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通城门口。
空中雪花依旧飘落,吹着冷冷北风,卷起积雪上层的薄雪,在低空打着旋儿
北城门大开,曹允达一身甲胄,走在林安平一侧缓缓停下了脚步。
“公爷,要不末将还是派一队亲兵护送吧?”
林安平肩膀披着厚重大氅,也是停下了脚步,耗子将马车先行往前赶了赶。
段九河已开始翻身上马,佟淳意静静候在马车一旁。
“曹将军心意,我领下了,”林安平笑着轻摇头,“送就不必了,多谢昨夜款待。”
“公爷客气,招待公爷,末将荣幸之至。”
“曹将军,这次一来,北通城有你守卫,朝廷方向,”林安望着眼前曹允达,“我回京都之后,自会禀于陛下,另野潴人之患,务必查清根底,若所需兵马调度,可先行急报牧原徐世虎。”
“是!末将领命!定不负陛下与公爷所托”曹允达沉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
林安平笑着抬手拍了拍其肩膀,“就此别过,待将来你回京都,定要寻你饮上一杯。”
“那末将可记下了”曹允达抱拳一笑,“末将祝公爷一路顺风,回程时若得闲,再来北通城。”
林安平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转身,走向了马车所在。
待其登上马车后,耗子一抖手中缰绳,“驾!”
车轮碾过冻硬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行进在官道上面。
曹允达站在城门前,目送马车离去。直到马车在覆雪官道上渐渐变的模糊,才缓缓放下抱拳的手转身。
“去营地!”
而就在曹允达转身不久,城内街道上载来一阵急促马蹄声和呼喝声!
“让开!快让开!”
只见铁良律骑着一匹快马,从街头处狂奔直奔城门而来。
他没穿官服,一身常服,显然是起了一个大早,又遇到啥急事模样。
寒风吹得脸红耳红,嘴里呼着白气,一昧的在那挥动马鞭。
最显眼的是,马鞍前横放着一个鼓鼓囊囊包裹。
包裹用厚油纸和麻绳捆扎得结结实实,看那型状大小,少说也有个几十斤。
转瞬就到了城门处,守城兵卒脸色奇怪盯着这位郡丞大人。
阻拦自是没人阻拦,就这样望着铁良律一阵风似冲出了城门。
冲出之后,马不停蹄,沿着官道疾驰,速度比在城内街道快上了不少。
“郡丞大人被狗撵了?”
其中一个守卫嘀咕了一句。
“被狗撵的几率不大,被追债的可能性比较大,谁不知道郡丞欠着肉铺不少银子”
另一个守卫半开玩笑在那附和。
两个守卫也就打趣了几句,便没再继续多言。
“驾!驾!”
铁良律可不管身后人怎么说,此时不断催马快行,伸长脖子向前张望。
大雪之天,雪地难行。
林安平一行赶路并不算快,颇有一副悠闲之态。
适才铁良律没追太远,便一脸惊喜盯着前方。
心中默默激动,追上了追上了可算追上了!
“大人!林大人!”
“林爷!爷!!等下!等一下!”
铁良律坐在马背上颠簸,扯开嗓子大喊不止,声音在空旷雪野回荡
不老远雪地一处灌木丛中,一只野鸡惊飞而出。
“咦?菜鸡,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
菜鸡坐在车帮子上正搂着骼膊打盹,闻言睁开眼,茫然看向赶车的耗子。
“啥?俺打呼噜了?”
耗子有时候真不愿搭理他,斜了他一眼后,抖了抖手中缰绳。
“等等等”
“恩?”耗子皱眉,一旁的段九河则直接回头往身后看去。
随后冲耗子开口,“先停下,后面有人追来。”
段大爷开口了,耗子没多问,带力勒了一下缰绳,马车缓缓靠着官道边停了下来。
马车内,林安平半垂的眼帘抬起。
佟淳意已经掀开了帘子,“怎么停下了?”
“爷,后面有人在追马车”
耗子声音传进车厢,林安平疑惑了一下,旋即撩起袍子出了马车。
没下马车,手扶着篷顶抬眼望去,只见单人独骑在那狂奔,身后溅起一片雪雾
铁良律见马车可算停了下来,龇着大牙在马背上傻乐,手中鞭子连抽几下马臀。
“铁良律?”
随着拼命打马之人越来越近,林安平也是看清了其模样,依旧挂着疑惑下了马车,立到了马车一旁。
“吁!”
离林安平还有五六步,铁良律猛地勒住马。
马蹄尚未站稳,他整个人就砸到了雪地中,步子趔趄跑到林安平面前。
“大大人!可算追上您了!”
铁良律喘着粗气,一句话说完,咽了一口唾沫,胸口在那起伏。
“铁良律?你怎么来了?”林安平讶然道,“有啥急事?”
“大人您咋说走就走了?”铁良律喘着气带着哭腔开口,“您也不告诉小的一声,小的好送送您”
林安平,“”你这话最好是没别的意思。
铁良律说罢,又立马转身,跑到马前,将马鞍处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裹抱到怀里。
“大人这个这个您带上”
林安平看着那硕大的包裹,“这是装的什么?”
“肉干!”铁良律咧嘴一笑,“上好的北地黄牛肉,只有五十斤,大人您别嫌少,等你回京都后,小的再给你寄”
耗子菜鸡站在雪地里,望着铁良律直咂吧嘴。
老铁还是老铁,永远惦记着肉干,惦记着爷。
“五十斤?”林安平脸色一沉,“肉干的价格我也知道,你莫不是又是赊的?”
“是不是!”铁良律差点说秃噜嘴,急忙搂着肉干在那摇头,“小的拿银子买的”
“是吗?”林安平斜了他一眼,“你多少俸禄?”
“小的,小的”铁良律想挠头,奈何双手腾不出来,后面眼睛一亮,“小的是按月付银子的”
林安平还想着训斥他两句,结果铁良律抱着肉干就往马车上塞。
“北疆天寒,路上啃干粮没滋味,这个这个就着烤饼子打牙祭,香着嘞”
“是是是”耗子菜鸡忙不迭上前搭把手,嘴里跟着调侃道,“香着嘞,香着嘞”
林安平一脸无奈望着,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铁良律只是想着他打牙祭罢了,在一个原牧民心里,这肉干算是他能拿出手的好东西了。
终是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这糙汉子
铁良律见肉干装进了马车,这才嘿嘿笑着拍了拍手,重新站到林安平面前。
“北疆天冷,大人您老人家,,可一定不能冻着北通城您放心,小的绝不给您惹纰漏”
林安平静静望着他,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东西我收下了,你如今也是郡丞了,好好跟着曲泽干,遇事多思量,不可多冲动,欠人铺子的钱,早些给还了”
“诶!小的记住了!”
“回去吧,路上慢些,”林安平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大人您也一路顺风!”
铁良律站在原地,眼框泛红,望着马车再次动起来。
“耗子”
“知道了爷。”
耗子把缰绳递给菜鸡,在怀里掏了掏,然后站起身看向后面用力一扔。
“老铁!爷赏你的给孩子买两件过冬棉衣”
“噗、”
铁良律一怔,望着落在雪地中的布袋,接着几步跑了过去捡起来。
打开巴掌大布袋一看,里面是十几颗小金豆。
“大大人”
铁良律眼泪忍不住了,跪在雪地中,冲着远离的马车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