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执聿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他薄唇轻启,反问道:“你的意思是,陆教授留下有危险也无所谓?”
余梅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正是她在商执聿面前表现自己善良大度的好机会吗?
余梅立刻换上一副假惺惺的表情,转向陆恩仪,语气诚挚地说:“陆教授,要不还是我留下来吧。毕竟您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我们不能把您牵扯进来,让您受这种委屈。这件事,理应由我们自己人来承担。”
陆恩仪看著她堪比变脸的表演,眼底没有丝毫波澜,淡淡地回了一句:“可以啊,你问问这些老乡答不答应。”
余梅的提议果然被村民代表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他们好不容易才扣下的王炸,怎么可能再同意换个没什么影响力的员工?
“行了,就他们两个!”村民代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始催促祝贺楠,“你们赶紧回去想办法筹钱,別在这里磨蹭。”
祝贺楠见状,只得带著余梅和其他人先行离开。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商执聿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回去的路上,车內气氛压抑。
余梅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还想继续作妖,一脸深明大义地对祝贺楠说:“祝总,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折回去。商总和陆教授留在那里,我实在不放心,这也是我作为公司一员的义务。”
祝贺楠终於不想再忍她了。
他漠然地开口:“你现在就给我去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我祝氏没有你这种愚蠢又拎不清的员工。”
余梅被这突如其来的解僱通知嚇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忙试图打出亲情牌:“祝总,祝总我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叔叔可是祝氏的老功臣了,为了公司兢兢业业那么多年,您就看在他的面子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祝贺楠不耐烦地打断:“你不提他我还忘了。回去告诉你那个什么叔叔,让他也一起滚。別等著我亲自把他从公司里揪出来扫地出门。”
余梅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徒劳地辩解:“祝总,你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陆教授她再重要,难道还比我们这些一直跟著你一起打拼的员工重要吗?”
“闭嘴!”祝贺楠终於爆发了,他猛地回头,双眼赤红地怒吼道,“你这种蠢货怎么会懂。你知不知道,公司盼了多少年,动用了多少人脉资源,才终於有机会拿到跟陆教授的研究所合作的机会?
“那是我们祝氏未来能不能翻身的关键命脉。”
“如果陆恩仪在那边有什么三长两短,別说你,就是把你家都卖了也不够赔!”
吼完,祝贺楠暴躁地对前排的助理命令道:“停车!把她给我扔下去。我多看她一眼都觉得烦!”
车子一个急剎停在路边。 余梅被助理毫不留情地请下了车,呆呆地站在路边,看著绝尘而去的车尾,脑子里还迴荡著祝贺楠的怒吼。
车內,祝贺楠疲惫地揉著眉心,心中却在不断祈祷,老天保佑,希望陆恩仪和商执聿在那边都能安然无事。
最好还能有点別的什么发展。
另一边,隨著祝贺楠的车队绝尘而去,现场的喧囂也渐渐平息。
村民们將陆恩仪和商执聿围在中间。
警方最终留下了一男一女两位年轻警官,以便隨时应对突发状况並確保两人的安全。
“跟我们来吧。”为首的村民代表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便带头朝著村子深处走去。
他们走过几排还住著人的低矮平房,拐进了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
路的尽头,赫然出现了一片规模不小的烂尾別墅区。
同行的男警官低声解释道:“这里原本是十多年前开发的別墅区,后来资金链断裂,就一直烂尾到了现在。村民们当时拿了部分拆迁款,但房子被拆了,新房却成了泡影。这些年他们没地方去,又付不起城里高昂的租金,当地政府就协调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
女警官也嘆了口气,补充道:“可这里毕竟是烂尾楼,水电供应极不稳定,经常不是断水就是断电。大家赖以为生的家没了,住的又是这种地方,怨气重也是正常的。”
“而且这几年京城的房价涨得有多快你们也知道,就算现在把当年的拆迁款全要回来,恐怕也买不起一套像样的房子了。所以如果这次能圆满解决,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好事。”
陆恩仪默然,目光扫过那些在別墅区阴影下探头探脑的孩子和老人,心中五味杂陈。
村民代表將他们领到一栋看起来不那么破败的小別墅前,这栋楼至少门窗还算完整。
他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指了指里面:“你们就在这里待两天。放心,我们不是土匪,等会儿会给你们送被褥和吃的过来,不会虐待你们。”
说完,他便带著其他人转身离开。
別墅內空空荡荡,积著厚厚的灰尘,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潮湿的霉味。
商执聿一言不发,沉稳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確认这里是不是真的安全。
陆恩仪看著他紧绷的侧脸,终於忍不住开口问起:“祝氏是商氏集团多年的密切合作伙伴,一亿的资金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你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先帮忙解决了这个隱患?”
商执聿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我是一个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况且,这是祝氏在管理层更替时遗留下的歷史问题,尚且不清楚这样的烂摊子是个例,还是眾多麻烦中的一个。”
“我跟祝贺楠关係再好,也没有义务帮他去填无底洞的坑。”
陆恩仪无法完全理解他这种绝对理性的商人思维。
看到他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极不適应,便忍不住出言奚落:“既然如此,又何必留下来自討苦吃?商总含著金汤匙出生,怕是没吃过这种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