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在正厅,耗子菜鸡也不敢去偏厅收拾。
两人站在灶房门口,不时揉了揉肚子,眼巴巴望向透亮的正厅。
“既然姑父已无意朝堂,朕便不多强求,”宋高析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但丑话说在前面,朕若有不懂之处需姑父解惑,姑父可莫要推辞。”
“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此极好,”宋高析笑着点了点头,“那朕现在就有一问,问姑父方才听朕之言后,于这治国可有良策?”
林安平眉头动了动,看这情况,皇上这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宫了。
“治国良策不敢言,倒是有些拙见,若皇上不嫌辱了圣听,倒可粗说一二。”
宋高析将手中茶杯放回案上。
“哦?”身子在椅子上挪了挪,“朕愿闻其详,姑父且坐下说。”
林之远拱手谢恩,皇上已无意他入朝堂,人也轻松了不少,这算是坐到了椅子上。
坐下后,脑海中将宋高析先前说过的话过滤一遍,便明白宋高析无非是问北关,南地以及内吏。
“治国,”林之远开嗓,“治国如烹美味佳肴,讲究一个火候,再配以佐料,先后食材入锅的顺序,每一步都很重要该大火当大火,该温火就要急不得。”
“先说北关,北关如今得北罕之地有三,目前所虑当在一个定字,定而谋其利,开放边市以利其民,严修武备以防其变。”
“再言南地,南地与北关不同,非定而要稳?稳非定,而是要稳步分化,逐一瓦解,强攻不可取,毕竟小国多有交错,极易联合,眼下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相互制约钳制,吾朝从中周旋,最后坐收渔翁之利,稳而徐徐徐图之。”
宋高析边听边在那暗自点头。
“至于吾朝之吏,吏治乃国之根本,贪腐首当其冲,一旦上下官员贪腐成性,那便如蛀虫侵蚀社稷。”
“前有文皇上设下钦宪司,正当时也。”
提到钦宪司,宋高析目光投向林安平,如今林之远已回京都,估摸林安平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他提离京之事。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自古民占主,若为君者不善民,历来难久也,所以何为治国?治国亦是治民,得民心,民所拥,方为功之大治!”
“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兴修水利,去民之患,土地乃民之根本,乃江山之基石,只有百姓吃饱穿暖,方能国强!”
林之远的声音在正厅内回响
非是侃侃而谈,而是见解深刻,字字珠玑
在这一瞬间,林之远仿佛自己又回到当年,在御书房内与定光帝论辩国策。
夜色浓郁,临近子时,宋高析才踏出侯府大门,父子二人躬身相送至马车旁。
望着马车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林之远收回目光,长叹一口气望向儿子。
“爹,时辰很晚了,您早些歇息。”
“物是人非诸事休,欲语怎料心先忧”林之远轻声念叨了一句,“明日一早随爹一道去看你娘。”
林安平轻轻点头,这也是为何一早让耗子菜鸡去街上采买祭祀之物的原因。
翌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
淡淡晨雾如轻纱般笼罩在江安城。
侯府门前,魏飞习惯拿着抹布在那擦拭车辕。
内外擦拭一遍后,府门处出现耗子和菜鸡身影,两人双手提着昨日所采买好的祭祀之物下了台阶。
将东西一一放在马车上面后,两人安静立在一旁候着。
府门处再度有动静传出,只见林安平和父亲林之远二人走了出来。
两人皆是换上一身素雅常服,神色肃穆。
林贵跟在二人身后,怀中还抱着一个包裹。
“走吧。”
马车缓缓而动,碾着青石路面,发出“轱辘辘”之声响,朝着城外方向行去。
车厢内,林之远闭目靠在车厢壁上,眼皮时而颤动几下,显然内心有些不平静。
林安平坐在其对面,一只手挑着帘子,双眼正望向外面街道。
心中默默,“娘,爹回来了”
马车抵达城门口时,城门还没有开。
原本林安平让魏飞将马车赶至一旁稍候,恰巧今日在城门的是曹允顺。
林安平落车后,两人相互寒喧了几句。
曹允顺看向马车,林之远刚好撩开帘子。
“陪老爷子一道出城?”
林安平点了点头,“去祭拜”
他没有多说,曹允顺也没有多问,而是招呼属下去打开城门。
“这怕有不妥?”
“没事,”曹允顺摆了摆手,“左右到了开城门时辰。”
“多谢了。”
“客气不是,”曹允顺凑到林安平耳边,“待小公爷禁足结束,咱们小聚一次,一直还未与汉安侯喝上几杯。”
“好说,”林安平含笑点头,“届时林某做东。”
“那不成,哪能让您做东,”曹允顺拍了拍自己胸脯,“到时让老大做东就行。”
“老大?”林安平疑惑一下,“黄?”
曹允顺摇头,“小公爷自然也不能,老大是咱大哥曹允荣。”
林安平会意一笑,这是一个坑哥的弟弟。
又忍不住想到了曹允达,“你三弟曹允达近况如何?”
“老样子,还在徐世虎手下。”
曹允顺感激看了林安平一眼,显然汉安侯也是领了情,有意拉近彼此距离。
“前些时日来了一封家书,吹嘘自己现在多厉害,身子长的有多壮,有啥用,还不是屁孩一个。”
林安平笑而不语,别看曹允顺满口嫌弃之言,可眼中骄傲之色不少。
当年跟随皇上去北关历练的几个勋贵,最后也就曹允达真正得到了历练成长。
这时城门也已打开,城外进城之人正要上前,被守卫先行拦在一旁。
“那就不耽搁汉安侯和老爷子出城了。”
林安平拱了拱手,随后上了马车,魏飞赶着马车出了城门。
“这是曹雷家老几?”
林安平放下帘子,“老二,曹允顺。”
林之远点了点头,“曹雷这次押对了宝,日后诚义候府不比勇安侯府弱。”
林安平正要点头,接下来林之远一句话,让他闭上了嘴巴。
“毕竟曹雷这厮有三个儿子,徐奎只有两个带把的。”
看来林贵与自己说的没错,爹这性子是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了。