫路过。
他嘲笑自己的过度警惕,正准备将视线重新移回门缝。
然而,就在这时,他浑身的鳞片猛然炸起!
一股极致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堆放着破旧麻袋的角落里,阴影不知何时变得浓郁了许多。
而在那片阴影中,一双纯金色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一眨不眨地,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眸里,没有杀意,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看待一只可笑虫子般的戏谑与冰冷。
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蛇人脑中炸开。
他来不及思考对方是什么时候潜入进来的,也来不及思考对方是谁。
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下,他只剩下最原始的攻击本能!
“嘶!”
蛇人猛地转过身,张开嘴,一道墨绿色的毒液,如同离弦之箭。
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射向那个角落!
这是他的本命剧毒,无色无味,却见血封喉,腐蚀万物。
就算是同阶的夺命境修士,一旦沾上,也必死无疑!
然而,那双金色的眼眸,连眨都没有眨一下。
就在毒液即将命中目标的前一刻。
一道青色的灵力光幕,凭空出现在角落前。
光幕不大,却凝实无比。
“滋啦——”
墨绿色的毒液撞在光幕上,发出一阵刺耳的腐蚀声,冒起大片的白烟。
但那层看起来薄薄的光幕,却纹丝不动。
将所有的毒液尽数挡下,没有一丝一毫能够穿透过去。
蛇人的瞳孔,剧烈收缩。
不好!
是高手!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朝着库房大门撞去,准备破门而出。
只要逃到外面,引起混乱,他就有机会脱身!
可惜,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他转身的同一刻,他眼前的库房大门。
那道他观察了一整天的门缝处,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
一双平静、深邃,仿佛蕴含着整片星空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那么静静地出现在门缝外,与他那双惊骇欲绝的蛇瞳,对视在了一起。
蛇人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前面有埋伏,后面有追兵!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啊!”
绝望与疯狂之下,蛇人发出一声尖啸,再次张口,朝着门缝喷出了一股更浓郁的毒液。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毒液穿透木门的声响。
而是一只爪子。
一只覆盖着金色毛发,看起来并不算大,却充满了爆炸性力量的爪子。
“轰!”
一声巨响。
坚硬的实木大门,在那只金色的爪子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
被硬生生掏出了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