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界的天，明与暗交织成一片柔光。凡立在无思之原的边缘，衣袂轻动，神色宁静。脚下的地脉如心脏的血流般缓缓涌动，灵息流转，孕生新的生机。
他闭上眼，感受界内的脉动。山有息，水有声，风有意。只是——灵无魂。
“有界无魂，终为空壳。”凡轻声喃喃。
心语在识海中响起，声音比以往更柔：“凡，心界虽立，但灵魂的本源尚未完全开化。若无魂识，万灵无法自悟，只能随流而动。”
凡微微颔首。
“我已立界、开门，如今该立魂。”
他抬手，心印浮现。那道印上灰白相融，一半来自心界之光，一半是封印的逆魂之息。
“魂，不应全为光，也不应尽为暗。”他轻声说道。
心语似乎有些犹豫：“凡，你确定要用那股逆息？那意味着，你的魂力将彻底与逆魂纠缠，再无分离之日。
凡笑了笑，眼神深邃如夜：“若心界要完整，光必须知暗。若我畏惧阴影，又凭什么让众灵懂平衡？”
话音落下，他右掌翻转，心印破开，一缕缕魂光随之飘散。
那光并不纯白，而是带着淡淡的灰影。它们在空中流转、跳跃，化作一道道灵符，散向天地。
一瞬间，整座心界都亮了。
山川震颤，河流闪光，风中响起低低的吟唱。那些曾经只是形体的灵物，此刻纷纷抬头，眼中第一次闪过了“明”。
那是一种觉醒的光。
有的灵看向自己，有的望向天空，有的伏在地上，发出不知名的声音。它们第一次“知”自身存在。
凡轻声道：“魂起，则界生。”
他抬手一指，魂光如雨。
无思之原的气息扩散，覆盖了整个心界。每一株草木、每一缕风沙，都被那光洗礼，渐渐生出自识。
有灵开口，声音稚嫩：“我们是谁？”
凡微笑着看向他们：“你们，是心生之灵。由心而生，由识而立。”
那灵们仿佛听懂，又似未懂，只是欢呼着，发出纯净的鸣响。天地间顿时充满了一种柔和的气息。
心语在他识海中叹道：“凡，你真的做到了。”
凡摇头，眼神中多了几分疲惫与沉思：“不，这才刚开始。”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微不可察的刺痛在他胸口闪过。灰白交融的印光微微一颤，一丝细微的黑气从心印缝隙中逸出。
那声音又出现了。
“凡你赐他们魂，却也赐了他们‘欲’。”
凡神色一动，低声道：“逆魂。”
“他们会爱、会求、会争。那便是魂。”那声音轻笑，低沉而幽远，“而欲的源头终是我。”
凡的眉心微跳，眼神沉了下去。
“欲，不是错。”他平静地答，“心有求，魂才有动。”
“可是——”逆魂的笑声更轻，“当他们因欲而生乱，你还会这么想吗？”
话音落下，黑气迅速隐没。凡胸口微微发热，那股气息重新沉寂。
心语察觉到异常，急道：“凡，它在侵蚀你！”
凡抬手制止，神色依旧冷静：“不，它不是侵，而是在试。”
他望向远方，那些初生的灵们正欢腾起舞，试着用声音表达欢喜。天地间一片祥和。
可就在最远的天边，有两股灵息在相撞。它们不懂冲突为何，只因一个想占那一片光，另一个想守那一朵草。
光波轻震，碎片四散。那是心界的第一次纷争。
凡叹息：“果然如此。”
心语轻声问：“你要制止吗？”
凡摇头：“不。若连矛盾都无，他们的魂就不完整。”
他缓缓抬手，在虚空中一划。那一划，化作一道透明的纹路，将那两股灵息隔开。
“界，不是监牢。只是边界。”
心语沉默，最终轻轻道：“你比我更懂心的形。”
凡望着那些灵，眼中闪过淡淡的忧色。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心界真正“活了”。
但也从这一刻起，混乱与秩序、光与暗的争斗，将不再止息。
“他们的未来，终有一天会重演旧界的路。”凡喃喃。
风吹起，心界的光波荡漾。凡转身，看向无思之原的深处。那里的界门微微颤动，似乎在回应着他体内的灰印。
“逆魂，”他低语，“若有一日你再起，我不会再镇你——我会让你自己见识，心之界，何为真魂。”
他目光如焰，步入光中，背影被无边的灵息淹没。
而他身后，那些初生的灵们，第一次仰望苍穹——
他们看见了一个名字在天上流动：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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