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放下刀叉，端起红酒抿了一口。
他甚至没有看赵云霆一眼，只是侧过头，目光沉沉地落在林诗瑶脸上。
“这种小事，不劳赵总费心。”
顾明渊的声音低沉磁性，象是大提琴的琴弦在震动，“既然要去，自然要去最好的。哈佛或者斯坦福，只要你想去，名额我会安排好。”
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林诗瑶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指尖擦过她的耳垂，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
“顾家在那边都有房子，”顾明渊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安保团队会跟着过去。至于推荐信”
他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傲慢：“我的名字，就是最好的推荐信。”
“我陪你去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南宫烨那双总是游离在状况之外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林诗瑶，执拗得象个怕被丢下的孩子。
“你去哪，我就去哪。”南宫烨说得理所当然，“我可以去那边办画展，或者去进修。反正只要你在，哪里都可以。”
“我也要去！”
齐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高脚杯里的红酒都在晃荡。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你们想背着我偷偷私奔”的震惊和委屈。
“噗——”
顾诀没忍住，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
他一边拿餐巾擦嘴，一边笑得肩膀乱颤，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嘲讽：“齐少爷，你知道ba是什么缩写吗？你是去读书，还是去给那边的校队当吉祥物？”
“滚蛋！老子英语好着呢！”齐晟脸红脖子粗地反驳，转头又眼巴巴地看着林诗瑶，“真的，我不打球了也行。”
“什么时候去？”
一直没说话的李子逸突然开口了。
这位平日里最沉不住气的江城小霸王，此刻却出奇地冷静。
他手里把玩着那个限量版的打火机，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诗瑶。
“下个月？还是明年？”李子逸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我也考一个。反正我家老头子早就想把我送出去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们一起。”
他看向顾明渊和赵云霆，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顾总和赵总毕竟年纪大了，公司事多，恐怕走不开吧？照顾诗瑶这种体力活，还是我们年轻人来比较合适。”
一句“年纪大了”，象是一把无形的刀，同时插在了顾明渊和赵云霆的膝盖上。
【映雨逢婧：哈哈哈哈哈哈！小李子这波输出我给满分！年纪大了！】
【稚初：顾总：天凉了，李家该破产了。】
【sall糖：赵总：推眼镜的手微微颤斗。】
【vic：齐狗：对对对！我们年轻！我们体力好！】
【朵：瑶姐：救命，这是什么海外留学男团选秀现场吗？】
顾明渊切牛排的手彻底停住了。
餐刀划过瓷盘边缘，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锐响。
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看死人般的平静。
赵云霆推眼镜的手指微顿，镜片在烛光下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
他嘴角的笑意未减，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从长桌的两端蔓延开来，象是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向中间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现在的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小。”
赵云霆慢条斯理地摘下餐巾，轻轻擦拭着嘴角，动作优雅得象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子逸，我记得你爷爷上个月还在抱怨，为了给你那个所谓的电竞俱乐部填窟窿，李氏的流动资金都有些紧张。”赵云霆声音温润，却字字诛心，“留学？你是打算用你爷爷的养老金去挥霍，还是指望你在国外的街头打游戏养活诗瑶？”
李子逸脸色一白，握着打火机的手猛地收紧：“那是前期投资！我现在已经开始盈利了！”
“盈利？”
一声嗤笑从主位传来。
顾明渊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暗红色的酒液挂在杯壁上，象极了某种粘稠的血液。
“你所谓的盈利，是指靠这几位叔叔伯伯给你面子投的赞助费？”顾明渊抿了一口酒，眼神淡漠地扫过李子逸和齐晟，“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家族的庇护，你们连这张餐桌的入场券都拿不到。还想带她走？”
他放下酒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顾明渊转头看向赵云霆，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这一刻，这对死对头，达成了某种诡异而默契的共识——先按死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顾总说得对。”赵云霆微笑着补刀，“齐晟，你也别不服气。网球打得再好，那是竞技体育。诗瑶受不得颠簸，你能保证在异国他乡，给她提供象在江城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吗？你能调动顶级的医疗团队随叫随到吗？”
齐晟张了张嘴，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明渊和赵云霆的话，就象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这不仅仅是年龄的差距，更是资本积累带来的鸿沟。
在这个圈子里，二代和掌权者，是两个物种。
前者还在用家里的钱装点门面，后者已经掌握了制定规则的权力。
“好啦。”
林诗瑶放下酒杯，声音轻柔，却象是一阵春风，瞬间吹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她侧过身，先是看向左手边垂头丧气的齐晟。
桌下，她那只穿着高跟鞋的脚轻轻踢了踢齐晟的小腿。
齐晟猛地抬头，眼圈微红，象是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大金毛。
“干嘛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林诗瑶托着下巴，眼波流转，“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象是一声叹息。
“至于留学的事，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定下来，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这句话，象是一颗定心丸，又象是一颗烟雾弹。
既给了所有人希望，又没有给任何人承诺。
这就是海王的自我修养——永远不把话说死，永远保留解释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